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海棠原本要告辞的,听说好闺蜜朱清芷也进宫了,便又多逗留了会。 不多时,正殿门口跨进三个人,领头的是年近四十的端王妃,后头跟着世子妃姚氏和小郡主朱清芷。 裴海棠抬头望去,恰好瞧见世子妃姚氏用帕子捂嘴干呕了一下,与之前崔木蓉的干呕情形惊人的一致。 拉了朱清芷去御花园闲逛时,两个小姐妹来到一株粉嫩嫩的紫薇花树下,揪下几朵小粉花藏在衣袖里,效仿一番古人的“盈袖满香”,风雅一回。 裴海棠一边扯着广袖闻花香,一边忍不住打听道:“你嫂子怎么一个劲干呕啊,可是身子不舒服?瞧过太医了吗?” 朱清芷闻言,松开掰弯的花枝任其弹回,凑近裴海棠耳畔轻笑:“瞧过了,说是喜脉,我就要当姑姑了。” 裴海棠:??? 这样的干呕居然是怀孕么? 那崔木蓉岂非未婚先孕?! 裴海棠整个人都惊呆了,这辈子少了她的干预,太子和崔木蓉发展速度够快啊。 嫡长子都怀上了。 可惜,她绝不能让崔木蓉腹中的嫡长子顺利出生。 倒不是裴海棠旧情难忘,心存嫉妒,容忍不了崔木蓉给太子生下嫡长子,而是上辈子不知是何缘故,自从这个健健康康的孩子诞下后,皇舅舅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一月不如一月。 若非如此,两年后皇舅舅也不会猝死。 说句难听的,这孩子就像个灾星,出生才一年就克死了皇舅舅! “棠棠,你怎么了,突然脸色这么差?”朱清芷吓了一跳,忙推了把陷入回忆的裴海棠。 裴海棠回过神来,提起裙子就朝宫外跑,边跑边朝朱清芷喊话:“我有急事,先走了,下回再聚。” 朱清芷:…… 平日里,若遇到人造谣哪个哪个孩子是天煞孤星,既克死祖父,又克死爹爹的,裴海棠绝对会嗤之以鼻,斥之封建迷信。 可事关皇舅舅,裴海棠心尖发颤,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出宫后,裴海棠直接去了负责观测天象的太史局,寻到最高长官太史令。 裴海棠:“太史令,帮本郡主一个忙,事成另有一半尾款。” 说着,掏出三万两银票,豪气地拍在桌岸上。 太史令瞥眼数额,笑眯眯道:“不知昭阳郡主有何吩咐?” 裴海棠:“简单,五日后便是太子大婚,你帮本郡主说服皇上,让婚期延后半年。” 太史令:…… 他也是知晓裴海棠、太子和崔木蓉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的,可见不得昔日情人成亲,这也嫉妒心太甚了。 裴海棠一心只要皇舅舅健健康康活着,才不管旁人如何评价自己,又追加一万两银票,语气里加了三分威胁:“大功告成,我乐意付你八万两,若你不愿干……我大可去找你的副手。你知道的,他一直期盼在皇上面前露脸。” 有裴海棠的保举,指不定副手就干掉他,转正了。 太史令慌得额头冒汗,连忙收了银票,笑着应下:“郡主放心,包在下官身上。” 裴海棠:“好,那我今晚坐等你的好消息。” 太史令连连点头。 裴海棠走后,太史令拿帕子抹去额头上的层层细汗,在官署园子里转悠两圈,绞尽脑汁地开动脑筋。 突然,灵光一闪,来了点子! 太史令马不停蹄地快速奔进皇宫,求见宣德帝。 太史令往地上一跪:“皇上,微臣该死,夜夜观星象,两刻钟前才测算出‘荧惑星乱了轨迹,逼近心宿三星’,若不及时扭转荧惑星轨迹,怕是会冲撞了皇上、皇后和太子殿下,惹出不可逆转的祸事来。” 宣德帝:…… 这是暗示即将娶进门的太子妃不详,会给宫里的三位主子惹来大祸? 宣德帝蹙眉问:“可有破解之法?” 果然,历代帝王就没有不信奉天象的。 太史令额头触地:“回皇上,有,让婚期后延半年,腊月底再操办婚事,便能否极泰来。” 宣德帝略微迟疑,便点头应允。 招来秉笔,宣德帝口述,秉笔在上好蚕丝制成的明黄绫锦织品上书写。 加盖玉玺,待笔墨晾干后,福公公卷好圣旨,转交给自己的一个干儿子捧着,前往成国公府宣旨。 ~ 成国公府。 崔木蓉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干呕也不频繁,被三个宫里来的教养嬷嬷言辞犀利地教导两个时辰后,白着脸前往主院与爹娘和哥哥一道用晚饭。 席间,她面前恰好摆了一碗红烧肉。 肉香扑鼻,崔木蓉立马胃里犯恶心,难受得一手撑住桌面,一手捂嘴,再次干呕起来。 成国公和崔木野,一心以为她突然病了,忙催管家去宫里请太医。 成国公夫人作为过来人,一眼瞧出端倪来,连忙让丫鬟追回管家,交代他不请太医,只去医馆里请个稍有名气点的坐堂郎中回来即可。 不多时,郎中来了。 成国公夫人让崔木蓉随意躺在一间拾掇干净的厢房里,垂下床帐,只露出一小截白净的手腕,对郎中谎称道:“这小妾,最近有些干呕,还请郎中给把把脉。” 小妾? 