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点了点头。 燕澜则是默默松了口气,修罗岛主是她母亲的剑主,对她算是有个保障,自己稍后也能放开手做事。 因为挨得近,姜拂衣敏锐发现他原本有些紧绷身体忽然放松,猜到他的想法,旋即扭头看他,不悦道:“你这人怎么总是瞧不起我?” 燕澜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二人挨的有多近。 他怕她一头扎海里,贴近她身侧站着,左手抓住她左手腕,右臂则跨过她的后背,搭在船舷上,等于将她圈在了怀里。 她扭脸抬头,精心妆扮过的面孔在他眼睛里倏然放大。 燕澜一瞬屏住了呼吸,想稍退半步,又觉得太过刻意,于是保持原本的姿势不动。 他调整气息,说道:“我何时会瞧不起你?” 还不承认,姜拂衣更是不悦:“但你心里就是觉得我很弱,认为我需要保护啊。” 虽不想树立什么自强的标签,总是被他从心里看扁,还是挺不舒服的。 燕澜不过是担心罢了,想解释以父亲那样精深的修为和智慧的头脑,不告而别出门去,时间一久,他也会担心,那是看扁么? 但姜拂衣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高到近乎亲人了? 燕澜一时间觉得有些可怕,说道:“我从未离开过鸢南,父亲派我出门,不就是为了保护你?这难道不是我的责任?” 哦对,姜拂衣险些这回事儿了,燕澜是个尽职尽责的性格,又想在他父亲面前表现,才会对她予取予求。 她不再纠结,重新转头朝渡口望过去。 燕澜则望着她的侧脸,意识有些恍惚。 想起自己年少时曾经嘲讽过猎鹿,平时霸道的不得了,追在休容屁股后面跑的时候,就像一个蠢货。 猎鹿当时又被休容拒绝,坐在台阶上,双臂揽抱着他的长弓,眼泪流的像条淋了雨的可怜小狗:我有什么办法,我这天生的猎手,什么妖兽都猎得,唯独猎不死心中这头小鹿。你厉害,你本事,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燕澜当时有多瞧不起他,现在就有多难堪。 但燕澜也逐渐明白,休容会改变对自己的心意,喜欢上猎鹿,真的是很正常、很正确的事情。 海风拂过,燕澜挥散掉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大祭司从小教他“学而不思则罔”。 他真是习惯了多思。 读书要思,做人要思,处事要思。 如今连相思都要思。 走火入魔了。 …… 船终于抵达渡口。 其他船客下了船,况雪沉没动,姜拂衣几人也跟着没动。 等人散的差不多,李南音漫步登上了船,视线在况雪沉身上扫了一圈,唇角勾的更深:“你还真是用心良苦,但你有所不知,我如今年纪大了,改喜欢吃嫩草了,你这幅模样,真是恰合我意。” 如此温柔甜美的女子,张口便是这般虎狼之词,柳藏酒最先佩服,难怪会令大哥头痛几十年。 况雪沉大抵是早已习惯,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南音,在你们修罗海市,无论人妖魔,只要不违反规矩,你们就不会管制他们,怪物应也一样,所以此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李南音点头:“我知道,这是我们修罗海市屹立不倒的原因。所以你们看穿哪个是怪物之后,最好先逼着他对你们动手,令其违反规矩,我才好出手。” 况雪沉没说话,下船去了。 柳藏酒赶紧跟着一起,还招呼上一直躲在角落里看海,好像什么都和他无关的“三姐夫”。 李南音却没动,她的目光落在姜拂衣身上。 姜拂衣脚步也未动,只拱手:“李前辈。” 燕澜问候过李南音之后,低声道,“我先下去了。” 姜拂衣:“好。” 甲板上就剩下李南音和姜拂衣。 姜拂衣先开口:“您是不是对我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李南音心道何止是亲切感,从昨晚开始,她就寝食难安:“我的剑有异动,是因为你?” 姜拂衣再次从同归里取出母亲的心剑:“刚才况前辈告诉我,您的本命剑和此剑类似?” 李南音微微惊讶:“这柄剑是我从前送给况雪沉,却被他卖掉的那柄?” 姜拂衣“嗯”了一声:“被人买去后,送给了巫族的剑笙前辈,不久之前被我寻到,这是我娘铸的剑。” 李南音瞳孔紧缩,心念一动,被她拼命压制的本命剑挣脱束缚,浮现出来,且直接飞到姜拂衣面前:“那我这柄逍遥,也是你母亲所铸?” “逍遥?”姜拂衣仔细观察面前浮着的剑,再对比手中这柄,以及凡迹星的伴月,果然和况雪沉说的一样。 相同的款式,但逍遥明显更精致,是母亲用心铸造的。 打破了自己的刻板重复。 李南音趁她专注打量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答:“姜拂衣。” 李南音喃喃:“你姓姜。” 姜拂衣先问自己手里的无主之剑:“前辈,这柄剑您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南音轻轻叹了口气:“四十几年前吧,在一处废墟里偶然得来的,埋的很深,但被我的剑感知到,我才将它挖了出来,令它重见天日。