莫永林在屋中听到此言,目眦欲裂! 假的!这都是假的!沈元白那个狗东西,他是奸细! 这时候乔地义不由“疑惑”,“大哥,就算别人好骗,这莫千岱可是只老狐狸。” “如今他相继失了两个儿子,偏偏其中都有公子的手笔,莫千岱只怕不会放过公子啊!” 乔天经闻言,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二弟,王命面前,莫千岱算什么?” “据公子所言,金裕王之所以派公子去到交城,其实就是为了一步步架空莫千岱,最后将其兵权悉数夺来!” “公子妙计连珠,先杀莫千岱二子,再由此事在军中树立善战美名,到时候两军交战,咱们假装在公子手下节节败退,北军能不奉公子吗?” “而且玉琉公主之名早已深入人心,公子有天然的优势,成事不过早晚罢了。” 乔地义闻言不由拍手称好,可转瞬间又“忧虑”道:“这样一来,会不会将莫千岱逼反啊?万一他不管不顾伤了公子可就遭了!” 乔天经摇了摇头,“他不会,也不敢。” “他已连失两子,其余亲人皆在王都,这就是莫千岱的死穴之一。” “若莫千岱当真是疯了,什么都不顾了,他敢反,对我们反而大有裨益!” “到时候北国国内自相残杀,我们只消坐收渔翁之利即可,岂不更美?” “其实,莫千岱不敢反还有一个极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名不正言不顺!” “北国王庭再如何有错,到底出了个为国为民的玉琉公主,百姓奉玉琉为神,这般信仰可不会轻易动摇。” “他莫家有什么呢?若说卫国,当年咱爹不还是打到北国都城了吗?” 乔地义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可是很快,他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大哥,可上次莫永林不是说,玉琉乃是......乃是北国王庭的禁脔和玩物吗?我们为何不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让北国王庭那些畜牲民心尽失、名誉尽毁呢?” “嘘!” 乔天经有些“紧张”地嘘了声。 “二弟,如今公子在北国势头大好,咱们只要将戏做全了,公子又有金裕王偏帮,一旦兵权到手,我们自然不战而胜。” “而且玉琉这件事若是传开,对公子也有毁灭性的打击,到时只怕连金裕王都要对公子不利了,所以这件事万万要捂紧了!” 可是乔地义还是“不懂”,连忙追问道:“可是大哥,莫永林能知晓玉琉之事,只怕是莫千岱告诉他的吧?万一莫千岱自己传出去呢?” 乔天经沉默半晌,忽而匆匆离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看来还是要尽快传信公子,让他小心此事!” 听闻院外脚步声渐渐远去,莫永林双目猩红,面色扭曲到像是要吃人般! 毒计!全是毒计! 可笑金裕王那个蠢货,竟然还信了沈元白那个奸细!若他当真夺了爹的兵权,北国就等着亡国吧! 爹—— 只要想到所有人都挖空脑袋想要陷害对付自己的爹,莫永林便忧虑恐慌,如坐针毡。 当年知晓玉琉遭遇的时候,他就曾问过爹,这样好的把柄,爹为何不用? 那时爹只是说,时机未到。 在他看来,如今时机已经到了,毕竟沈元白都踩到莫家头上来了! 若当真如乔天经所说,交战之时他们故意输给沈元白,军中尚武,只怕到时沈元白的威望真的要高过爹了! 到时候......到时候就是再公布真相,或许都撼动不了沈元白的位置了! 思及此,莫永林心中大急。 因为爹根本不知道沈元白和乔家的奸计,爹此时只怕正因为他被擒而心神大恸,这样一来正好给了沈元白可乘之机! 爹!爹! 他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莫永林想要出逃,可如今他连挪动双脚都做不到,顿时急得满头大汗,悔恨的泪水也随之滚下。 是他错了,是他错了,他该听爹的话才是! 院落外,乔家兄妹三人站在一起,眉眼弯弯。 今日这眼药上得舒畅! 这几日便让莫永林昏醒交替,好好磨磨他。 越是忧虑便越是自责,越是自责就越是慌张,等到莫永林全然被恐慌淹没,乱了分寸,到时候便是他们手中最利的一把剑了! 娇娇在心中掰着手指头算着: 【再过几日,沈元白也该回到北国王庭了,先给他一点时间布局,到时候正如玉琉所愿,她的遭遇将传遍北国!】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动荡之下,这场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和信仰崩塌足以给北国王庭致命一击!】
