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善宁微诧,毫不吝啬的夸赞他:“这都能猜出来?萧逐,你怎么这么厉害!” 萧逐道:“十五日便是月半,反过来就是胖字。” “哇,你第一次猜灯谜就猜得这么准。”姜善宁眼底崇拜地看向他,指着另一个灯笼,“这个呢?萧逐,你快看看。” 萧逐嘴角轻轻抿了一下,不疾不徐地说出每一个灯谜的谜底。 最后姜善宁只得认输,本想在他面前露一手,没想到萧逐竟然全都答对了,还说得有理有据。 最后赢回了摊贩上的一只莲花灯,这个莲花灯有九片花瓣,包裹着灯芯,散发出阵阵暖光。 月上中天,两人一道走在回府的路上。 姜善宁打了个呵欠,提着莲花灯摇摇晃晃地走着,“殿下,你以前不是没有来过灯会吗,怎么这些灯谜一猜一个准。” 莲花灯微弱的亮光照着他们正在走的小路,萧逐分了些目光到她身上,见她困意上头,一只手虚扶在姜善宁的腰后,怕她摔倒。 “以前在宫里,我有时会偷偷去国子监听学。”萧逐嗓音低沉,姜善宁隐约听出他话语背后的失落之感。 她拍了拍萧逐的胳膊:“殿下,等开春,你跟我一块去了学堂之后,就再也不用像以往在宫里那样偷偷摸摸。到时你就会见识到赵夫子的厉害了。” “天啊,赵夫子布置的课业我还没有完成,玩了这好几日了,明日阿娘一定会督促我做课业。”姜善宁有些生无可恋。 “也是。”萧逐表示赞同,“既然如此,从明日开始,阿宁就将你这几日欠下的诗经通通一背。” 姜善宁清醒了许多:“……” 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吧。 两人很快走回了侯府,今日上元,即使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府里的长廊下也点着灯。 萧逐将姜善宁送回了听雪院,目送她提着莲花灯跨过门槛。 她忽然回身,朝他说道:“萧逐,明日见。” 玩了一晚上,姜善宁困意上头,眯起眼睛跟萧逐说了再见,关上房门。 她关得太快,没有注意到萧逐神色不明地立在院中,脚下踩着鹅卵石路,漫天飘扬的雪花落在他眉眼间,依旧遮不住眉间的杀意。 房门阖上,萧逐驻足了一会儿,缓缓道:“明日见,阿宁。” 他转身出了听雪院,玄色大氅的袍角翻飞,卷起一片落雪。
第30章 必报 飞雪融融, 寒风卷着落雪在半空中飘扬,鄞城周遭的树林间发出簌簌的怪响。 城墙起伏绵延,一道身影敏捷地翻过城墙, 避开城门处的守卫, 轻声落地。 来人一袭黑衣, 乌发束在脑后,面上戴着一个狼头面具,面具上的两个小孔中露出一双幽静的黑瞳,在雪夜中闪着寒光。 好似一匹狩猎的狼。 萧逐左右看了眼,确定没有惊动守卫,沿着官道掠身而去。 时候已晚,官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萧逐掠身而过,四下里只有落雪的沙沙声和枯枝摇晃的声响。 大约行了一刻钟, 萧逐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他目力很好,看到杜云英的两个小厮正搀扶着他走。 萧逐眯了眯眼睛, 步子慢了下来,跟在他们后头。 杜云英嘴里骂骂咧咧:“等回了燕城,见到我爹, 我定要让他们好看!” 可能是小厮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杜云英恨恨道:“不长眼的东西,看不到老子的手受伤了?再敢碰,老子把你的手剁下来喂狗!” 空旷的官道上不断响起他的咒骂声,其中一个小厮道:“郎君,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赶快回燕城吧。” 杜云英两只手腕剧痛, 浑身几乎没了知觉,走得很慢,一听到小厮竟然敢催促他,眉头一横,抬脚踹向小厮的腹部,将人踹在地上。 “什么东西,跟那侯府的姑娘一样,敢对我指指点点?!”杜云英回想起姜善宁对他的轻蔑,顿时怒火中烧。 “那个小娘子,嘴上可真是不饶人,不过她长得那般貌美,等我禀明了我爹,一定要将她娶回去当小妾。” 杜云英倚在一个小厮身上,回想起姜善宁清丽的脸庞,叹息一声,这么好看的小娘子脾气竟这么冲,看来以后娶了她得多调教调教了。 又走了一段路,先前被他踹到在地的小厮一直没有跟上来,杜云英不耐烦地回头去看,四下里空无一人,哪还有小厮的身影。 他以为小厮故意躲起来,火气上头不想再找人,正要转身接着走的时候手臂上的支撑忽然消失。 杜云英登时回头,扶着他的小厮也不知所踪。 他浑身一僵,四面呼啸而来的寒风吹得他站立不稳,杜云英咽了咽口水,给自己壮胆:“是何人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他喊了好几声,四下里只有风声吹过,静的出奇。 杜云英拖着两条垂下的手臂,连忙沿着官道奔走,然而还没有走出去一步,他忽然嚎叫一声,扑倒在地。 杜云英寒毛竖立,口中嚎叫不停,没有知觉的双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大腿。 他的小腿上,赫然钉着一把匕首,狠狠扎在地上,让他动弹不了! 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杜云英抬头,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面上覆着一张狼头面具,和那一双幽冷的眼眸。 “七……七殿下?!” 他爹不是说七皇子自小在深宫里,性格孤僻,任谁都可以欺负吗。