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公究竟做了什么?哪儿得罪武神了?”姜拂衣再次抬头看向燕澜,“《归墟志》里不肯写上我们石心人的罪过,该不会是私人恩怨吧?” 燕澜:“……” 他哪里会知道,一无所知,只能看向姜韧。 姜韧道:“大荒之战时,小神尚未出世,只听闻您的伴生神剑被石心人盗走了。武神的伴生神剑,代表着力量,那才是您真正的神力源泉……” 他侧目快速看一眼远处的漆随梦,“君上,血泉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但对太初九上神来说,远远比不得伴生法宝。找回神剑,您的血泉应该可以再生。” 姜拂衣的眼眸微微一亮,但旋即嘴角抽了抽:“他的伴生神剑,是不是就像长明神的天灯,虚空神的四方盘?” 姜韧:“是。” 姜拂衣:“被我外公盗走了?” 姜韧摇了摇头:“不一定是你外公盗走的。” 姜拂衣将要松口气,他又说:“也可能是更高的长辈,因为我们都不确定君上的剑是何时丢的,只知道丢失于大荒战争开始之前,而他的剑,在神域一直是个讳莫如深的问题,不被允许多提,我们都是私下里偷偷讨论。” 姜拂衣质问:“既然如此,你又怎么知道他的剑是我们石心人盗走的?” 姜韧笑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传言和大荒怪物有关,众多怪物之中唯独你们石心人懂得剑,且精通剑道。” 姜拂衣气笑了:“怀璧其罪?” 姜韧给出证据:“我与君上对弈之时,曾好奇问过一句,神剑是不是被石心人盗走,他沉默不语,且面色颇为凝重。” 姜拂衣指着上方的燕澜:“你告诉我,他哪天不是板着一张臭脸?” 姜韧反驳不了,说道:“但以君上的性格,私底下的谣言他可能会置之不理,认为清者自清。但这谣言,我摆在了他的面前,他都不说话,石心人一定不冤枉。” 姜拂衣嘴唇微动,却又无法反驳。 若说令候的秉性与燕澜颇为相似,估计是真的。 姜拂衣再问:“极北之海最初封印的,是不是我外公?” 姜韧点头:“依照我在人间的调查,你外公是当时唯一的石心人,你母亲是在封印中被孵化出来的,从未离开过极北之海。而你外公早在一万年前,估计就已经去世了……” 姜拂衣抿紧了唇,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君上。” 姜韧再次行礼,言辞中充斥着恳求,“小神当年下凡,是因天灯显示,极北之海的封印出现松动。下凡后才知道,是昙姜从沉眠中苏醒,想要冲破封印导致的动荡。但据小神与昙姜将近两三百年的相处,她实在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从耗费心思救治我,又不愿赠剑给我,便可知一二。您将她释放不会是个错误,治好她的疯癫,或许能够从她口中得到神剑的消息……” 燕澜脑海里乱七八糟,捋了片刻,去问姜拂衣:“阿拂,闻人不弃那边进展如何?” 姜拂衣抬头瞄了他一眼,不说话。 燕澜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惹恼她,因为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救母亲更重要的事情,但又不得不说:“我是这样认为的,极北之海的封印需要从长计议一下……” 姜拂衣:“哦?” 燕澜仰头望了望天:“我曾看到古籍上说,神明认为,人族应当做自己的神明,正是出自武神之口。” 姜韧在旁附和:“您的确认为人族有能力处理好人间事。” 目望姜拂衣已经冷下来的脸色,燕澜禁不住生出一些心慌:“若我真是令候,令候会通过天灯下凡,事情一定不会简单。天灯虽是巫族人故意点亮,但此番长明灯不只是亮,还强烈震动,意味着人间的灭世之劫是真实存在的。一个和令候有关系的灭世之劫,如今看来,可能会应在被令候亲手封印的极北之海,你觉着呢?” 姜拂衣捏紧了手:“燕澜,你之前说过什么?神族也会有出错的时候,帮忙救我娘出来,你认为是正确的,你不会后悔。怎么,别的神明就会出错,得知是你自己封的,你就不会出错?就认准了我们石心人将会是灭世的灾难?” 燕澜道:“我只是说咱们先调查清楚你外公被封印的真相,等到心里有数,再救你的母亲出来。” 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姜拂衣绝不答应:“我外公已经被你的封印磨死了,你若是永远无法恢复令候的记忆,那岂不是永远无法得知真相?我娘究竟还要被关多久?你难道不知道封印是会消磨她寿命的吗?” 尤其如今确定外公是被磨死的,是最早被封印磨死的怪物,她越发担心母亲,一刻都不想在等。 而燕澜竟然还想阻止她救人? 燕澜捂着肩膀,从石头上跃下来,趔趄着落在姜拂衣面前:“阿拂,你仔细想一想我刚才的分析,若令候与我的行事作风大致无二,如果不是事关重大,危害深远,令候会单纯因为神剑被盗,就给极北之海种下一百二十三道铜墙铁壁般的封印?” 