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磊道:“你们二人不知是商量好的还是没商量好,居然给我和薇薇同时寄了请柬。” 逍潇才知宋温如同他想到一起,两人相识一笑。宋温如将兄长拉向一边,低声问道:“爹和娘……” 宋温磊拍拍弟弟的肩膀,“放心吧,在路上呢,只是娘那身子经不住日夜兼程,路上会慢些,爹本来想同我们一起骑马先来,但还是放心不下娘,就陪着了,可能赶不上观礼。” “这都无妨,只是让娘受苦了。”宋温如低垂着眼眸,满面愧色, 他知道父亲会来,当初他执意要去东海前,与父亲将这朝堂局势掰开揉碎了说,便有一出“申国公将二儿子赶出家门”的戏码,他以后要走的路凶险无比,必须要掐断他与公府的关系。这次临行前,他还是去见了父亲,父亲告诉他只要无愧于民,镇守一方也好。 但他并未想到母亲也会千里迢迢地敢来。 “实在身不由己,不能再回长安尽孝。”要说他与逍潇能走得更近一步,还是靠母亲那荒唐的一招呢。 “怎么不能?” 忽然一道清朗女子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三年磨砺隐隐已有其母的尊威与神采了。 “静安殿下!”逍潇最先反应过来,喜滋滋地叫了一声。 众人闻之,知道这是当朝女帝的继承人——静安皇太女,于是纷纷叩拜。 “都起来吧。”静安身份尊贵,直接坐在上首位置,她笑着看看逍潇,又看着宋温如,“放心吧,总有一日,你们会再回长安的,王逍潇以前和孤提过那个什么红楼,非她不可。” 宋温如目光瞥向逍潇,见她听后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芒泽,他就知道,她还是那个爱打算盘,爱赚银子的姑娘。 目光一扫,堂内挤满了熟人,连天枢天权李戈也都过来凑热闹,大家嘻嘻哈哈十分开怀。眼神落在一个女子身上,她恰好也看了过来。 宋温如颔首,随即往正堂外走,月芙会意,她十分紧张地握着身侧衣摆,但还是跟了上去。 “二爷,小姐她给我寄了信。”还未等宋温如质问,月芙便忐忑地说出来西境的缘由。 “我知道。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叫我‘二爷’,毕竟逍潇给你换了一个身份让你重新活过。”宋温如道,“其实,母亲把你放到我屋中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是那样的结局。说到底,当初是我对不住你。” 奴婢的命是命,百姓的命也是命,没有因为自己要去和谁对抗而牺牲掉别人命的道理,他还自诩“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好官,实则这点道理都未曾参透,逍潇努力去救一个人,让他彻底认知到这一点。 这么年都过去了,月芙没想到还能等来一句道歉,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那……公子的病……” “放心,好了。”宋温如道,“不会吓到你家小姐。”他知道症结所在,只要逍潇成为他的人,就是治愈他的良药。 两人别过,宋温如走到屋中,将兵器架上的一柄剑取下,他握着剑柄抽出宝剑…… 房门被推开,逍潇被那剑身映出的光芒闪到了眼睛,她惊道:“宋温如,你在做什么?” 大家都欢聚一堂,独独不见宋温如的身影,逍潇便寻了过来,没想到他撂下一众人在舞刀弄剑。 “你知道,这是谁送我的剑么?”这次他小心地将剑身抽出,拿出一方雪白的布巾,擦拭着剑锋。 “不知,但我知道你很喜欢。” “烨王。”宋温如的语气很淡,但逍潇知道他一定很难过,那个最喜欢热闹的人,如果还在世的话,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日子。 也正因为此,他才会想起赠他这把剑的昔日好友。 “那这样吧,今晚你将这把剑就放在内室,就当做烨王也陪着你。” 宋温如擦拭剑身的手一顿,抬眼皱着眉头。 “或者你晚上将它放在床榻上,以解思念友人之情。” “什么意思,晚上我不和你睡,我和一把剑睡做什么?” “不行啊,明日我们成亲,不能睡一个屋子。” “哦”宋温如索然无味地应了一声,举剑走进内室,“那就放在此处。” 成婚当日,喜庆又热闹。 想她王逍潇两辈子都成过三次亲的人,居然还莫名紧张。还好昨晚自己独睡,她可美美睡了个囫囵觉,就是要应付龙腾虎跃的宋温如。 屋门“吱呀”一声响,那人步伐极清浅,但好似没那么急切,倒是有些奇怪了。 喜帕下方的缝隙看到一双栗靴,在她跟前站了良久,逍潇等得有些着急,道:“怎么还不掀盖头?” 那人身子动了一下,含糊地“哦”了一声。 指头挑起盖头,逍潇也随之抬起眼眸,笑盈盈地望着。 