那废墟曾是人族抵抗魔国入侵的战场,我想此剑原本的主人大概是已经战死了。我见它与我的本命剑相似,本想为其敛骨,然而遗址下方遍地枯骨,实在寻不到哪位才是剑主,唯有以三杯水酒敬先烈,尔后带走此剑。” 姜拂衣听她用“先烈”来形容:“废墟存在很久了?” 李南音回忆:“五百多年了吧,废墟上的宝物早已被捡了个干净,此剑埋的很深,外表又平平无奇,才有幸存留。” 姜拂衣摩挲着手中剑,剑笙前辈说的不错,剑主果然已经去世了啊。 且剑主生前修为不低,死后五百多年了,除了她之外,别人还都拔不出来。 姜拂衣拧起了眉:“您辛苦得到,况前辈转手竟然给卖了。” 不过不卖的话,也落不到剑笙前辈手中,她便不会多个好“师父”和好大哥。 李南音解释道:“你莫要怪他,他有苦衷。” 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是不想别人走进他的宿命里去。 连他的三个亲人,他都在小心翼翼尝试着让他们出去独立。 姜拂衣也不是怪责,她凝望面前悬停在半空的剑:“前辈,您的这柄本命剑,您记得是如何得到的么?” 李南音提步朝前走去,来到剑与姜拂衣面前,反问了一句:“你既这样问我,莫非我会不记得,非我伤及识海的缘故,而是和姐姐铸的剑有关系?” 姜拂衣领悟:“您也一样不记得了。” 李南音讲述道:“五十年前,我兄长给我种了魔虫,操纵我的意识,将我嫁给了一位觊觎我多时的北渊巨人国领主,以换取一件他突破需要的宝物……” 成婚当天,李南音挣扎着清醒过来,孤身一人,以卵击石的逃出了重围。 北渊擅长御妖兽,几条毒蛟龙对她穷追不舍,她就一路朝着西北方向逃命。 穿越雪山,行至冰川,身受重伤的李南音失去了意识,好像掉落进了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后面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我醒来的时候,身在北境问道墙附近,手中多了这柄逍遥剑,在外修炼十年,回来修罗海市,杀死了我兄长,成为这里新的主人。” 五十年前?姜拂衣拢起眉头:“既然都忘记了,前辈怎么知道送您剑的是位姐姐呢?” 李南音望着姜拂衣微笑:“因为逍遥上刻的有字啊。” “有字?”姜拂衣将手里的无主之剑收回同归里,伸手握住逍遥的剑柄,“我能不能拔出来看看?” 瞧见李南音点头,她才刷的拔出逍遥。 仔细观察,在剑柄与剑身连接的位置,的确有几行刻上去的小字。 吾妹阿音:天高海阔,岁长绵兮,愿汝百无禁忌,自在随心。 落款是:阿姐昙姜。 这还是姜拂衣第一次知道母亲的名字。 她的姓,原来取自母亲的名,石心人的名字是这样传承的? 姜拂衣凝视着那行小字:“前辈,我娘对您是真的特别,这是我见过第一柄刻字的剑。” 哎,母亲若知会两相忘,早在剑上刻字就好了。 写清自己的位置,剑的来历,提醒剑主有能力之后回来救她,商刻羽也不会走过一城又一城。 好像也不行,获剑之时,这些剑主都还是“幼崽”。 若剑被人抢走,或者字被人看到,那就暴露了。 李南音也望着那行字,又望向姜拂衣,眼睛里温柔逐渐浓的化不开,禁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我不知姐姐对我是否特别,我只知道,她一定很爱护你。” 姜拂衣不抗拒她的轻抚,将逍遥抱在怀里,贴近心口,默默道:“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第47章 李南音深深吸了口气,稳定自己被逍遥影响过深的情绪,缓缓收回手:“对了,你娘人呢?而我又为何会因剑失忆?” 姜拂衣犹豫着解释:“失忆是被我族家传的铸剑术诅咒了。” 李南音诧异:“诅咒?” 姜拂衣点头:“嗯,会导致铸剑师和剑主两相忘……” 李南音闻所未闻:“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诅咒?” 姜拂衣又想起兵火认识的那位美男子先祖:“我家祖上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佬,反正这两相忘的后遗症,并不是天生的。” 没敢告诉李南音,心剑会入侵大脑,会使她成为剑傀。 也不敢说修这柄剑,前期进阶极快,力量霸道,但却很难突破地仙。 “至于我娘,她被困在极北之海。” “困?”李南音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北极海认识的昙姜,也去找过,但那里海域太过广阔,无从下手。 “总之我娘派我出来寻父,就是为了回去救她,我爹收了她的剑,也失忆了,一直没回去。” 姜拂衣内心闪过挣扎,母亲赠给李南音的这柄逍遥,打破了刻板习惯,应不存在目的性,但她还是忍不住询问,“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如果将来有需要的话,李前辈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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