姜拂衣道:“那可不见得,知道自己的情缘是个滥情鸟妖,你在万象巫布下多少天罗地网用来驱鸟,又在十万大山里杀了多少只鸟妖,你还能不能记清楚?” 燕澜:“……” 姜拂衣:“神明也会有私心,不都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敢说你没私心?” 燕澜承认:“我当然有,但这完全是两回事。” 姜拂衣:“也许是一回事呢,你这人容易因为感情生出私心。打个比方,若是有个和我外公一样厉害的风流女石心人,通过欺骗你的感情,才偷走你的神剑。你蓄意报复,还不准神族讨论,岂不是很合理么?” 燕澜说道:“这不用打比方,你也是石心人,试图用过这一招。莫说你盗了我的剑,就算你剜了我的心,你猜一猜我会如何对待你?” 姜拂衣对上他诚恳的眼神,到口的话微微顿了顿。 然而事关母亲的性命,不可能轻易让步,以她对自身的了解,石心人不可能是灭世天劫,“如果骗你的是我外公?我外公是大荒公认的美男子,若是他男扮女装,玩弄了你的感情,这份羞辱你能不能受?” 等一等。 原本只是无法接受燕澜揣测外公危害深远,找理由反驳他,此刻姜拂衣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觉得还真有可能,“难道因为我和我外公长得特别像,你才会……” 燕澜:“……” 他的手心捏出一把冷汗。 姜拂衣这个推测虽然非常离谱,细想之下,竟然又颇为合理? 漫长的沉默之中,燕澜倏然看向姜韧,因失血而苍白的唇瓣微微颤动:“你可曾听到过什么传闻?” 姜韧摇头:“不曾听过,但此事绝无可能。” “理由是什么?”姜拂衣对姜韧的信任稍微上升,他话里话外,明显更偏向她母亲,和她站在同一战线。 燕澜跟着问:“原因?” 姜韧眺望温柔乡,讲述道:“封印怜情时,您已经丢了剑,不是主力,却也有从旁出力。既然能去对战怜情,当时您的心中定然没有丝毫爱欲,因爱生恨怒封石心人这个假设,不成立。”
第120章 燕澜这一松懈,脚下无力,险些摔倒。 姜拂衣下意识伸手去扶他,又收了回来,改为双手环胸。 燕澜背靠巨石,得以站稳,不顾自己的狼狈,先去质问姜韧;“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早点说出来?竟然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我们争执?” 姜韧颇为惶恐的躬身:“您不曾问,小神不敢随便插嘴打扰两位。” 燕澜看向他的目光,流露出谨慎:“你不顾安危强行出关前来救我,使我相信你已迷途知返,真心悔改,可你眼下待我的态度,又令我有些摸不准了。” 魔神此番站出来点明他在神族的身份,言辞之间,处处透着反常。 蕴含着一股调侃、看戏的意味。 往常也就罢了。 燕澜才刚丧父,正处于伤悲之中。 魔神若是对他心存愧疚,在他父亲坟墓附近调侃他真的合适? 燕澜嗓音低沉:“我看你像是在故意挑拨我和阿拂之间的关系,想令我们立场对立,究竟有何企图?” 姜拂衣瞥他一眼:“我们什么关系?若是这关系牢不可破,谁有本事挑拨?” 燕澜:“……” 姜韧则瞧着更为惶恐:“君上,小神只是陈述事实,并未有一句添油加醋。” 燕澜对他的戒心越来越浓烈,想朝姜拂衣靠近:“阿拂,我们得知的信息全部来自他的口述。而他心魔缠身,思想偏激,时常难以自控,做出过许多违背良知之事,我不是很相信他。我认为,我们最先该求证的是这些信息的真实性。” 姜拂衣虽然也觉得姜韧不太对劲,但现在姜韧根本不是重点。 她朝后退,双眼直视燕澜:“你先不要管他,只需要回答我,如果都是真的,你一定会阻止我和我的‘父亲们’破除极北之海的封印,是不是?” 燕澜尚未说话。 姜韧先说:“神族使命在身,他会阻止你们是毋庸置疑的。这么一试,便试出来了。君上虽然遭受人间浊气污染,暂时堕凡,但太初上神的品格依然如初。你瞧,哪怕刚经历了丧父之痛,又得知与心上人立场相悖,仍能冷静的对照自己和武神令候,想到人间浩劫,考虑天下苍生……” “姜韧!” 燕澜停住脚步,沉眸望向姜韧,确定他的确是在唯恐天下不乱,“你是不是被逐影将心魔打出来了?” 姜韧微微躬身,语气淡淡:“为何小神想让您重走一遍我曾走过的路?正是因为刀子不彻底扎在自己的身上,剥的不是自己的皮,抽的不是自己的筋,是不知道疼的。阿拂,他身为封印人,你强求他懂得被封之人的苦,是你糊涂。” 这话也像刀子一样,扎了姜拂衣不存在的心。 她回头看一眼远处剑笙的坟冢。 剑笙是她曾经想拜的师父,想认的义父。 那么高的修为,不只在燕澜心中,在姜拂衣眼睛里也如一座山一样。 结果这座山说崩塌就崩塌,说散去就散去。 身为能够死而复生的石心人,这其实是姜拂衣第一次深刻认识到生命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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