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高皇后灵机一动,想起曾经的挚友长公主来,索性哭喊道:“雪儿,雪儿,你若在天有灵就发发慈悲,快阻止太子这个傻孩子吧,别让他磕坏了自己啊……雪儿,你听见了吗……” 雪儿? 长公主? 她可是裴海棠的娘亲,也曾一度是高皇后的闺中密友。当年,宣德帝对高氏观感一般,后来得知高氏与长公主交好,才逐渐得了宣德帝青睐,荣升皇后宝座的。 可以这么说,长公主活着时,一直是高氏的附身符。谁叫宣德帝和长公主兄妹情深呢。 事到如今,宣德帝也依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思及长公主雪儿,宣德帝一下子心软了。再加上,太子朱清砚虽没有治世之才,但却心地善良,拥有赤子之心,尤其先前“拒穿龙袍,怒斥高皇后”的事,让宣德帝内心是有触动的。 思虑片刻,宣德帝表示:“成,看在长公主和太子的份上,朕可以留你一条活路。来人,将高氏打入冷宫,此生……不复相见。” 朱清砚松了一口气。 高皇后也松了一口气。 却不料,朱少虞突然发话了:“父皇,且慢。儿臣有要事禀报。” 高皇后再度紧张起来。 朱清砚一脸茫然地看向朱少虞。 宣德帝同样疑惑:“何事?你且说来。” 朱少虞跪地道:“启禀父皇,事关儿臣与裴海棠的婚事。” 宣德帝:…… 不是早就成婚了么? 还提什么提? 朱少虞:“当年,裴海棠乃准太子妃,却突然改嫁了儿臣,外界传得很是不堪,人人都道是儿臣居心叵测,蓄意玷--污了她,才抢来的婚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当年,儿臣奉召进京参加弱冠礼。那夜,儿臣不慎被人下了药,裴海棠也中了药,就是这般巧,我们两人被丢去了同一间屋子……然后,然后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换言之,当年朱少虞并非有意睡了裴海棠,而是被人算计了。 要知道,当年的朱少虞只是个毫无存在感的皇子,算计他意义不大。那目标就只可能是裴海棠了,害她作甚? 很简单,要废掉裴海棠这个准太子妃! 另择太子妃! 毕竟,那会子的裴海棠,早已不是天之骄女,早成了失去双亲的孤女,对太子毫无助力。 所以,你想想,当年到底是谁算计的裴海棠? 听见朱少虞突然提及当年事,高皇后神色一慌。 掐掉好几个宠妃,才爬上后位的她,岂能猜想不到,朱少虞必定是掌握了什么罪证,今日才敢公然翻案。 所以,高皇后想不慌,都办不到。 久居朝堂的宣德帝,岂能看不懂?遂,朱少虞话音刚落,宣德帝就震怒异常,从床上跳起,一脚踹翻了高皇后。 “你,是你这个贱人处心积虑谋害的棠棠?” “棠棠是雪儿的独生女啊,雪儿对你那么好,你却连雪儿的孩子都容不下?为了所谓的太子妻族势力,你连棠棠都敢残害?你还是不是人啊!” “雪儿真是看错了你!” “朕也看错了你!” 宣德帝暴怒,连着踹了高皇后好几脚,直到自己体力不支才被朱少虞扶开了。 但体力不支归体力不支,宣德帝嘴还是能动的,当即下令:“毒妇高氏,蓄意伤害昭阳郡主,构陷当朝四皇子,其罪当诛!赐毒酒一杯!立即执行!” 一句“立即执行”,可见宣德帝内心有多恨! 能不恨吗,当年是看在雪儿与她的交情上,才立她为后啊,结果呢?伤害棠棠最深的刽子手,居然正是她! 宣德帝简直气炸了! 当年棠棠和太子感情多好啊,硬是被“睡了一夜”拆散了啊。哪怕棠棠另嫁四皇子,也依旧幸福,甚至四皇子能力更强,能给棠棠更好的未来,宣德帝也依然无法原谅高氏这个毒妇! 无法原谅! “喝!” 宣德帝怒视高氏,亲眼看着太监端起毒酒,掐住高氏下巴,强行灌下去。 太子朱清砚哭得双眼通红,但这次他没有求情,他知道母后伤害了棠棠,父皇绝不会原谅。而朱清砚自己,也无法宽恕母后对棠棠的伤害。 棠棠,是他一生的白月光啊。 他最美好的初恋,给了棠棠,最炙热的爱,也给了棠棠。 当年,痛失棠棠有多痛苦,现在,得知母后才是幕后凶手,就会有翻倍的痛苦。 这份痛,让朱清砚说不出一句为母后求情的话。最终,朱清砚抱住母后的尸首,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 东宫。 最近,太子妃崔木蓉心情特别好。 也是,任谁的父兄掌控了整个皇宫,即将保举她的男人登基为帝,她都会做梦都笑醒的。 “快喊我皇后娘娘,快喊我皇后娘娘!” 湖心亭里,春风徐徐,崔木蓉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凤袍,特意挑了个风口站着,低头欣赏着凤袍随风舞动的美态。 她觉得眼下的自己,活脱脱一只高傲的凤凰。 又高傲又美的那款。 