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想的更多,他太清楚建昭帝对晋王的感情了,所以这次的事明明他是最冤枉的那一个,但被夺爵抄家的是他,而写信的晋王只被关在自己府里,细算下来毫发无伤。由此也能看出建昭帝并不打算狠狠地惩治晋王。 田氏紧紧跟着卢瀚后头进了屋,这院子屋子挺多,但每间都很小。正屋也有三间房,卢瀚和田氏住在东间,西屋给了女儿卢珍,她自打寻死之后,一直躺在床上谁也不理,连饭也是田氏劝了又劝才肯吃上两口。 “这是晋王府叫送来的,说是和你交好的主子,”卢瀚将包袱扔到卢珍身上,他不知道卢珍的怨气从何而来,因为他逼她去死吗? 当时就和她说清楚了,不过是一场戏,为的也是她的婚事。难不成就让她被皇家退婚,然后寻一个这条巷子里的贩夫走卒嫁了吗?只怕她和晋王定过婚的身份,整个京城都无人敢娶。 可她现在这是闹给谁看呢?卢瀚想想都来气,他一指窗外,“你看看你嫂子们,哪个不是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可家里遭了难,她们有一句抱怨没有?你呢?你为家里做过什么?这一年在洛阳,你又给家里招了多少是非?” 若不是她不小心被人算计,自己也不会非要替她争来晋王这门亲事。若没有这门亲事,他这个建宁侯说不定还当的好好儿的呢! “老爷您别再说了,珍儿已经够难过了,”田氏呜咽道,“孩子经了那么大的事,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儿来。” 她走过去将那锦缎包袱打开,“晋王府和你交好的是那位贾姨娘吧?当初若不是她,你也不会丢那么大的脸,还好她是个有良心的,还惦记着你。” 包袱里有几件棉衣,虽然不是什么好料子,但都是新的,田氏轻叹一声,又从衣服里翻出几样银首饰和两张银票,她将银票递给卢瀚,“到底是个姨娘,日子怕也过的极不容易,多少都是她的心意。” 卢珍已经坐起身,她看着那身衣裳,眼泪又流了下来,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竟然开始号啕。 建宁侯却被那两张银票吸引了,那银票上被人用石墨做了浅浅的标记。他神情微愣,立即扬声叫卢赫和卢赦进来,将银票递给他们,“你们看看。” “这是晋王要见您?”卢赫神情严肃的推开窗往外看了看。 卢赦却道,“这是咱们在顺天时自己用的标记,晋王为什么知道这个?” 卢瀚点头,比起晋王要见他,晋王用这种记号给他传递消息才更让他吃惊,“你们怎么看?我要不要去见?” “会不会是别人设的圈套?”卢赫轻声道。若知道这个标记的不是晋王,而是另有他人呢?“父亲,您可是已经被人陷害了一次了。” 卢瀚点头,他也在担心这个,若是有人嫌皇上对他和晋王的处罚太轻了,又给他设了个套儿呢? 卢赦却道,“我去吧,”他 将银票往怀里揣,“真出了事你们就说什么也不知道,这银票是我看到的,和你们没关系。” 卢赫一把将银票抢了过来,“你去有什么用?晋王要见的是父亲,便是父亲不去,去的也应该是我这个嫡长子,不然有什么事你再回来请父亲裁决吗?若是个圈套,那你掉进去和我掉进去也没什么区别。” 见卢赦还要和自己争,卢赫眼一瞪,“你媳妇可还怀着身孕呢。” “我去,”卢珍翻身下床,“这银票是她给我的,自然是想见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珍儿你,”卢瀚被突然开口说话的卢珍吓了一跳,“什么给你的,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卢珍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就算不是给我的,我也要去。而且我是个女的,进出也方便些,即便这事如你们猜的那样,是有人给父亲下的套,那我去比两个哥哥去也更合适。” 刚才卢珍发现那棉衣里的一张帕子,上头绣着一棵青松,她记得清楚,谢寒雨说过,她不喜欢那些娇艳芬芳的花卉,她喜欢松树,她还说女子要做树不应该做取悦他人的花朵。所以这是谢寒雨给自己的暗号,是她想见自己。 “我可是未来的晋王妃,便是被人抓住了,最多就是不做这个王妃,谁还能将我怎么样?”卢珍将那身棉衣抖开,“我就装作是去寻亲的,到时候多给守门的兵士塞些银子,说不定就混进去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卢赫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妹妹还来添乱。 卢珍冷笑一声,“那你和我说个复杂的?来来来卢将军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进王府?等着晋王给你开门吗?” 卢赫倒真在考虑,“我可以买通京卫营的兵士,悄悄潜入。”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好买通,那肯定就是个圈套等着你去钻了,”卢瀚摇头,晋王再不济也是皇上亲子,宫里的静妃也没有失宠,京卫营再不应心,也不敢为了几两银子随意放人出入,若是王府出了事,所有守王府的将士都要吃瓜落的。 卢珍撇嘴,“靠银子进王府,你觉得你能拿出多少银子来?” 抄家前他们有了准备,各自偷偷留了一些私房,但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样,谁敢将家里的银子拿出去买通京卫营?