宋温如大约是喝得有点多,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她一直对着他笑之后,他才勉强笑了一下。 她的绣鞋勾上他的衣袍,“傻愣着干什么,该喝合卺酒了。” 宋温如僵着未动。 逍潇瞅了他一眼,从床上跳下来自个儿去倒酒,边倒边说:“你是不是喝多了?喝不了便少喝点,瞧你现在呆的。” “晓得了。”身后那人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应了一声,而后缓步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酒杯。 看着两人交缠的手臂,宋温如怔愣了一瞬,在逍潇一饮而尽之后,他也举杯饮下了。 逍潇放下酒杯,就去解他腰带,宋温如沉着一口气向后退了一小步,听她嗤笑出来:“醉得都站不稳了,那快些歇息吧。” 她手没停,迅速将他外袍和内泡脱得干净,就在要去解中衣衣带时,他握住了她的手,“我受伤了。” “嗯?”逍潇手一顿,拧着秀气的眉毛,关切地询问,“哪里?怎么伤的?” 宋温如指了指右边肩臂,“这里。” 逍潇赶忙绕到他身后,看着他指的位置,结果啥也没有,她嘘了一口气,看来宋温如醉得不轻,触觉都失灵了。 “好,你受伤了,那赶紧歇息吧。”逍潇觉得面对醉酒的人得哄着,她握上他的手,把他往床榻上引。 本来宋温如想说“要不他睡厢房”,却在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时,将话咽了下去。 逍潇将宋温如安顿好,自己脱衣钻进被窝,男人却是身子一僵,给两人之间留出更多位置。“抱歉,今晚我不能与你行周公礼。” 周公礼?他醉了还风雅起来,他早都脸面都不要,用简单粗暴的一个“睡”字指代那事儿。 逍潇也是求之不得他今晚不惦记,她打了一个哈欠道:“睡吧,都累了一日了。”她侧卧在他的手臂旁,拉上他的手,阖上双眼。 良久,宋温如都未睡着,他非常清楚他与新妇的婚事是在泠水居被算计来的,原以为她是受家人逼迫指使,他对她还带着几分同情。但看她这样喜悦,想来是自愿配合,那他就该厌弃她才对,可是当他看着她时,心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曾相识,还非常喜欢。 但转念一想,成婚当晚不圆房,连体面都没给新妇,新妇却并不介意,好像还如释重负,是不是自己猜错了,她并非中意他? 想到这里,居然胸口闷闷的,心里极不舒坦。 他有些后悔了,方才应该顺势和新妇行周公礼才对。 逍潇一向贪睡,但又浅眠,半夜她听到宋温如起夜,但好久都没再听到动静,怕不是半夜还在醉着,胡乱跑了吧。 她心里一惊,唤了几声“宋温如”都无人应,刚忙摸索着下床随意披了一件外衣跑出门外。 屋门半敞,他果然跑出去了。 逍潇无奈地叹了生气,借着月光去寻人,远远见他蹲在地上不知干什么。 她当真哭笑不得,宋温如向来不豪饮,今日醉了怎么这般样子。她笑着走上前要去扶他,忽听他口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逍潇,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再定睛一看,他跪在泥土里,双手一捧一捧地挖着土…… 逍潇眉头一皱,低低唤了一句:“宋温如,你怎么了?” 宋温如手上的动作停下,回头说道:“我来晚了,我没救成她,我对不起她……” 他这是夜游想到了前世? 逍潇捂着嘴,立刻流出了眼泪,“你,你再说一遍……” “我的妻子王逍潇被埋在土里,我来晚了,你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宋温如,你看看我是谁?” 那空洞的眼神凝在一起,落在她的脸庞,他猛然抓住她的肩膀,“逍潇,是你吗?” “是,是我,我没死,我活得很好。” 宋温如一把将逍潇抱在怀中,“逍潇对不起,我来晚了,就看见你……你怪我吗?” 逍潇早都知道自己的死是尚俊卿所为,但她并不知道前世的宋温如原来一直活在自责中。 还怪他吗? “怪。怪假死那么没定数的事,你却没有亲自看顾我;怪你在抉择之时,选择将我支开,而不是和其他人对抗。但我已经原谅你,你拿命都还清了,不是吗?这辈子我们再也不分开。” …… 宿醉本该头疼难忍,宋温如醒来却意外神清气爽,他唇角染着笑意盯着他的新婚娘子,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前世的逍潇原谅了他。 梦中圆满。 现实也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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