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查。 为什么证据确凿女帝却不信,没有人知道,就像猎场那日,明明是贵君和梅君换了马,天子却没有责罚贵君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君心难测。 没有人可以揣测帝王的心思,也没有人可以蒙蔽天子。 卢永言察觉到了事情的走向不妙,比赵澄先一步去求见女帝,主动告发了赵澄。 紫宸殿内,卢永言跪在地上,上方的姜青姝神色难测。 “陛下,臣知道是贵君做的……” 卢永言早已在心里编排好了说辞,此刻一边哭着得声泪俱下,一边哀哀道:“先前臣和贵君走得近,贵君向臣透露了此事,臣……臣也想告诉别人,可是贵君以臣的家族为要挟,让臣不要说出去……臣也是没有办法,陛下可以派人去审问贵君身边的侍卫庞桐,就是他,是他替贵君去要挟那个下毒的宫人,一定可以审出来……” 卢永言不傻,他当然知道栽赃陷害有风险。 但他也明白,要么赌一把替赵澄出谋划策,要么完蛋的就是自己,既然已经东窗事发,那还不如先一步指认赵澄,让陛下来做主,至少真正下手人的是赵澄,不是他…… 证据确凿的话,陛下就算不想处置赵澄,为了人言也必须处置,不然别人都会说是陛下不公…… 说不定他就能摆脱赵澄的掌控了。 卢永言浑身发抖,努力这样安慰自己。 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哭得声泪俱下,努力告着状,指望女帝去惩处赵澄。 姜青姝冷淡地俯视着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抬眼看向一侧的梅浩南。 梅浩南收到天子的眼色,按着剑上前一步。 “陛下……臣也是被逼的,这一切都是贵君做的,您只要去审——啊!” 卢永言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 血溅了一地。 他瞪大的双眼定格在最后一刻,整个人轰然倒地,再无声息。 紫宸殿内静得压抑。 只有梅浩南的收剑声,和鲜血汩汩流动的声音。 姜青姝闭了闭眼,拢袖淡淡道:“拖下去吧,传朕令,侍君卢永言意欲毒杀梅君栽赃嫁祸,东窗事发,畏罪自尽。” “是。” 梅浩南平静躬身。
第187章 心有所属6 卢永言突然的“畏罪自尽”,堵住了越传越烈的流言,无论是落马,还是下毒,这一切都被女帝以雷霆手段瞬间平息,一夜之间,没有人再敢谈论这事一句。 宫正司杖毙了三个多嘴的宫人。 宫禁森严,任何妄加议论者,皆按宫规严惩。 聪明敏锐者,比如一直置身事外的竹君崔弈,深知来龙去脉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也只是远远旁观,以免惹火上身。 而心虚如赵澄,突然得知卢永言的死讯时,整个人都震惊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上一刻还在他跟前出谋划策的人,下一个就死得无声无息。 一个活人就这样没了。 甚至连如何自尽、如何东窗事发,都没有人知道,甚至连卢永言的尸首都被处理得没有痕迹,只有一纸定罪诏书,盖棺论定。 赵澄再傻,也该猜到是陛下亲自动手了,而陛下为什么不信是苏倡下毒,反而转眼就杀了卢永言,没有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是不是……不想让卢永言供出他? 陛下会不会早就知道,下毒的事是他干的…… 只是因为他的家族才…… 他越想越背后发凉,浑身冒了一层冷汗。 赵澄脱力地跌坐在椅子里,不久后,赵家埋在宫中的眼线暗中送信入宫,赵澄连忙起身拆开信,看到上面父亲的话,身子晃了晃,脸色一片灰败。 父亲信中言辞急切,带着斥责之意,让他好自为之,那些小把戏根本瞒不过陛下的眼睛,他再如此肆意妄为下去,哪怕陛下看在赵家战功赫赫的面子上,也没有耐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包容。 现在陛下不计较下毒之事,是因为死一个卢永言就能解决问题,卢永言的命并不重要,所以杀了也就杀了。 天子关心的只是朝堂和江山稳定。 但卢永言的死,只怕也是陛下在借此警告他们。 他赵澄这样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他就算将后宫所有人全杀了,也依然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人进宫。 父亲说,如今他最重要的事,应该竭力低调乖顺,这些争夺都不重要,只有早日怀上皇嗣才是最重要的。 早日怀上皇嗣…… 当年先君后便是从有孕开始,才和陛下感情越来越好的。 赵澄死死地盯着那封信,在看到“陛下恐有敲打警告之意”时,心跳却越跳越快,手几乎握不住信纸,许久,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揉碎了怀里的信纸。 …… 经过这件事,赵澄彻底失宠了。 虽然从头到尾,女帝都没有给他定下过什么罪名,甚至连口头上的斥责都没有,但赵澄知道,陛下一定开始厌恶他了。 侍寝的牌子每日都翻,但没有轮到赵澄。 即便天子御撵从景合宫门前过,也从来没有停下一丝一毫。 