卢赫踯躅片刻道,“那也不能你去,你还小,太危险了,要不让你大嫂子去吧,就照你说的,让她扮成寻亲的人。” 卢珍不屑的一笑,“大嫂认得谁?你还不如让让娘去呢,她好歹还能说出几个洛阳城里的人名儿来。” 卢珍和哥哥斗嘴,卢瀚一直在观察女儿,他有些被卢珍说服了,卢珍是未来的晋王妃,真出了事也比他们更有保障。而且女儿这一年在京城的名声他也听说了,照她的脾气也是能做出不顾一切潜入晋王府的事来的。 但卢珍见到晋王怎么和他谈?女儿的脑子只怕晋王把她卖了她还帮人家数银子呢,“即便你能进得去,可晋王要见的是我,你知道怎么应对他吗?” “我不认识晋王,但我相信寒雨,那些东西原也是寒雨想办法送出来的,有什么事我问她就行了,”卢珍对谢寒雨是无条件信任的,“她和晋王夫妻同心,好怕意思自然就是晋王的意思。” 夫妻同心?卢赫听不下去了,“你才是晋王妃,怎么能轻易信一个小妾的话?”他都怀疑家里该不该继续这桩婚事了,“母亲,你平时都不教她的么?” 田氏抚额,她怎么会不教,可也得卢珍听的进去啊,“你妹子中了那寒雨的毒,听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是,我这个当娘的也靠边站。” “难道寒雨不好么?咱们落了难,有谁肯伸手帮咱们一帮的?”卢珍怒了,“大嫂子娘家就在京里,她们可来看过一眼?” 卢赫没想到妹妹会这么说自己妻子,他看了眼窗外,怕卢珍的话被妻子听到,“你嫂子娘家只有兄嫂了,但听说了咱家的事,她大嫂还是让人悄悄送了衣物和银子过来,你还想如何?” 卢珍冷笑一声,“那寒雨送的也是衣物和银子,也不比嫂子娘家差什么。”
第148章 V章 一百四十八、 卢赦已经不想再听卢珍在这儿大放厥词了,左右他也看出来了,卢瀚内心更倾向卢珍去晋王府,“你想去就去吧,但是不论晋王的意思是什么,你都要回来一字不落的告诉父亲,我想你心里也清楚,你对晋王毫无助益,若不是父亲,你有什么资格做晋王妃?” “你以为我愿意做什么劳什子晋王妃?”卢珍没想到亲哥这么说她,登时怒了,“是你们非逼着我做的!” “不然呢?你被全城人看到从晋王的马车上摔下来,不让你做晋王妃,难道去和那个什么寒雨做姐妹?”卢赦觉得父母就不该生这么个女儿,这哪里是小棉袄,这分明就是个讨债鬼。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卢瀚断喝一声,“你们回去歇着吧,珍儿坐下,为父和你仔细说说。” …… 东西送出去后,谢寒雨每日都勤勤恳恳的到角门等着,搞得守角门的兵士都有些不落忍,“我说大妹子,老马不是说了,东西已经帮你送到家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谢寒雨羞涩的一笑,“我这不是想着万一家里人有信儿来,或者过来看看我呢。马大哥的病还没好么?要不我做些吃食你们帮我给他带过去?” 谢寒雨在每次过来搬货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和守着的兵士聊天,她人长的漂亮又和气,还善谈,再加上厨房的管事是得了吩咐的,有意无意的创造着机会,没几天就和守角门的兵士们聊熟了。 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人在王府做事,赚的月钱要给家中有病的婆婆买药。时间久了,她和一个姓马的小旗聊的最投契,甚至还说自己原本就是姓马的,被人牙子卖给主家时才被另取了名字,她不愿意辱没祖宗,便再也不提自己的姓氏了。 这么一来,她就和那个姓马小旗认了干亲,喊他大哥。等有了机会,她便悄悄将自己准备的包袱给了马小旗,对外说是自己被关了王府不能回去,月银也不能捎回家去,只怕家里的婆婆已经断药了。 拜托她新认的大哥替她走一趟,将她攒下的东西和银子给家里送去。为了表示感谢,她还拿了自己“做”的两双鞋给马小旗。 实际上她另给了马小旗十两银子,让他送的也是另外一个地址。 马小旗原是不想去的,但那十两银子太过诱人,而且他也看过那个包袱,里也了确实除了几件棉衣和两张银票便再没什么了。便将心一横替谢寒雨走了那么一趟。 当他看到院里人是卢瀚的时候,马小旗整个人都有些懵了,直觉告诉他他被坑了,但人都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东西一送,便飞也似的跑了。 回营之后马小旗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说自己病了,准备歇上几日然后使银子和人换了差使,再不到晋王府这边来。 “他是病的挺重的,都起不来床了,”马小旗手下的兵笑道,“不过咱们这种大老粗都皮实的很,躺几天也就好了,妹子你别担心。” 卢珍改头换面一番之后就悄悄出了家门,她到了晋王府之后,在各处远远转了一圈儿。 她知道凭着经验摸到王府角门处,人还没凑近些呢,就听到一声大喝,“做什么呢?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快滚快滚!” 卢珍皱了皱眉压下心中的不悦,循声望去就看到几个执刀的兵士站在一处小门儿那儿,她装作没听见那人的骂声,走到那几个兵士跟前,怒力挤出笑来,“见过几位军爷,请问军爷,我要是要寻人,你们能不能帮我通传通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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