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你想知道什么?” “怎么?”周歆轻笑一声,“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知无不言。” 闻言,周歆不禁怔了怔。 沈既白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炽热坦诚,比湖水清澈,比皓月皎洁,夹杂着不曾掩饰的情愫,深沉而执着。 周歆差点沦陷在这抹深情的目光中。 她挪开视线,心情忽而变得极其复杂,不由得问出一句:“沈少卿对谁都是如此么?” 沈既白道:“只对你如此。”
第54章 心跳当即漏了一拍,随即又如脱了缰的野马剧烈地跳动起来。周歆怔怔地看着他的一抹衣角,好半晌都没缓过神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像没听清似的,囫囵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见状,沈既白的眉眼缓缓舒展开,眉宇间一片温和,连声音也柔了几分。 他又重复了一遍:“只对你如此。” 言毕,又加了一句,“沈某只对周娘子如此。” 是周娘子,不是凌云君。 直至这一刻,周歆才明白过来,他当初执意要问名讳的真正含义。 不仅是用来区别她与朝南衣,更是为了体现出她的独特,彰显出她的唯一。 毕竟凌云君是个尊衔,能者居之,代表不了谁。 但周不正,阿周,周娘子,指的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周歆。 仿佛千万只蜜蜂在耳边炸响,嗡嗡声持续了许久,吵得她心绪难宁,不由得就想起了那一抹刺目的红。 她登时便冷静了下来,起身走过去,停在他面前。 “真的吗?” 她边说边抬起手,指尖自他的喉结轻划而过,顺着皙白的脖颈,缓缓下落到前胸,最后停在心口,轻轻地点了点。 同时踮脚凑近他的脸,声音低软,呵气如兰。 “撒谎的人会被万箭穿心,你敢发誓吗?” 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芙蓉玉面,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圈,才低声回应:“有何不敢?” 周歆扬眉,不大相信地“噢?”了一声。 点在心口的那只手缓缓左移,顺着领口的缝隙滑了进去,在怀囊里掏出一方棉帕。 她举着它,一字一句问:“那这算什么!” 沈既白微微睁大了双眼,连瞳孔都放大了几分,翩然俊雅的面容上缓缓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欢喜。 墨瞳里漾出几许笑意,慢慢攀至眼角眉梢,最后绽放在唇边。 他的声音竟然颤了起来,“……阿周,你再仔细看看。” 闻言,周歆秀眉微凝,双手抓着棉帕的两角,将其彻底打开。 “它本为纯白,染上血,才洗成这个颜色。” 经他提醒,周歆才想起来,这方帕子,是她穿过来时最常穿的那件道袍里的。 应当是朝南衣的东西。 她从未用过,那日给沈既白清理伤口是第一次用,车厢内昏暗,别说棉帕上的绣纹,她连这帕子原本是什么颜色都没注意。 怪不得那日在月光下细细打量时,她总觉得这抹红有些奇怪。 棉帕沾染上血,再被反复淘洗,沉淀在棉帛中的血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氧化,变得浑浊。 但沈既白并不是人,血肉异于常人,才会染出这抹怪异的海棠红。 搞了半天,沈既白以为这块海棠红手帕是她的。 她呆愣愣地举着棉帕,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若一切真是如此,沈既白究竟是用什么心情在院中枯等一夜。 悔意如泄洪喷涌而出,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轻飘,根本无法抚平昨夜生出的伤痕。 周歆用力抱住了他。 在肌肤相触的一刹那,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骤然失控的心跳。 沈既白怔愣一瞬,缓缓抬起手,轻轻地覆在她的后腰。须臾,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收拢双臂,最后才紧紧地回拥。 这个满是悔意与愧疚的拥抱持续了许久,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动过一下,天地都仿佛静了下来,他们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顾不上。 直至钟声敲响,几只山雀掠过葡萄架,飞向空中。 周歆才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冷不丁地想起眼前人有一段天命姻缘。 他曾想去解,但是没成功。 不知会不会因为她的穿越,搅乱这两个人命中注定的缘分。 她缓缓松开了手,察觉到她的举动,沈既白也随之放下了手。 周歆抓起他的左手,视线落在无名指上。那里有一个红线缘结,但是她看不见。 她低下头,用力咬在无名指处的掌指关节,沈既白一动不动地任她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无名指关节处印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牙印,隐隐泛着淤红。 那个缘结不是她的,但这道淤红却是她的。 哪怕只是短暂的拥有,她也自私地想在他身上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 周歆仰起脸,对上一双略显茫然的凤眸,不由得弯眉一笑。 “盖个章,沈少卿不会反对吧?” 那抹一闪即逝的痛意根本算不上什么。沈既白将手递到她唇边,眼里泛着清浅的笑意。 “一个够么?” 周歆轻柔着被她咬过的地方,扯了扯唇角,声音很淡,“你这么包容,以后一定是位宠妻无度的夫君。” 闻言,沈既白本就微翘的唇角再次上扬,眉宇间的笑意更深露重。 “你今日去当值吗?” “去。” 周歆手指轻点他的鼻尖,“那我用五行遁术送你过去呀!” 他轻挑一侧眉梢,语调微扬,“……不怕再遁错地方?” 周歆:“……” 她摸了摸鼻尖,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好吧。” 时辰确实不早了,即使不需要点卯,也一堆案子等着处理。沈既白没有多做停留,脚尖轻点地面,轻身一纵,便消失了。 周歆将博古架上的书全部装进乾坤袋,去书库换了一批新书。 将那几本夺舍的书放回密室原本的位置,她发现那里多出来一本书,是关于夺舍修魂的,可以将灵力与灵魂融合,达到灵魂不灭的效果。 周歆大致翻了一遍,心道,这不就是我想找的那种书?之前怎么没看见? 上次明明将密室里关于夺舍的书全部拿走了,难道这是灵鹤真人最近刚看完才放回来的? 不管了。 将书塞进怀里,周歆带着新书回水云间继续闭关。 接下来的时日,沈既白一直忙着处理大理寺积压的案件,没再露过面。 但他应当是在夜里来过,只是见她已经歇下,便没有打扰。所以周歆每每起床,都会发现窗前多出来点东西,像大理寺门口的风间消,阅微堂的红石榴,膳堂最受欢迎的糯米糕,甚至还有一枚心形叶脉书签,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是他看见什么东西想起她来了,就收起来等见到她的时候分享。 这日,周歆一起床,便见窗前摆着一方青瓷瓶,瓶里插着几束开得正盛的金桂,黄蕊翠叶,芳香馥郁。清风迎面拂过,浓郁的桂花香扑鼻而来,满堂清幽,与沈既白身上的味道一样。 将花瓶摆在梨花木桌上,周歆在屋子里翻了翻,翻出来条红绳,坐在桌边编织着。 院外传来某个人狼哭鬼嚎的声音。 “凌云君!” “凌云君!救大命哇!” 周歆翻了个白眼,“还没死呢!号什么丧?” “快死了!我都要被吓死了!”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人撞开了,一身月白澜衫的张卿清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被门槛绊了一脚,摔倒在门口。 周歆侧目看去,见他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脏得不像样子,连儒冠都是歪的,神形极其狼狈。 “唷,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改行啦?不当厨子跑去挖煤啦?” 她幸灾乐祸地蹲在他面前,丝毫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 张卿清支起上身,一看见她就跟见到了救星一样两眼直放光。 他用力抱着她的腿,哭嚎道:“这次你必须得帮我!我盘下来的那个酒楼居然闹鬼哇!” 闹鬼? 周歆长这么大,光靠鬼神之事骗钱了,还从未见过真鬼,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 她捻了捻手指,意有所指道:“这个嘛……” 张卿清立刻会意:“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张某人全部答应!” “成交!” 她站直身体,从柜子里拿出一沓儿黄符放在梨花木桌上,晕开朱砂,提笔画符。 “酒楼里怎么闹鬼的?说来听听。” 张卿清依旧瘫坐在地上,定了定神色,才开口道:“我不是研究出秘制辣油了嘛,就想尽快将酒楼定下来,在城里跑了好几天,终于相中了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开在天街十二坊的第一坊——积善坊,地理位置优越,相当于现代的商业中心。 这么好的地段,客栈老板自然不愿意转让,张卿清砸了好大一笔钱,才将整块地皮买下来。临了,那老板还再三叮嘱,后院的库房不能动,一砖一瓦都不能动,否则会坏了风水。 他嘴上答应得痛快,转头就带人拆家。 瓦匠们举起锤子,还没等挥起来,院子里便起了一股阴风,回响起小孩子嬉笑的声音。 这声音甚是诡异,听得人毛骨悚然,纵然是大白天都生了一身冷汗。 那几个瓦匠更跟中了邪似的,见人就打。 张卿清这才明白客栈老板的真正意思。他立刻点了几炷香,跪地上向仓库跪拜磕头,嘴里念叨着:“无意冲撞,无意冲撞,求您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不再动一砖一瓦。” 说来也怪,他这一拜,风停了,笑声也没了,连那几个疯癫的瓦匠也不动弹了,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命人用栅栏将库房围起来,张卿清没再敢靠近一步,专注改建酒楼。 但经过先前的事情,瓦匠们人心惶惶。夜里,张卿清照旧去思恭坊逛花楼,入睡后做了个噩梦,梦里他被人按在库房院里,许多脸上生疮流脓的人拿着刀围聚过来,一刀一刀割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吓得一身冷汗,醒过来后立刻去酒楼看了看,此时已经天光大亮,瓦匠们都上工了,已经换好了悬鱼,正在拆廊柱上的雀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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