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江澜,“伯府突然遇到这样的事,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江大人陪着隆恩伯一起去吧。” 江澜还勉强撑得住,得了晋王的吩咐,拱手领命,便请了秦王和五皇子到一旁为他们一早就准备好的花厅里就座。 江涛这也忙不迭的随着去了,旋即又冲了回来,一推还在愣神儿的妻子黄氏,“还不快招待长公主殿下到西花厅喝茶?!” …… 如今贵妃娘娘已经入府了,江静哪里敢叫这些别府的丫鬟在伯府里随意走动,无奈之下只能命令府上的粗壮婆子们守了门,自己则努力做出一派轻松的模样,跟大伙儿说外头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娘娘就该召见了。 “没什么大事?”卢珍怎么会信江静的说辞,她将茶盏推到一旁,“我都吩咐几回了让人给换盏新茶,可半天都没个人过来。怕是外头已经乱的连烧火的丫头都寻不到了吧?” 她是习武之人,又在边疆长大,对危险比普通人敏感的多,何况今天江家接二连三的出事,“要不这样吧,我出去看看,若是真没事,再回来告诉大家。” 江雪所在的长房一向当不得家,何况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女儿,卢珍硬闯,她只能忐忑的看向江静,“静姐姐,你看……” 江静虽然有心表现,但今天的事实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偏府里正经小姐又不顶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卢姑娘少安毋躁,外头确实是出了些差错,但都是伯府的事,等一会儿娘娘见过了亲人,自然会请大家过去见礼的。” 卢珍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江静,“刚才我就想问了,不知道江姑娘是伯府哪一房的姑娘,还有,不管是不是你们伯府出了差错,作为过府祝寿的客人,我连走动的权力都没有了吗?那我现在要回家呢?你们也不许吗?” “就是,不许人出去打听,难不成也不许人回府?要是小事也就罢了,要是遇上抄家流放的大罪,难不成我们也要跟着一起被抄捡?”有位姑娘小声嘀咕。 “温紫姗你在胡说什么?”几位江家的姑娘已经同时呵斥出声,人家府里办寿宴,她在这儿咒人抄家?找打呢? 那位姓温的姑娘倒也不怵江家姐妹,撇撇嘴道,“我就是打个比方,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总得知道哪里是危墙吧?你们这么关着我们,且不说是何居心,这满洛阳城也没有这么招待客人的吧?” 江静深吸口气,看向稳坐如山的李庭兰,“李姑娘,你怎么说?” 李庭兰冷着脸看着江静,“江姑娘这话何意?我也想问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其实贵妃娘娘回府最想见的应该就是府上的亲人了,我们这些人原就不该过去搅扰,不若你抬抬手,放我们出去见家里的长辈。” “就是!” 余下的姑娘们纷纷附和,连忠义侯府的姑娘黄锦绣也忍不住开口了,“江妹妹,要不我让我的丫鬟悄悄去问问我母亲?她时常来贵府,路是极熟的,”她举目看了看议论纷纷的众人,“总这么僵着也不是事,万一真闹起来,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去?” 说来说去的半天,还是没个准话,卢珍已经不耐烦了,她径直往院门处去,“你们慢慢聊,我出去看看。” 黄锦绣也跟着卢珍往外走,“卢姑娘你初次来伯府来,我陪着你去。”越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才越害怕,黄锦绣很担心母亲和祖母,不免生出了出去看看的心思。 江静见卢珍都走到门口了李庭兰也不发一言,不得不上前一步拦了卢珍,“卢姑娘留步,外头确实是发生了点儿事,只是和大家都没什么关系,而且娘娘已经驾临,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了。” 卢珍都想打人了,“你痛快点儿,要说赶紧说,不说别拦我,”她挑衅般的看着纤瘦的江静,“你觉得你拦得住我?” 江静被卢珍锐利的目光盯的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是这样的,刚才有个疯妇拦了娘娘的鸾驾,鸣冤告状,这才耽误了些时辰。” 拦轿告状?这可是戏本子里才有的事情,繁荫院里的姑娘们的好奇心更盛了,温紫姗眼珠一转,大声道,“江姑娘说事情说全了,人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拦贵妃娘娘的鸾驾?几位王爷也都来的,这是要告御状吗?这告的不会是伯府吧?” 但凡今天能来赴宴的女孩子,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基本常识还是有的,“是啊,告状不去京兆府衙门,大理寺,便是叩阍也应该去宫门前,怎么跑到隆恩伯府来的?” “咱们大晋有明令,官员若是遇到拦轿鸣冤的百姓,是必须接状的,若是寻常案子,在散朝的时候不拘拦了哪位大人都行……”刑部尚书之女安心逸为大家解惑道。 叶茉凑到李庭兰耳边,“她们说的是真的?告的是隆恩伯府?” 李庭兰点点头,一指脚下的地面,“据说隆恩伯为了迎娘娘鸾驾,强买了了白家的畅园,几乎逼死了白家满门。” 叶茉打了个哆嗦,有些不敢再在这里坐了,“你说他们害了人家满门?” “山楂打听来的消息是这样的,咱们先等着吧,反正这事朝廷必然会给个结果的,”李庭兰抿了口杯中的已经凉透的了茶,悠然道。 