第496章 忠仆银珠 六日后。 这几日正如王厚麦猜测的那般,卢修刚刚当上万夫长,便急于树立威信,于是一直拿他与刘生安开涮。 其他千夫长,尤其之前和卢修有过口角争执的,都没好到哪儿去。 几日下来,又是加大操练强度,又是领军罚,南营众人叫苦连天,却又敢怒不敢言。 这期间,刘生安与王厚麦已经成功拉了三人入伙。 这三人皆是在卢修故意磋磨他们兄弟二人时,不惜得罪卢修站出来为他们说话的。 刘生安又看中了几人,王厚麦却十分稳得住,直言要再观察几日,一点隐患也不能留。 交城主将大帐,莫千岱如今心绪已乱,连一贯说好话的常副将也没了声音。 距莫永林出发已过去整整十日,第五日的时候,莫千岱就曾冒险派人接应,但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这期间倒是打探到,北行队伍已经成功到达北鼎,进城之时,随行队伍有足足三千人! 听到这个消息,常副将便在心中大呼不妙。 少将军出发之前,探子传回的消息明明是,随行护卫只三百人,如今变成了十倍,少将军只带了一千人去,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只怕......凶多吉少了。 思绪至此,常副将不由小心翼翼去觑莫千岱的脸色,结果这时候,莫千岱猛地抬手,竟将身前的矮案都掀翻了。 噼啪—— 声音像是砸在了常副将的心上般,吓得他急忙跪地。 他此来本是要禀报卢修这几日的行径,这会儿哪里还说得出口? 莫千岱胸膛剧烈起伏,他心里清楚,此时此刻莫永林不是早就身死,便是被囚禁在北鼎甚至武定城中了。 那是他的长子,是他唯一的儿子了啊...... 莫千岱死死攥紧拳头,任凭他再如何城府深沉,这会儿也控制不住情绪了。 还有,沈元白呢? 若永林不幸罹难或者身陷囹圄,沈元白又去哪了? ———— 北国王都。 沈元白拖着伤臂一路疾行,终于在今日到达王都。 他没有入宫向金裕王复命,而是乔装打扮一番,在王都街巷熟练地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了深巷里一处雅致的院门口。 沈元白抬臂叩响院门,里头静悄悄的,直到沈元白发出一道轻咳声,院门骤然从里打开,露出了一张风韵犹存的妇人脸。 “公子!” 开门的正是银珠。 她谨慎至极,不曾多言半句,先是朝四周望了望,而后将沈元白快速请了进去。 入了屋,银珠便一脸忧虑,急切说道:“公子,您好久不曾传回消息了。” 沈元白摆了摆手,却是问道:“银珠,你方才那般小心,莫非?” 银珠站在沈元白对面,闻言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公子,正如您所料,那狗畜牲定是怀疑您了,您去往交城不久,他便派了身旁的乌耿亲自来寻奴婢。” “好在您神机妙算,让奴婢早早挪了地方,乌耿扑了个空,还接连搜查了好几个街巷才罢休。” “公子,这王庭您莫要回去了,那是虎穴蛇窝,那狗畜牲最是狡诈,指不定已经在等着公子您了!” 说起北国王庭,便是历经风雨的银珠,她脸上也有了挥之不去的恐惧之色,可见当年她亦留下了极可怖的阴影。 沈元白闻言抬起头来,忽而声音沉沉,感慨万分地说道: “银珠,母妃快要夙愿得偿了......” 银珠闻言浑身猛地一震,随即面露狂喜。 “真的吗?公子,这是真的吗?” 沈元白看着面前的银珠,嘴角不由轻扬,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真正的笑意。 “嗯。”他轻轻应道。 银珠攥紧双手,她想要欢呼出声,可转瞬间眼泪便滚了下来。 她赶紧抬手捂脸,背过身去。 她不想在公子面前失态至此,这是对公子的大不敬,可是她太欢喜,太兴奋,也太心酸。 只有她.......只有她清清楚楚知道公主到底经历了怎样的非人待遇,那两个畜牲不止欺凌了公主,他们还有恶心的癖好! 在华衣倾覆的高贵外表下,公主浑身伤痕累累,有时更是痛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每当这种时候,总是由知情的她值夜,公主会紧紧攥着她的手叫疼,便是累极睡着了,也会在恐惧中挥舞着双手惊醒。 她心痛极了,瞧见公主这般,她真的钻心地疼,她甚至都想替了公主,这般公主或许就能歇个几日。 公主到底聪慧,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那一夜,公主拉着她的手,眼中含泪,笑着说道:“银珠,你别犯傻,你要清清白白地活,瞧见你,我才不会忘了从前干净的自己。” 当年公主自戕前,其实是她主动请缨去往南离的。 她知晓公主的全部计划,南离就是公子的退路。 当年公主做了她的后盾,如今她便是牺牲一切,也心甘情愿为公主、为公子铺路。 她知道的,她的优势便是这副皮囊、这副身段,到了南离,若要尽快扎根,打入皇室王族,她只能以色侍人。 彼时公主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看出了她的决心后,公主拉着她的手,竟对她这般轻贱的奴婢说了声“对不住”。 她怎么承受得起啊,她的命都是公主保下的,便是让她为公主去死,她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如今......如今公主的遗愿终于要实现了! 公主根本不在意什么身后名,当年她知晓公主的计划后也犹豫过,她担心旁人得知真相后,会嘲讽公主、出言污辱公主。 可公主却只是淡淡一笑,拉着她的手说道:“银珠,这具残缺破败的身躯早已配不上任何美名了,且那些虚名有什么用呢?” “哪怕身后谩骂讥讽之语滔天,只要那两个畜牲身败名裂,只要能让他们亲眼看着王朝覆灭,而后受尽折磨,不得好死,我便算是死而无憾了......” 银珠想到这里,尽管眼泪还在止不住地流,嘴角却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真好啊,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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