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赐婚圣旨在,裴珍珠与状元郎的婚事绑定得死死的,这辈子应该是解不开了,裴海棠也没心思再陪她同桌演戏。 彼此少见面,甚好。 话说,东厢房里的裴珍珠早已哭肿了双眼。 裴珍珠心性再比寻常女子坚韧,终究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这些年一心攀附四皇子没成功就算了,还在自己一通操作猛如虎下,将未来婆家给得罪死了。 下半生的日子该如何过? 光是想想被婆婆百般嫌弃刁难,被丈夫刻意冷落的凄惨光景,裴珍珠裹在衣裳下的身躯就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也淌了一下午。 “不,我不能认命,绝不!” 眼见裴海棠阴谋得逞后,便拒绝再与自己同桌吃饭,裴珍珠掀翻了小丫鬟送来的饭菜,一盘盘直接倒扣在桌上!
第28章 晚膳后, 当院子里的最后一抹金色夕阳残留在树梢,裴海棠早早命翠玉点亮了上房所有的烛台,亮如白昼。 裴海棠靠在东次间榻上悠闲地翻看话本子。 里头的情节很逗,“这书生嘴真甜, 哄得傻小姐不住地乐呵”, 她一边咯咯笑地感叹,一边快速翻页。 似曾相识的画面啊, 她的少虞哥哥嘴也甜, 也可会哄她了, 跟戏本里的书生有得一拼! 忽地,裴海棠摩挲书页的指尖顿住,抬头扫视一圈,问翠玉:“四皇子呢?” 翠玉正收拾桌椅碗筷,闻言笑着朝西次间努嘴:“四皇子在那。” 裴海棠:“洗澡?” 翠玉笑着摇头。 好奇心被调动起来,裴海棠搁下话本子, 趿着夏日凉快的木屐悄悄来到西次间, 探头一看。 壁烛光晕下, 朱少虞高大健硕的身躯耸立在洗漱架前, 架子上一盆清水,他纤长有力的手指揉搓着一块白色帕子, 打过皂角了满是白色泡沫, 他低头搓洗得很认真。 裴海棠乐了:“你还挺宝贝它。” 朱少虞看她一眼, 低头继续搓:“你的东西, 我都宝贝。” 裴海棠:“就你嘴甜。” 跟话本子里那书生一模一样。 裴海棠也如里头的千金小姐一般乐呵得唇瓣弯弯。 美人作陪,朱少虞面上神情明显愉悦了三分, 漂洗完,他摸了摸上头鲜亮的海棠花, 然后拧干,捏起两角往她面前一悬。 活像个干活的小厮:“主人检查,干净否?” 裴海棠被逗得“咯咯”直笑。 朱少虞:“去拿两个夹子来。” 裴海棠:“作甚?” 朱少虞:“跟我去院子里晾起来。” 裴海棠懂了,问翠玉要了两个夹子,然后夫妻俩有说有笑地往晾晒的竹竿下行去。 他悬挂帕子。 她上夹子固定。 翠竹从水房提着一桶热水归来,刚拐过长廊,就远远望见夫妻俩面对面站着、齐心协力共挂一条帕子的画面,欢声笑语不断,人间烟火味不过如此,浓浓的温馨。 翠竹不知不觉看愣了神。 东厢房房门嘎吱一下开了,裴珍珠站在门口,红着眼眶挤出个笑:“四皇子,郡主,天都快黑透了,现在不是晾晒东西的好时候,还是明早太阳升起更适合。” 裴海棠:…… 这裴珍珠真是时时刻刻煞风景啊。 朱少虞始终背对,一个眼神都没给裴珍珠,牵住裴海棠小手朝她笑:“盛夏时节,一块帕子而已,不消一刻钟便干透了。为夫还等着晚上伺候你用呢。” 裴珍珠一噎。 裴海棠得意地瞥眼裴珍珠,她小身子一个弯腰,便从竹竿下钻到朱少虞那边,“嗯,还是少虞哥哥明智”,裴海棠挽住朱少虞胳膊,两人亲亲热热往上房走。 夫妻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堂屋里。 裴珍珠“哼”了一声,回屋重重把房门一关。 听见动静,裴海棠简直要笑死了,这辈子的裴珍珠磨难太多,明显失了上辈子的好心态。 ~ 回到卧室。 裴海棠见朱少虞眼神扫视一圈,似在找寻什么东西,笑问:“找什么?” 朱少虞来到博古架前:“那只玉兔呢?” 裴海棠一阵心虚:“找它作甚?” 朱少虞:“那是你曾经赠给太子的礼物,不能就这样留在你身边。” 裴海棠:…… 果然小气吧啦的! 夺是帮她夺回来了,却不让她留着? 嘟起小嘴,裴海棠不高兴地往床沿一坐。 各处寻不到,朱少虞眼睛毒辣,绕到她跟前把茜红色床帐掀开,果然,那只大玉兔悠闲地蹲坐在她深粉色枕边。 男人探手一捞。 裴海棠赶忙拽住他手腕,瞪他:“这是我的,你不许拿走。” 朱少虞紧挨她也坐在床沿,耐心给她讲道理:“你送过太子的,我看着心头不痛快。 裴海棠:…… 这么酸的话也能直接宣之于口? 朱少虞继续:“棠棠乖,赶明儿我交给玉石雕刻大师,用这块羊脂玉重新给你变出个新花样来,保证精致又漂亮,可否?” 总之,玉兔是不可能留的,撑死了只能留下这块玉。 裴海棠哼道:“真酸!” 朱少虞笑了:“赶明儿我也将曾经送过心上人的礼物夺回来,摆在枕头边天天观赏,届时,你就能将心比心了。” 裴海棠:??? 