崔木蓉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小……” 成国公夫人忙用帕子捂住她小嘴,眼神示意不许开口说话。 一小会后,郎中起身道:“回夫人,这位小妾是滑脉,已有近两月的身孕。” 成国公夫人强自镇定,微笑着让丫鬟打赏。 送走郎中后,她连忙追问崔木蓉:“蓉儿,你腹中孩子可是太子殿下的?” 崔木蓉羞涩地背过身去:“当然是他的,难不成女儿还能偷人不成?” 成国公夫人立马欢喜地迈出内室,朝堂屋里候着的成国公和儿子报喜:“有了,咱们的蓉儿有喜了,是太子的。” 成国公和崔木野:…… 未婚先孕也值得兴奋成这样??? 成国公夫人啐他们一口:“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懂什么,五日后便风风光光嫁进东宫了,月份还小,又不显怀,谁能瞧出来?待足月生产时,谎称早产不就结了。” 皇嗣,早怀上早好! 若能一举得男,那她女儿的后半生就稳了! 这可是他们清河崔氏的血脉,在他们强大实力的支持下,长大后必能继承大统,顺顺利利坐上那个金光闪闪的宝座! 成国公和崔木野也很快转过弯来,纷纷露出笑意。 霎时,各种名贵保胎药流水似的往崔木蓉的小院里送。 当夜,崔木蓉正靠坐东次间榻上,幸福地一小口一小口品尝补汤的鲜味时,丫鬟挑帘进来道喜:“小姐,宫里又来圣旨了,点名让您前去接旨呢。” 崔木蓉一心以为又是嘉赏的旨意,在丫鬟的搀扶下,欢欢喜喜去往前院跪下接旨。 可她的欢喜只维持到圣旨宣读前,宣读后,她立即笑容僵住,尤其接过圣旨后,更是指腹颤抖地摩挲着上头改动的婚期。 “怎么会这样?怎能无故推迟半年?” 崔木蓉崩溃地尖叫。 那日她敢胆肥地勾引太子发生关系,便是仗着婚期临近,纵使怀上也不要紧的呀。 可一推就推迟大半年,她腹中的骨肉会渐渐长大,一旦孕肚明显就遮掩不住,会变成轰动全京城的丑闻! “爹,娘,女儿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崔木蓉扑进成国公夫人怀里,激动地哭喊。 成国公夫人看向成国公:“老爷,你想想法子,能否让皇上收回这道圣旨?” 成国公自然是要尝试的。 次日一早就急急奔进宫里,一番谨慎周旋后,宣德帝竟然丝毫不给情面,坚持婚事推迟。 晌午归府时,成国公憋了一肚子气。 成国公夫人急道:“那咱们的蓉儿怎么办?再拖几个月,肚子可就大了!” 噼里啪啦,成国公恼火地砸了一套茶具:“还能怎么办?只能做掉!” 他的火,不是冲夫人发的,而是怨恨自己,白白呼风唤雨了半辈子,关键时刻却连女儿腹中骨肉都保不住! 保不住啊! 成国公夫人掩面哭了。 失去皇嗣不说,一碗堕胎药下去,还会损伤崔木蓉的身子,万一以后再也怀不上怎么办? 怎么办? 成国公痛苦地闭眼:“我去找太医院医正,讨要一副最温和的打胎药,不会损伤太大的。” 可再温和的打胎药,一碗浓黑药汁灌下去,也能让女子痛不欲生。 “娘,好疼,好疼啊。” 床上,崔木蓉疼得小脸苍白,嘴里堵住帕子支支吾吾发不出声,捂着小腹在床上要死要活地来回翻滚,单薄的夏日衣裙尽数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哪里还有一分昔日的明艳,狼狈至极。 当成国公透过珠帘,瞥见女儿疼得昏厥过去的可怜样,他的心揪起来的痛,双拳握得指骨泛白,心底恨毒了近一年一再对自家发难的宣德帝! 往日宣德帝待他的千般好,尽数抛之脑后,成国公从去年铁霸王的死,就开始记恨上宣德帝了,那股仇恨今日再冲新高。 “宣德帝,你不仁,休怪老子不义!”
第39章 八月酷暑, 郡主府。 未至晌午,日头已毒辣得过分,郡主府存放马车和养马的马厩里,枝头的绿叶和花圃里的小花全晒蔫了, 母狗带着小狗们卧在大树下纳凉, 不住地吐出舌头喘着粗气往下淌口水呢,几个马车夫从马槽喂完干草往回走, 更是频频用手扇着风。 太热了。 “赶紧回屋歇着去, 大热天的, 郡主铁定不出门。” “那是,这样毒的日头,出门就是遭罪。” 几个马车夫刚调侃完,主院的一个小丫鬟快步跨进马厩,朝他们喊话:“快套车,郡主要出门。” 几个马车夫:…… 一刻钟后, 裴海棠居然真的迈着小碎步来到仪门, 跨上闷热的马车预备出门。 马车夫不解地问:“郡主, 上哪?” 翠竹一边搀扶主子落座, 一边朝车帘方向吩咐:“朱雀大街的半遮面茶馆。” 马车夫应下。 心头却更为疑惑,郡主府里什么好茶没有哇, 至于大热天的跑去茶馆点茶? 马车里放着一大块冰, 享受着翠玉拿团扇扇着风, 裴海棠依然热得脸蛋绯红, 她当然知晓冒着酷暑出门有多受罪,可架不住心头的雀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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