若不是隆恩伯府往李家送帖子,她还想不到有这么件事,前世这件事是被谢寒雨翻出来的,晋王为此亲自向皇上请旨斩了江保俊,在士林和百姓中赢得一片赞誉之声。 而李庭兰无意中从谢婉怡和身边丫头的交谈中知道,谢寒雨是不耐烦隆恩伯时不时就往晋王府里送美,才生出了“收拾”江家的心思。 反正都是在为白家申冤,那这次就由她挑出来吧,就看这次晋王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名声送亲表弟上刑场了。 今天原本是江贵妃和隆恩伯府最风光的日子,结果一个白程氏就让他们颜面扫地狼狈不堪,这会儿江贵妃只顾着安慰不停哭诉抱怨的老母亲了,哪里还有心情和时间接见过府做客的命妇们?便是她嫂子黄氏,她也没心情理会了。 “你去和外头那些客人说一声,本宫没什么精神,就不见她们了,请她们直接入席吧,”江贵妃头疼的冲黄氏挥了挥手,临了又道,“替我和亲家夫人道个恼,改日本宫亲自向亲家夫人致谢。” “谢什么谢,有什么可谢的,”隆恩伯老夫人生气儿媳没眼色跑过来打断自己和女儿说话,现在又听女儿低声下气的要给忠义侯夫人赔礼,心里更不满意了,她的寿辰能让韩夫人过来帮着料理,是江家给韩家天大的面子,不然就凭她们那个破落侯门,哪里能过的像现在这么风光?何况她还听底下人私下议论,说韩家婆媳借着给她做寿往自己兜里搂钱。 但她到底没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只淡淡道,“都是自家亲戚,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用得着娘娘亲自道谢?娘娘你也是的,怎么老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天家妇,是君,他们是臣!” 黄氏被隆恩伯老夫人的话气了个倒仰,虽然韩夫人并不是她的生母,但忠义侯府是她的娘家,婆婆看不起自己的娘家,不就是看不起她吗?自己母亲和嫂子将府里的事丢给侄媳妇,齐齐跑来给她帮忙,就算是没有功劳,苦劳总是有的,怎么就当不得贵妃一声谢了? 晋王在一旁听的一阵儿牙酸,他头疼的冲黄夫人摆了摆手,“夫人先去忙吧,表弟的事夫人也莫放在心上,原就不是什么大事。” 听到晋王说起儿子,黄夫人鼻子一酸,忙拿帕子摁了眼角不让泪水落下,“臣妇谢过殿下,俊儿不懂事,给殿下和娘娘添麻烦了。” …… 听到贵妃不召见外命妇消息,过来赴宴的夫人们都坐不住了,她们身上都有诰命,江家人并不敢限止她们的自由,这会儿外头发生的事情都不用遣人打听,各自都一清二楚了。显然主家现在也没有心情再招待她们,大家眼神一碰,便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告辞。 韩夫人和小韩氏几个暗暗叫苦,这午宴都没开呢人就走完了,传出去像个什么样子?但今天过府做客的各家夫人没一个是她们惹得起的,韩夫人劝了几句,见起不了什么作用,便赶紧叫人去请黄氏出来。 黄氏也正往这边来呢,迎头瞧见娘家嫂子陪着田夫人就站在花厅处,忙快步上前曲膝一礼,“鄙府出了些事,叫夫人见笑了。” 田夫人本就不是个爱交际的性子,尤其是这些年儿子和女儿都去了顺天府,她就更不愿意出门了。这次若不是因着女儿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便是圣旨让她赴宴,她也是会告病的,“无妨的,还请府上去将珍儿叫过来,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左右她礼送了,人也到了,就不在这儿给人家添乱了。 何氏也陪着王夫人出来了,“还请夫人将我们家那几个一并喊过来吧,唉,遇到这事儿谁也不想,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她刚才已经和王夫人悄悄议论半天了,深觉江家这是自作孽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 这会儿黄氏也完全没有了摆宴的心情,左右是这些人坚持要走的,她也不能硬拦着不是,她上前一步握住了何氏的手,“以前见妹妹的时候,我就觉得十分的投缘,原想着趁着这次机会你到府里来,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没想到竟然又出了这样的事,”她拿帕子擦了把止不住的泪水,“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妹妹见谅,改日我亲自到府上赔罪。” 一面说着,一面示意身边的丫鬟快去请李庭兰几个。 李家和江家哪里来的交情?何氏回握了黄氏的手,深有同感的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这京城里的老门老户谁家没经过些风雨,夫人万不要太过忧心了,有娘娘和王爷在呢!” 儿子被刑部带走了,黄夫人心里能不急吗?但她也就是着急,并没有真的将此事放在心上,凭着宫里的贵妃,刑部又敢拿儿子怎么样呢?但何氏的话熨帖到她心里去的,“妹妹说的是,”她抬眼看着正随着丫鬟款款走来的李庭兰,“也就妹妹府上这样的人家,才能养出大姑娘这样的人物来。” 李庭兰过来了,何氏却不准备再和黄夫人虚与委蛇了,她丢开黄夫人的手,走到李庭兰的身边小声道,“你都听说了?”见她颔首,何氏便挽了她道,“趁这会儿街上没什么人,咱们走吧,也省得再像来时那样叫人堵在路上!” 李庭兰却不能就这么走了,她走到黄夫人跟前,将刚才繁荫堂的事备细说了一遍,“我也相信此事和贵府无关,所以已经和江姑娘说了,会将猴戏班子的人带走,仔细查一查是什么人想在贵府暗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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