一想到他枕头边搁放着裴珍珠的东西,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敢?” 裴海棠仰起小脸瞪他。 她一对娇目瞪得活像母老虎。 朱少虞笑了:“瞧你,还说我酸。你岂止比我酸百倍。” 裴海棠生气了,把玉兔摔他身上,起身就走。 朱少虞赶忙追上去,握住她肩头拉扯间,“哐当”,她头上金簪坠落在地,他干脆拦腰把她打横抱回床榻,用力压在身下。 此时的裴海棠一头乌发散落粉色床褥,绷着一张嫣红的芙蓉面,她生气的小模样简直媚态横生。朱少虞喉头一滚,忍不住埋下头去亲。裴海棠生气地推他,两只手腕却被迅速捉住,死死摁进软软的床褥里。 良久,待朱少虞再抬头时…… 她乌发凌乱了,潮红的面颊气色更佳了,红唇鲜亮得像雨水滋润过的红樱桃。 “混蛋,你还欺负我。”裴海棠眼底漫起水色,一把将臭男人从身上推下去。 朱少虞:…… 这哪能算欺负? 反正她就是不高兴,背过身去侧躺,小嘴撅起老高。 “棠棠,是我不好,不该胡乱打比方。”朱少虞总算反应过来错哪了,凑她耳边,气息微喘地给出解释,“我发誓,我跟你不一样,你婚前心里头住过别人,我却是没有过。” “当真?” “比真金还真!” 裴海棠却是不信,回头与他对视:“那大婚次月,我从你木匣子里搜出来的美人画像是怎么回事啊?” 朱少虞:“不是早被你撕毁了么,怎么旧事重提。” 裴海棠又瞪他。 朱少虞讨价还价:“玉兔交给我,我就告诉你画像的秘密。” 裴海棠没好气地拎起玉兔交到他手上。 朱少虞颠着玉兔笑:“那画像是你。” 裴海棠:??? 朱少虞笑:“只是画师水平不够,画得不太像。” 裴海棠信他就有鬼了。 画她不像她,恰好就能更像裴珍珠? 朱少虞下床,寻到一块蓝布把玉兔给包裹起来,丢进不去翻找绝对看不见的黑黝黝衣柜。 然后,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金簪,给她斜插回头上,继续道:“那是咱俩发生关系之后的几日,我心头惦念那夜的姑娘,就在街头随意寻了个摆摊的画师,一番描述后……十文钱的画师水平真是够呛,画成了那副鬼样子。大婚后才知,画得更像你亲戚。” 裴海棠:…… 真是一场乌龙? 总感觉不像他轻描淡写的这般简单呢? 显然,朱少虞觉得交代完毕,他面无愧色地拿起一套中衣中裤去西次间洗澡了。 独留裴海棠独坐床头。 忽地,察觉唇瓣焦焦的,用粉舌润一润还是不舒服,裴海棠从枕头下掏出一枚小铜镜,定睛一看,呃,她唇瓣微微发肿。 显而易见,是方才被朱少虞用力吸吮的! ~ 行宫,太子临时院落。 被父皇唤去商讨了一些有关这几日的狩猎事宜,完毕后,宣德帝留下太子一道用了晚膳。 待朱清砚告别父皇,返回自己下榻的小院时,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早已消散,院子里和上房廊檐下亮起了数盏琉璃灯,尽量驱散黑暗。 “太子殿下,怎的才回?饭菜都凉了。” 朱清砚刚踏上堂屋前的石阶,屋里传出一道女子的嗔怪声,他蹙眉望去,果然又是崔木蓉不请自来,反客为主给他张罗了一桌子饭菜,等他回来一起用膳。 回的晚了,崔木蓉还噘嘴抱怨上了。 朱清砚脚步顿在门口,素来好脾气的他,今夜沉了脸:“崔小姐,还未嫁进门之前,请注意身份,不要尽做一些掉价的事儿。” 掉价? 崔木蓉腾地从饭桌边站起:“什么意思?” 朱清砚一次性讲清楚:“你只是未婚妻,并非孤的妻子,下回要来,最好先递拜帖知会孤一声的好。” 崔木蓉不屑道:“又不是头回这样,几十次都有了,现在才提?” 瞥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朱清砚就厌烦,沉脸道:“崔小姐,尤其不要动孤箱笼里的物件。再有下次,绝不轻饶,孤会按照宫规处罚你。” 崔木蓉这回懂了,他在为玉兔的事儿生气。 “区区一个玉兔,瞧把你急的。”崔木蓉重新坐下,准备就着这个话题开诚布公地跟他谈一次,“太子殿下,实话跟你说,你和裴海棠之间的过去,我如鲠在喉。你脑子里的回忆我抹不去,但身边的一箱笼一箱笼的物件,我不可能任其留下。” “放肆。”朱清砚瞪他。 崔木蓉昂起下巴:“我就是放肆了,有本事你退婚啊!退不了,那就得按照我的喜好来。” 朱清砚面色发白。 除夕那夜,他被推下水与她纠缠的一幕历久弥新,仿佛仍然发生在昨夜。 很显然,婚是退不了的,一旦他公然宣布退亲的念头,怕是当夜就神不知鬼不觉被下药,与她糊里糊涂滚了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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