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卯是裕王府的世子,身份不一般,因而并没有人立即反驳他。 “跳什么舞,你当我这厅堂是秦楼楚馆啊?”裕王妃突然开口道。 沈卯措不及防被亲娘噎了一口,一脸懵逼地看向裕王妃,不知道亲娘为何反驳于他。 裕王妃这话说的话粗理不粗,且着实好笑,有好几位客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偷偷拿眼睛打量江清梨。 江清梨被暗讽,窘迫地垂下头。 又听裕王妃道:“才艺展示自然是展示各自那首的才艺,在座的公子小姐都有什么拿手才艺啊?” 听了这话在场的公子小姐放下心来,只要不跳舞,旁的都好说。 “那我便弹首《破阵子》,为宴席助兴。” “恰好,我擅作词,便作首词填萧姐姐的《破阵子》。” “我画画儿。” “我题字。” “……” 在场的公子小姐几乎都报了自己擅长的才艺,轮到江清梨,她想报跳舞,可跳舞才被裕王妃讽刺了一番,此刻再报上去岂非自毁颜面,便支支吾吾道:“我弹琵琶。” 她有一把古槽琵琶,江柠歌知道,是哄着江安泰送的,所以江清梨选择弹琵琶,江柠歌一点也不意外。 “柠歌,你呢?你展示什么才艺?”江清梨报完自己的,故意装好姐姐状去问江柠歌。 裕王妃和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江柠歌身上。 这丫头能有什么才艺,乡下养大的,就会投个壶罢了,投壶又不算才艺,哦,据说还会做饭。 江清梨了解江柠歌,才故意这么问,投壶不算,做饭更不算,江柠歌什么都不会,被逼急了大约也只会说做饭,可做饭这个“才艺”,在一众琴棋书画的才艺中,显得那么另类,引人发笑。 沈逸却不敢苟同,江柠歌虽没在江家细心养大,可这姑娘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做饭更是一绝,且他是见过江柠歌画画的,虽说比不上行家里手,但已经比在场大多数人技艺高超了。 “我啊?”江柠歌不紧不慢道,“我没什么才艺能展示。” 哄堂大笑,潘氏笑得最大声,这一幕让江清梨很是满意。 “若是你们没有吃饱,我就做道菜,算作今天的才艺展示。”江柠歌道,方才品鉴了道蒸蛋羹,那厨子的厨艺欠缺火候,吃得她十分想重做,眼下有这个机会,何不趁机补偿下自己的舌头呢。 裕王妃点点头,这就是她的目的,听闻前几天宁王妃专门去了趟江家,把江二小姐请去了王府,明面上说去做客,小道消息却说江柠歌是去做菜的。 一个小丫头的厨艺能有多好,让宁王妃屈尊降贵地亲自去请,她倒要亲口尝一尝。 “准。”裕王妃开口道,“准备食材,让江二小姐当场做菜。” 厅堂中立刻辟出一片地方,仆人们抬来炉子案板和食材,拾掇着让江柠歌做菜。 那边搭建着临时灶台,这边的才艺展示已经先行开始——萧文妤萧小姐一首古琴弹的行云流水、昆山玉碎;沈逸画了幅画儿,不过这次不是梅花儿,而是站在永宁大集上活力四射的姑娘;沈卯则在堂上舞了杆花枪,虎虎生风,瞧着还挺唬人…… 到了江清梨时,夏蝉已经飞奔回江府,取来了她的古槽琵琶。 这琵琶实在是上等佳品,试音时众人就听出来了,大家都挺期待江清梨弹上一首上上雅音。 可真等到她弹时,众人才发现,这江清梨弹的……实在太一般了。 “白白糟蹋了古槽这么好的琵琶。” “就这水平也值当回去取琵琶?” “哈哈,就因为琴技不佳,所以才需要好琵琶压一压。” “这不还是压不住……” 江清梨当初缠着江安泰买古槽,只想要给江柠歌看罢了,看老太爷对我多好,你比得上吗?而非真正能潜下心来想要学习琵琶,因此技艺练了个不三不四,根本拿不出手。 “徒有虚名罢了。” 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压不住四面八方的嘲笑声,江清梨又窘又急,耳根子都红到脖子了,最后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起来。 “对不住大家,呜呜,我今儿不知道为何,太紧张了,以至于弹成这样,呜呜……扫了大家的兴。” 太紧张了才弹成这样?谁信啊,直接说技艺生疏还显得真诚点。 没人买账,但也没人再嘲讽什么,毕竟人家都哭了,世人对会哭的姑娘总是容忍过高。 “罢了罢了,江小姐你先去一旁歇息吧,锦儿,给江小姐上碗蜜水。”裕王妃摆手道。 江清梨无奈,只好做回位子上,心里那叫一个遗恨,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这么被搞成这样了,明明年前在家时弹的还挺顺,这才一个月没碰琵琶,就生疏至此。 回到座位上,她还是忍不住哭,恨自己又一次丢人了。 裕王妃瞧了眼江清梨,终究没安慰什么,而是转而向一旁的江柠歌:“江二小姐,到你了。”