赵澄在宫中煎熬不已,只是努力忍受着,谨记父亲的话,这个时候不要硬凑到陛下跟前去,甚至在宫中主动抄写佛经,他要让陛下觉得他是真心在反省,耐心等待一个侍寝的机会。 这几日,灼钰一直在昏迷。 姜青姝若忙完政务,便会去眙宜宫看看,太医说灼钰中毒很深,好在催吐用药及时,目前情况稳定,应该没有了性命之忧,具体何时醒来,实在难说。 姜青姝站在床前,看着昏睡中的少年,心情有些复杂。 她从实时里看到他在装疯卖傻打扰容谊,以为他只是想帮忙找到下毒者的证据,结果谁知道他冲过去打断容谊,还把毒药抢过去喝了。 在外人眼里,他只是个心智不全的痴儿,他说出的话没有人会信,只有当场毒发才会将事情闹大。 这哪是小傻子。 简直是个小疯子。 连命都不要的小疯子。 姜青姝并不是很喜欢灼钰,其实她身边的人都猜得没错,她喜欢情绪稳定、温柔稳重又聪明能分忧的类型。 有更好,没有也行。 因为她不再是那个刚穿越不久、事事需要人帮忙的傀儡了。 见过的男人多了,形形色色的,她没有那么多心思一个个回应他们付出的感情了,最多也只是觉得他还算听话,有点用,才把他留在身边。 甚至如果有日她有需要,她甚至也会杀了他,毫不眨眼。 就像杀卢永言那么干脆。 可惜对方太飞蛾扑火。 宫女端来新煎好的药过来,打算给灼钰喂药,姜青姝转身退到帘帐外,继续听戚容汇报。 灼钰就是这时候醒的。 他头晕得厉害,觉得五脏六腑还隐隐作痛,喉咙干涩发痛,四肢沉如千斤,稍一吸气,连肺里都好像充斥着铁锈味,让他觉得呼吸都痛。 很难受。 少年痛苦地蹙起眉,模模糊糊地喝着药,偏头,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只有立在帘外的那一道凛冽影子,让他一眼就看见了。 她就在那。 戚容跟女帝说:“陛下,恕臣直言,侍衣这情况……只怕不是长命之相。” “说清楚。” “侍衣先天便营养不够,常常忍饥挨饿受冻,本就比别人……体质上要弱许多,这其间应该还受过许多虐待,再加上经常吃不干净的食物,先前也已经中过一次毒……便是一个正常人,这样折腾个几回也受不住……” 她稍稍沉默。 戚容又压低声音说:“这几日,臣用的都是最好的补药,但就算如此,臣方才给侍衣把脉,发现侍衣的脉象依然虚浮无力,若是好好养着便罢,但若再有什么意外,只怕就……” 戚容没有把话说全。 侍衣的脉象,让她想起另一个人,但不同的是,这少年是硬生生把自己作践成这样的。 才十七岁啊…… 多可惜…… 正阖眸喝药的灼钰,听到那个女医的话,睫毛轻微地颤了颤。 短命么…… 其实他并不在乎自己活得久不久,那些人只会欺凌他,好像他只是一个应该匍匐他们在脚下的垃圾,他活着的每一刻都在忍,恶心得想吐。 除了在她身边…… 与其苟延残喘一辈子,作践自己,至少能短暂地得到她。 短命?灼钰才不在乎。 他早就活腻了。 这少年努力偏头,望着姜姜的背影,又在她转身时飞快地闭上眼睛,烛光下的眉眼精致脆弱,如雕琢精美的琉璃,漂亮得甚至带着些许女子的柔感,若过几年再长开些、五官沉稳立体些,应该更好看。 她的目光久久落在他脸上,好像被蜡烛的火炙烤着,灼钰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好好照顾他。” 她吩咐完,转身离开。 —— 后宫的烦心事暂时告一段落,后来,鸿胪寺卿的调查结果出来了,确定那匹马被人下了药,董青急急忙忙进宫禀报,觉得终于可以证明不是自己失职了,却见紫宸殿外的邓漪摇了摇头。 “邓大人可否……跟在下说明白些?” 董青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邓漪只是个内官,但这些日子已经被提升到了少监的位置,俨然已经彻底替代了当初的秋月,成为了天子身边的第一人。 除了朝中最有权势的那几位,几乎没有大臣不敢给她面子,甚至对她万般客气巴结。 因为天子的想法,她是最明白的。 女帝甚至没有避讳她接触一些政务。 邓漪面对董青的询问,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隐晦地问了一句:“这几日陛下政务繁忙,没有主动召大人来询问调查进度,董大人觉得呢?” 陛下没有主动询问——那日陛下虽然要他调查,也不过是场面话,实际上陛下才不关心结果如何。 陛下政务繁忙——陛下最近很忙,你查出是有人下毒,陛下又要分心去处理这件事,陛下不就更忙了。 邓漪又微笑道:“陛下器重大人,上回才亲自去猎场,别的事且不论,陛下对大人的信任可是独一份儿,可不要辜负陛下的期望呐。” ——言下之意:陛下上次没有当场斥责你,就说明陛下并没有觉得你失职,你与其在这着急自证清白,还不如好好去忙马政的事,陛下知道了还会很欣慰。 这话外音,董青立刻听出来了。 董青醍醐灌顶,立刻后退一步,抬手拜谢:“多谢邓大人提点,是我鲁莽了。” 邓漪笑着还礼,董青立刻转身出宫。 等董青走了,邓漪独自站在殿外,透过斗拱朱瓦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这一天天的烦心事可真多,别说陛下了,就连她都觉得烦,打从裴大人不在门下省任职、搬到尚书省衙署之后,陛下连闲暇之余插科打诨的人都没了,紫宸殿内也变得压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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