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这一嗓子嚎的隔壁夫人养的狗都吠起来,江清梨烦死了,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脸上堆满不耐烦。 等夏蝉把门打开,请了潘氏进来,江清梨已经把不耐烦的神色掩藏得严严实实,换上一副乖巧的皮囊,睡眼惺忪地问:“母亲,怎么这么晚过来?” 潘氏一屁股坐在上座,拉着脸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得罪宁王妃不说,投壶时还不选沈逸,转身选了裕王世子,你是想把宁王妃得罪透吗?不想要日后的荣华富贵了?还有啊,往常在这类筵席上你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吗?怎么今日反倒不如江柠歌了?回来时在马车上我没问你,是给你留面子,现在你好好给我说道说道……” 喋喋说了一大堆,江清梨头都大了,被质问裕王世子的事情时,她心里“咯噔”一声,果然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她原本想着等和沈卯八字有一撇了再和潘氏说,可现在追问起来了,不得不先交代。 “母亲,你要相信清梨,清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咱们母女俩好。”她搬只圆凳顺从地坐在潘氏腿边,“沈逸什么身子骨您也看到了,宁王府虽地位超然,可世子却是活不了几年,女儿嫁过去左不过白白等着做寡妇,且论起来,宁王远没有裕王地位高……” 这倒是人尽皆知的事,宁王和裕王的地位,别说江延庭,就连深闺妇人的潘氏都知道,可江家的女儿能嫁进宁王府已经是烧高香了,还敢奢望裕王府? 江清梨见潘氏不说话,继续道:“裕王世子沈卯对女儿青眼有加,倘若我能嫁进裕王府,母亲还愁没有福可享?还担心处处被夏姨娘压一头?更加不用怕二妹妹会嫁的比我好啊。” 提起夏氏和江柠歌这俩不省心的死对头,潘氏这才缓过劲来:“清梨啊,你终于知道为自己打算了,也知道为母亲打算了,江柠歌这辈子不可能嫁的比你好,可裕王府的地位比咱家高得多,那沈卯他……将来会娶你吗?” “会的。”江清梨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张口给了个肯定的答案,“母亲您想想,京城中还有比我更知书达礼的姑娘吗?” 潘氏摇摇头,毕竟每次筵席江清梨都是最惹眼的一个,多少家夫人想给儿子求娶,这次是个意外,都怪那萧文妤提议投壶。 既然清梨就是最好的,让两个小辈多处处,那沈卯定会对自家女儿动心,这事说不定真能成。 “那……”潘氏仍有担忧,“那宁王府那边怎么办?江家可得罪不起。” “宁王府得罪就得罪了,裕王府想要的,宁王府不敢硬抢,只能吃这个哑巴亏。”江清梨淡淡道,“而且宁王府只是和江家定亲,又不是非清梨不可。” 潘氏立刻明白过来,那不是还有江柠歌吗?江家得罪了宁王府,却把江柠歌嫁过去填坑,宁王府怎么可能对江柠歌好。 “那行。”她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清梨你闲来无事就与裕王世子多走动,母亲也会适当帮你。” 江清梨点点头,沈卯她一定会拿下,谁也阻挡不了。 一场筵席下来滋生无数谈资,尤其是江家的真假千金更是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尤其是宁王府和萧家,这两家又和江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不会古井无波。 萧家,偌大萧府浸在夜色中,甚是安静。 已经到了宵禁时分,萧夫人穿着丝绸里衣坐在床榻边,已然准备安寝,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传丫鬟捧来貂皮披风,起身出门而去。 萧夫人扣响萧文妤的房门,里面烛火还亮着,萧文妤的丫鬟来开门。 “女儿,还没睡呢?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看书。” 萧文妤睡不着,打发时间罢了,白日里那根丝线让她越想越不甘心,竟至失眠。 “女儿不困,母亲怎么也没睡?”她起身相迎。 萧夫人拉着萧文妤坐下:“母亲有些担心你,白日里你都看到了,那江家的大小姐连妹妹都明里暗里欺负,可见是个不好相与的,母亲担心你嫁过去在江家不好过。” 萧文妤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道:“以前我只觉得江清梨是个多才多艺的姑娘,今日这番相处看来,也觉得有些怪异,她未免也太争强好胜了些。” “日久识人。”萧夫人不忍心女儿过充满心计的生活,“那江夫人处处顾着大小姐,冷落二小姐,难保将来不会为了女儿难为儿媳,妤儿,你要实在不想嫁过去母亲可为你主持退婚。” 萧文妤也觉得婆家这妹妹和夫人不是好相与之人,可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江柠歌,江柠歌的遭遇全京城都知晓,从今日潘氏和江清梨的言行来看,江柠歌在江家的遭遇怕是比众人想象的还不公,可江柠歌都能活那么舒坦。 “母亲,我当初同意和江家定亲,无非是觉得江大公子人品不错,文采斐然。”