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簌棠的确喜欢熏香。 可是后头怕小兽们不喜香料的味道,于是她吩咐侍女撤下,只是近日她疼痛缠身,无奈又点起安神的香。 满屋冷香,香雾迷离。 朦胧的烟若隐若现,隔着重重帷幔,浮桑忽然发现有一团黑影浮现。 他不由脚步一顿。 “阿浮!”她又说梦话了。 许是近来心神受损,即便她唤声急切,此刻音色仍有一丝哑,像是哽咽。 少年屏息,凝神,错愕不过一瞬,便反应过来——是恶欲。 恶欲之泉中的恶欲,回来的路上他问过簌棠两句,此番调理后算不算全然痊愈。 她说,还需将残余的欲排除体外。 此刻,黑影渐渐凝成实质,好在气息温和,只是循循往外扩散。于是他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看着。 一只栩栩如生的猫影渐渐浮现,它舒展着身子,萦绕在她身侧。 时而,它用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指尖,时而,它俯下身子,躺在她的臂弯里翻滚。 “阿浮。” 浮桑猜想,簌棠虽在沉睡,但应当是有意识的。 她努力地抬起指尖,似是回应,她说:“阿福,再让姐姐摸一摸你,好不好……” 黑影自然是如墨般的黑,却并非是“类”,身型矫健又小巧的小猫,黑绒绒的一团,看上去活泼又惹人爱。 它不断蹭着她,依偎在她身边。 神差鬼使地,少年也化作了猫,身姿清越,悄然无声一点点靠近她。 她近乎呢喃的声音,也由此越发清晰。 “再摸摸你,最后再摸摸你……阿福。” 浮桑的眼皮颤了颤。 忽然,簌棠也睁开了眼睛。 灯下,女子的红衣灿灿,她的眼尾也洇着微红,如勾人的桃花,蒙上如露的迷濛潮气。 ——她哭了。 意识从恍惚到清醒,簌棠眨了眨眼,盯紧眼前的猫。 纯白若雪的猫,澄然的鸳鸯眼,如此好看,她轻轻启唇,唤道:“……浮桑。” 浮桑的心中不知为何,只觉得被人揪紧了一瞬,留下斑驳的一丝痕。 “阿浮。”呼出一口气,簌棠重新唤了一声,“你怎么来了,来关心我么?” 她的声线已然没了那丝哑,而是带着抑制后的沉静。 浮桑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轻嗅着她周身的气息,那是不知从何时起,极为熟悉,令他心安的气息。 “恶欲析出,会展露你心中最深的欲望。”他道,一双鸳鸯眸紧紧盯着簌棠,“……你梦到什么了?” 簌棠抿了抿唇。 她似有一丝紧张,片刻后,缓缓吐出几个字,“梦见了曾经……与青鸟的往事。” 阿福是前世她的执念。 可如今,她已是魔尊簌棠了。于是,她只如此道。 她周身的气息令浮桑心安,可浮桑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明媚女子,他才发觉,原来他并不是那么了解她。 ——她说了谎。 掩下眸,最终他没有拆穿她,毕竟谁都有不愿说的往事。 “好。”他道,“恶欲既除,好好休息。” 只是,他已然知道,她所言之的阿浮,一直以来唤的阿浮…… 并非是他了。 簌棠察觉到他语气的一丝不对劲,可抬眼,小猫已经跳下床榻,逐渐隐没于烛光未明的黑暗中。 * 又休息了几日,簌棠伤情大好,已经没有借口再摸鱼。 结局并不会因为她受伤推迟,反而可能因为某次不经意推动的举动,发生她预料不到的偏移。 她要加快行动了。 黎珩来报,杀阵他已暂时抑制了其扩散,但要彻底摧毁阵术,还需一段时间。 浮桑受她所托,也再次去了一趟禁林,回来说的和黎珩差不多。 “此阵埋藏其间,有万年之久。”说起这个时,浮桑的语气也有些沉重,“阵法早已嵌入地底深处,甚至将通鬼域。根除,非一朝一夕之事。” 而且…… 他沉声,“一旦通向鬼域,恶鬼出世,魔界将受重创,甚至不止魔界,整个地界都会受到波及。” 浮桑的眼神已然冷极,“先前,我已发觉‘类’的邪气中藏有仙界之灵,青耕又有所透露。因此——此事必是仙族所为。” “证据不足。”黎珩出声了,“最关键的阵法之中,并未发现仙族之息。仅凭这两点,并不能断然是仙族之举。” 簌棠偏头思忖,“青耕不是还在么。” 在黎珩身旁,祁以遥也来了。簌棠此言一出,她抿唇,神色复杂。 “青耕……” 簌棠心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初她留着它就有这个打算的。 虽然它不一定会为魔族作证,但以它那种胆小怕事的性格,不愿意也未必不会被逼着愿意…… “它无法接受自己成为凡鸟的事实。”祁以遥垂眸,“自缢了。” 浮桑的眸瞬间一沉,紧盯着祁以遥。 簌棠倒没有错愕,只是紧紧抿着唇,心也沉了下来。她都派了人去看着鸟了,怎么还是发生这种事了。 她觉得不大可能。 “簌棠姐若信得过我,不若,由我去仙族一探究竟吧。”最终,迫于众人目光,祁以遥如此道。 黎珩沉声:“不可。” 簌棠眼睫微动,抬眸,想看一看他是如何神色。 “你?”怎料,浮桑也轻呵了一声。 看得出来,他一直都不喜欢仙族,此刻视线从祁以遥身上转回簌棠这边,立刻道:“她不行。如今,她是仙族。” 如今。 还有从前么?她若有所思。 有时,浮桑看得极清,只是因为话少,透露的不多。 “簌棠姐,我……” “不必了。”簌棠出声,“你如今只是因为青耕的死,心中接受不了,又身处魔界左右为难。它差些害了尔白的命,可对于你而言,也曾是朝夕相处的同伴。” 她看着祁以遥,“我不逼你,待你真想清楚之时,再来找我商议吧。” 毕竟,祁以遥要如此做,有如叛变仙族。 簌棠其实是真对这事不那么在意。 因为她非常清楚,就算她不向仙族宣战,按书中剧情,不日仙族也将向魔族宣战。 ——重要的不是打这一场战,而是此战之前,还有多少人站在她身边。 她环视周身,浮桑,黎珩和祁以遥……此刻都在她身前。 除此之外,还有魔界许多已对她改观的魔族兽族,他们都是隐形的后盾。 又聊了一会儿这件事,众人退下。 恰时,尔白来找她。 当日在禁林,还好拯救及时,尔白受得只有皮肉伤,并未被类伤及灵魂,有魔医在,自然痊愈得很快。 “簌棠姐,尔白来找你,是询问‘直播’一事。”在他肩上,灌灌安静站立着。 浮桑看了他们一眼,倒没多说。 那天之后,尔白并没有来找簌棠。他觉得,或许小狐狸想明白了一些事。 “啊,我正好也想找你。”这事本从人间回来就要安排上,只又因这许多事耽误了,“我已传书我那位兽粮店老板,她应当一会儿就到。届时,我们一同去直播之地看看吧。” 言罢,簌棠又偏头看了看浮桑,“阿浮,你想去吗?” 浮桑一顿。 关于直播的事,因为他一直陪在她身边,所以这几日,她也与他说过一些。 比如,会实时将所谓主播的脸,摹印转播给所有魔族看。 ——他才不要。 “不。”他吐出一个字,犹自跳开。 簌棠喊都喊不回来他一下,只得作罢,重新看向尔白和灌灌,还有睡醒奔跑来的九耳犬和小孟极。 “对了。”她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木案上摸索着什么,“这几日我休养,为你们做了几件小衣裳,看看喜不喜欢?” 这两日伤好了,但遵循黎珩医嘱,簌棠一直躺在床上。 由于实在闲来无事,又想到要做直播了,她将先前从洛禾那边拿来的废衣裳修修补补,做了不少小衣服,小配饰。 配饰已经挂去几个小崽子的窝了,浮桑表面不说话,其实尾巴还一直翘着呢。 小衣裳他就不肯穿了,不过也没关系,他不穿,自有兽穿。 此刻,甫一拿出来,尔白和灌灌微一错愕,然后眼中都闪过淡淡的惊喜。 “哞叽~”白绒绒的小团子孟极也轻快地叫唤了一声。 “这个……”尔白伸手,声音有一丝微颤。 因为衣裳并非是类人衣形,而是,以兽族的衣形制作的。 簌棠的手很巧,缝制的小衣裳很精巧,也很贴合他们的气质。 尔白的她做了两件,一件绯红锦衫,如他赤色的眸一般明艳色泽,一件白裘袍,绒绒如雪,看上去十分温柔。 灌灌的鸟形衣裳就很简单,实际是一个绒绒的小项圈。 ——簌棠的承诺做到了,让它们可以表明兽族身份。 尔白心中泛起涟漪。 灌灌则是久久凝视着簌棠,眼中闪着复杂的光。 “尊主,莲笙小魔娘来了。”殿外,侍女洛禾通传着。
第80章 直播 既然浮桑不想, 簌棠不强求。她决定只带着其余几小只去水境。 又是好久没见莲笙,两个线上网友不免又好好寒暄了一番。 半晌,簌棠才施法。 眼前的景致顿然变化, 远山青绿, 近处也是碧野茫茫, 又有大片娇艳灿红的花海,在风中摇曳。 水境仍是上回来时青丘的景致, 簌棠没再改变过。 尔白静静看着一切。 往事无法当真释然, 何况那般刻骨铭心, 可这次他没有再红了眼眶。 簌棠交代了他一些直播的注意事项, 莲笙也在一旁说着自己的主意, 好一会儿后, 见他点头, 簌棠在心里召唤系统。 “这次……”她心道, “我要投放整个三界。” 在查阅往期所有魔与兽族的评论时, 系统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响起:“宿主, 你真的确定吗?一下玩这么大, 三界可是包含仙界哦。” “我知道, 所以才要。”评论都挺好的, 也让她心更定了一分。 她向系统解释着:“一路走来,仙族的阴谋已然清晰无比,他们操控类残害兽族,将此嫁祸于我, 坏我名声,陷我于不义。” 因此, 原身恶名昭彰,又有魔心殿的细作从中作祟, 最后才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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