第60章 旁人上场都是王府的下人报幕,到了江柠歌这里,裕王妃亲自出声,眼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期待。 不仅裕王妃期待,在座没有不期待的,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早就看腻歪了,拿做饭当“才艺”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的,她江二小姐还是头一个,怎能不让人新奇。 只不过这种多期待中,有人是期待瞧乐子,有的人是期待江柠歌出糗罢了。 后者的典型代表莫过于江清梨和潘氏。 江清梨原本还在哭哭啼啼,潘氏在一旁既无奈又有些嫌弃,清梨最近究竟是怎么了?上次在宁王府丢人,这回又在裕王府丢人,才女名头快被败光了,连带着她这个母亲都脸上无光,因此并不去安慰。 听到江柠歌上场了,江清梨也不哭了,潘氏也不嫌弃了,两人乌眼鸡似的盯着江柠歌,生怕她不出丑。 江柠歌款款走上前,临时搭建的“厨房”虽小,厨具却是一应俱全,食材准备了两大箩筐,荤素海鲜香料样样齐全。 不愧是裕王府,就是大手笔。 江柠歌对这些食材厨具带有天然好感,不自觉面带微笑,去查看食材种类。 “还真要做菜?不愧是农庄上养大的小姐。” “太丢人了,难怪江夫人不喜欢她,宁愿宠着一个养女也不愿意对亲生闺女好。” “瞧她还挺气定神闲,丝毫没有丢人的觉悟,我要是她早就羞红脸了。” “……” 四周议论声不绝于耳,细听没几道好言论,也是,旁的世家小姐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有公开场合做菜的,着实太让人开眼了些。 江清梨彻底不哭了,这些声音让她心情愉悦了不少,自己只是琵琶没弹好,又不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事,江柠歌就不一样了,往那一站都是丢人。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菜做的好吃又怎么样,只会越暴露上不得台面的事实,从她站在灶台前那一刻就输了,做什么都翻不了身。 江清梨这回彻底放心了,不会像上次在宁王府一样,高兴得太早,让江柠歌出乎意料地翻身了,这回江柠歌算是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撕都撕不下来。 沈逸紧盯着江柠歌,有些担心,又不是很担心,其实心里还是挺矛盾。 一方面,他知道江柠歌的性子,不会被这些闲言碎语扰乱心性,可另一方面,她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家,平白受这么多委屈他心疼。 他是完全不介意江柠歌做菜的,而且觉得这样的姑娘很鲜活,和一般的世家小姐不同,很欣赏,很喜欢。 但他也知道柠歌此刻的处境,不管做出什么惊世绝伦的美味,这番行径都有被人诟病的地方。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待会若再有人说她,他会站出来护着,护到底。 江柠歌瞧了一圈琳琅满目的食材,最终只从框里取出十枚鸡蛋来,连棵小葱都没拿。 “这是要做什么?”林氏忍不住问,“水煮蛋?” 江柠歌“啪”把一个鸡蛋磕进碗里:“蒸蛋羹。” “噗!” 不少人嗤笑出声,还当要做什么惊世绝伦的美味呢,原来是最普通的蒸蛋羹,这谁不会做,磕个蛋放进碗里蒸不就行了? 江柠歌挑了只大海碗,把十个蛋全磕进去,打匀,她打蛋的手法不同寻常,快到只能看见残影,碗里的蛋瞬间起了层浮沫。 蛋液打均匀后,又用漏勺把浮沫撇得一干二净,最后把蛋液缓缓倒进一只广口浅盘中。 围得近的人惊奇发现,那蛋液在浅盘中铺展得特别平坦,一点气泡和凹凸都没有,仿佛拿熨斗熨过,也不知道她那打蛋手法在哪练的。 做完这一切,江柠歌便在旁边安静地等待。 说来也奇怪,同样是做饭,江柠歌身上没有一点烟火味,通身干干净净,连头发丝都透露着仙气,织花袖口挽起一截露出雪白好看的细腕。 单是这点就让江清梨嫉妒得发疯,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江柠歌做饭,没有想象中油腻厨人让人反感的景象,也没有灶台前不上台面的狼狈,只有举手投足间的从容。 怎么会这么好看! 江清梨眼中能冒出火来,嫉妒得想发狂。 “就做个破鸡蛋羹能有多好吃,说她姓江都有损江家的门楣。” 江清梨正气的耳鸣,突然听到一旁潘氏酸不拉几的吐槽,心里这才稍稍好受了一丢丢。 江柠歌再好看做的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事,要不是裕王妃想看新鲜,怎么可能让她在大堂内做菜。 可江清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回江柠歌还是能扭转局面,再次反败为胜。 十分钟,时间一到,江柠歌立刻吩咐火夫熄火,她则掀开锅盖,在手上衬着厚厚的笼布,把浅口盘端了出来。 热气腾腾的蛋羹出锅,蒸汽带着清新的蛋香在厅堂弥散开来,让在场的人闻到精神为之一振。 离灶台近的人惊讶地看到,那蛋羹表面平滑无比,色泽均匀,可堪镜面,看似不起眼的一道菜,实则透露出厨娘非凡的功力。 江柠歌并没急着把蛋羹盛上去,而是取出一把尖/刀,刀柄握在手中,刀刃直直悬下,在蛋羹上面笔走龙蛇。 “这是在做什么?” 谁也不知道她在上面写什么,或者画什么,更没人知道江柠歌不仅书法了得,画画儿的技艺疑是出众。 那蛋羹太过丝滑,刀刃又太薄,没人看出来江柠歌到底刻的什么。 “装神弄鬼,装腔作势。”江清梨一连嘀咕了两个“装”字辈成语。 江柠歌走刀、收刀一气呵成,而后捧起大盘子款款走到厅堂中央,有眼力见的仆人立刻搬来大木凳,盘子稳稳搁在上面。 江柠歌转身到灶台上拎来一瓶酱油,笑靥如花地对裕王妃说:“王妃请看好了。” 裕王妃坐在上座,视野开阔,能清楚地看到盘子中奶黄的蛋羹,只是不知道江柠歌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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