她慢慢道,“如今江大公子并无过错,我不能因为他的母亲和妹妹而退婚,这不像话。” 萧夫人如何不知道退婚这事坎坷,可再坎坷也不愿让女儿去龙潭虎穴受苦啊。 “好啦母亲,稍安勿躁。”萧文妤轻声安慰,“反正女儿的婚期在明年,且等江公子过了春闱再说,若是他没中进士,到时候再退婚也名正言顺。” 她嘴上这样说,却是在安抚母亲,心里想的是江柠歌能做到的事,自己也能做到,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江柠歌当成了对比。 萧夫人只好点头,和江家退不退婚,且看明年江景书的科考吧。 无独有偶,与此同时的宁王府。 沈逸今儿没回世子府,劳累一天,直接在宁王府他以前的住处“梅园”歇下了。 倒是没睡,而是唤来朱岩,取来一条厚厚的披风,捧上一盅热热的牛乳茶,去了宁王妃的住处。 “母亲。”沈逸脸上永远挂着浅浅的笑,“听莲嬷嬷说您方才有些动气,儿特送来一碗热牛乳,您喝些好安眠。” 宁王妃嘴角露出笑意:“不过是和你莲姑姑嘀咕了几句,哪有那么严重,还是我儿有孝心。” 沈逸亲手奉上茶盏:“母亲可是为了白日里江大小姐的做法不悦?” 宁王妃饮下一口香香热热的牛乳茶,点点头:“多少有一些,原以为那丫头是个不错的,终归是我看走眼了。” 沈逸笑意淡了些:“江大小姐怎么做我都无妨,只是她惹了母亲不高兴,儿就不喜欢。” 宁王妃“噗嗤”笑了:“逸儿最是孝顺,瞧你现在这般嘴甜,等真娶了心爱的女子,还不是把母亲抛诸脑后。” 自家儿子对旁的姑娘反应淡淡,对那江二小姐却有些不同,逸儿其实不爱投壶,不爱人前出风头,对输赢之事也一向淡淡,投壶比试上,却能为了江柠歌做到那种程度,连身子都不顾了,她这做母亲的不会瞧不出来。 只是那江柠歌从小出身乡野,回到京城后几番丢人现眼,几乎没有好名声,虽说这次冬至筵席表现还不错,可若想当宁王妃,终究还是差了些。 沈逸一脸义正言辞:“不会的。” 宁王妃才不管他说了什么,只是笑。 “那母亲可要与江家退亲?”沈逸不解母亲的笑是何意,另起话题道。 “退婚不是小事,且再看看吧。” 沈逸欲言又止,当初定亲时他就不同意,自己身子弱,无论哪家姑娘,都怕耽误了人家,可多说又会引起母亲的担忧和伤心,便没再多说什么。 翌日,江家全家起的都很早,各自在房中梳洗,穿戴隆重。 因为今日是江家老太爷从海坨山归来的大日子。 一大早,江延庭领着全家在宅门口候着,顺道检查全家人的穿戴是否有不妥。 江柠歌的穿戴是最简单的,雅白衣裙配碧玉发簪,简洁大方,倒也并非不合规矩,让人挑不出错来。 江清梨的打扮则是最夸张的,金银首饰缀了满头,衣裙穿的是红底金边的艳色,知道的以为她是迎合江老太爷的审美,不知道的还当是哪来的乡下暴发户。 全家人等候了半日,终于见一排马车从官道尽头缓缓驶来。
第39章 车还未停稳,潘氏给江清梨个眼神,后者立刻快步跑到马车前,等着搀扶老太爷下马车,生怕有人抢了这活计似的。 “祖父,您可算回来了,梨儿可想念您了!” 江清梨笑得跟花儿似的,热情地伸出双手,谁知轿帘掀开,却摸到一个五六岁小孩的手。 始料未及,她“嗖”一下把手缩回去,看向潘氏,不知所以。 这场面在江柠歌看来有些滑稽,那小孩长得白白嫩嫩,又不是返老还童的江老太爷,跟能吃了江清梨似的。 江家人都没料到马车里还有个小孩,一时有些错愕,江老太爷这时才在里面出声:“清梨啊,先把小公子接出去。” 江清梨不得不先把那小孩给抱下车,表情相当不情愿。 紧随其后的才是江家老太爷,江安泰。 “柠歌,快去扶祖父下来。”。 阳光有些扎眼,江柠歌正眯起眼睛等着瞧江家老太岁,突然被江延庭安排了个活,还是江清梨抢都没抢到的活计,于是在江清梨嫉妒的目光中走到马车前,伸手道:“祖父,请下马车。” 江安泰看了眼江柠歌,并未多说话,就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江柠歌这回看清了,是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头发和胡须都花白了,身子还算硬朗,坐了这么长时间马车精神还能尚好,刚才扶他下车时没费太大力气,约莫是在海坨山总是走山路的缘故,身子精瘦少肉,反倒显得目光炯炯。 这就是她的亲祖父,一个正眼都没瞧她,反而是亲热地叫了江清梨。 江延庭立刻携全家上前:“恭迎父亲回家。” 江安泰像扫视自己打下的江山一般扫视全家,这是他开的枝、散的叶,虽然只有这一支。 接下来的时间,他像每年从海坨晒回来一样照例询问了江家的近况,江延庭做官是否迁升,江景书科考是否中第,家中是否一切安好…… 被问到的人一一答了。 夏氏脸上不太好看,因为老太爷并没有询问江景墨的现状,江景墨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除了吃喝玩乐,本身也没什么成就,这让潘氏得意不少。 “清梨又漂亮了,不愧是江家重金养出来的千金。”江安泰笑意十足地看着江清梨道。 这话让江清梨很是心花怒放,忙上前挽住老太爷的胳膊,亲亲热热道:“谢谢祖父夸奖,清梨有今日的成就,都是托祖父鸿福。” 说完,还炫耀地看了眼江柠歌。 江柠歌十分认真地思考:江清梨究竟有何成就能让她骄傲成这样?她可知道“大言不惭”四个字怎么写? “好好好,这才是我江家的好孙女。”江安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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