他爹可没说七皇子是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人啊! 杜云英坐在地上,小腿上的鲜血缓缓淌出,萧逐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他的腿被钉在地上,跑也跑不了,连忙求饶:“殿下,殿下!有话好好说,您,您别动手,别动手,能先把刀拔了吗……” 萧逐面具下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拼命挣扎的男子,忽地勾了勾唇角,俯身迅速拔出杜云英腿上的匕首! “啊!!” 匕首被拔出,杜云英的小腿上留着一个黑漆漆的小洞,鲜血毫无阻挡地喷涌而出。 天寒地冻,一些淌在地上的血甚至结了一层白霜,雪落在他的伤口上,无疑是雪上加霜。 萧逐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指尖上转着匕首把玩,漫不经心道:“不是你让我把刀拔出来的吗?” 杜云英瑟瑟发抖,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话都说不利索了:“殿下,殿下……您大人有大量,我不该招惹您,您就饶了我这次。” 萧逐眯了眯双眼,刀尖上滴着血,他长指搭在刀柄上,拎着刀在杜云英身上划过,引起颤栗。 他轻描淡写说着:“既然看了不该看的人,这双眼睛就别要了吧。” 杜云英浑身骇住,心知求饶是不可能让萧逐放过自己了,索性半是威胁地说道:“若是让我爹知道,他是不会放过你的!殿下……若是放我回去,我就当今夜无事发生。” “你爹?”萧逐冷嗤一声,浑不在意的歪了歪头,“他算什么东西?” “你爹三番两次给我使绊子,既然他不在,父债子偿,就由你来替他偿还吧。” 初来鄞城之时,有几个汉子欺辱他,还有孙冯王净两个护卫,也是州牧派来监视他的人。 萧逐抬手,扣住杜云英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快准狠地将匕首插进他的眼睛中! 在杜云英又一次发出嚎叫前,他利索地卸了杜云英的下颌。 匕首插进他的眼球中,萧逐犹觉不够,掌心握着刀柄轻又缓慢地旋转,“就凭你,也敢亵渎阿宁?” 杜云英是真真切切的怕了,但是他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张着嘴无助地呜呜叫。 他头脑充血,耳边嗡嗡直叫,仅剩的一只眼睛也看不清眼前的情形。 萧逐拔出匕首,冷笑一声:“想娶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杜云英身体抽搐了一下,他不敢娶了,他真的知道错了,然而下一瞬,匕首朝着他那只完好的眼睛上骤然戳下来。 他喉咙被血堵住,半张脸上全是血迹,他双唇微动,一个“杀”字无声念出。 他实在受不了了,他想要萧逐杀了自己,哪怕死了,也好过此时被萧逐折磨。 萧逐面无表情看着他在自己手底下挣扎,眼底一片淡漠。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他向来睚眦必报,杜云英既然招惹了他和阿宁,就要承受该有的后果。 手起刀落,杜云英的背心处冒出来一个带血的刀尖,他额头冒出冷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 萧逐特意避开了他的心口,一刀下去,并不会让他毙命,反而会让杜云英清楚感受到身体中的血液渐渐流失,浑身变凉。 折磨一个人,便是让他亲自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大约一刻钟,杜云英头一歪倒在地上,萧逐伸手去探他的脉搏,一片沉寂。 人已经死了。 空旷的官道上一片寂寥,萧逐无言立在尸体一侧,待尸体彻底变凉,他提起杜云英的衣领,朝鄞城南门外的树林而去。 他本想将杜云英抛尸在树林中,然而远远的看到南门附近多了许多守卫,萧逐脚步顿住,瞥见城下结着薄冰的护城河。 他拎着尸体过去,砸开一片薄冰,将其投入护城河中。 结束后,他掠身回了方才的地方,在官道两旁的森林中,杜云英的那两个小厮被他绑在一棵树下,见他走近,两人瑟瑟发抖。 萧逐缓步上前,割开他们身上的绳子,淡声道:“州牧府杜云英酒后失足,跌进了护城河中。” 那两个小厮对视一眼,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是,是,小的知道了,小的一定对今夜的事守口如瓶。” 风吹雪落,地上的那一滩血迹被风雪覆盖,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鄞城外的纷扰丝毫没有扰到城内的人,姜善宁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起来后想了又想,觉得昨日在灯会上碰到杜云英,应该不是巧合。 州牧府在燕城,昨日又是上元节,燕城肯定也是十分热闹,杜云英能在此时来鄞城,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姜善宁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裳,喊菘蓝给自己挽了个发髻,以防万一,她打算去找阿爹阿娘,告诉他们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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