皇后么,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可不就是鸟中凤凰。 “喊啊,快喊我皇后娘娘!” 在崔木蓉的催促下,好几个宫女跪地高呼:“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起初不够响亮,崔木蓉不悦地一瞪眼,立马变得异常响亮。 便是东宫外的过路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那种。 明明只是个太子妃,却提前自称皇后,宫女们自然知道是大逆不道,是死罪。不过,这些时日,成国公把持朝堂好威风,说不定今日弄死了四皇子,三日后太子殿下就登基为帝了。 守着这个美梦,一众宫女们也乐意哄着崔木蓉。 崔木蓉那个傲然自得,一把团扇半遮面,高抬下巴得意地笑道:“平升。”那神情,那语气,活脱脱将高皇后的平日做派学了个十足十。 不料,刚学完,就听院墙外有人高呼:“成国公父子被砍了脑袋,四皇子大获全胜!” “成国公父子被砍了脑袋,四皇子大获全胜!” “成国公父子被砍了……” 宫女们一听,一个个知道完了,争先恐后逃离崔木蓉,逃离东宫。 一时,东宫内大乱。 崔木蓉则是笑容僵在脸上,喃喃反问:“爹爹和哥哥被砍了脑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个脚滑,“噗通”一声,崔木蓉坠落湖中。 崔木蓉不会游水,拼命扑腾,溅起无数水花。 “救命——” “救命——” 奈何,东宫早已大乱,宫女太监侍卫全都收拾包袱逃命,乱糟糟一片,谁还有闲心去瞅湖面,谁又能听见湖心亭旁边的呼救呢。 呼救声越来越弱。 太子殿下朱清砚处理完母后的尸首,回到东宫。朱清砚发现崔木蓉不见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整个东宫都悄无一人,想必她也跟着那帮人逃命去了。 朱清砚苦苦一笑。 信步走至凉风习习的湖边,告别似的再次眺望湖面风光。曾经,这里带给过他无数的欢乐,尤其是与棠棠的。 初次相遇,棠棠就是在这片湖上泛舟,她一身珊瑚红夏裙立在船头,手捧白莲回眸巧笑的画面,时隔这么多年,回忆依然明媚动人。 当年,仅一眼,朱清砚就知道棠棠是他命中注定的爱人。 可惜造化弄人,母后生生拆散了他俩,逼迫棠棠另嫁。 面对空荡荡的湖面,兴许近日压力太大,朱清砚忽然发疯似的对着湖面狂喊: “棠棠——” “棠棠——” “你可知,我一直都只爱你一个——从未变过——” “从未变过啊——” 对于崔木蓉,朱清砚心底从来辨得明,那是母后塞给他的女人,是一个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的贵女。他没有选择的权利,最终尝试着去接纳崔木蓉。 但朱清砚始终清醒,对崔木蓉只是尝试着接纳,只是尽责,与爱情无关。 一声高过一声地狂喊时,倘若朱清砚望望湖底,便会发现这片湖并非空旷无人,崔木蓉正坐在淤泥和水草里“倾听”,她那灌饱了冰凉湖水的腹部,鼓胀得像个大球,听了丈夫那些剖白,险些气得要随时爆炸! 爆炸,爆炸,爆炸啊! 爆炸是无法爆炸不的,但崔木蓉瞪大的双眼里,盛满了绝望。 就这样,在绝望中,彻底丧生。 次日朝堂上,朱清砚主动向宣德帝请辞太子之位:“儿臣才疏学浅,无治国治世之才,每日坐在储君的宝座上,倍感疲累。请父皇准许儿臣,辞任太子之位。” 太子之位还能请辞? 纵观几千年历史,怕是从来只有被废黜的,绝无一例主动请辞的。 可朱清砚就这般做了,开历史先河。 而宣德帝爱重朱清砚的品性,舍不得这个心地纯善的儿子走“被废”之路,舍不得他如史上废黜的太子般过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悲惨日子。 当即同意了。 “朱清砚自知无法胜任储君之位,甘愿请辞让贤,当真是人品贵重,朕心甚慰……另册封二皇子朱清砚为贤亲王……” 就这样,朱清砚有了新的爵位,成了贤亲王。 但朱清砚很有自知之明,不愿给四皇子和棠棠添堵,自愿远离京城,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把自己活成了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 至于那消失匿迹的前太子妃崔木蓉,一直无人寻觅,直到几个月后湖水发臭,才引得宫人下水查探。 崔木蓉打捞出水时,整个肉身高度腐烂,那张她曾引以为傲的美人脸更是蛆虫爬来爬去,腥臭味扑鼻。 “总管大人,可要上报皇上?”打捞的侍卫问。 “罪臣之女报什么皇上?没得辱没了皇上的耳。直接丢去乱葬岗喂狼。”总管大人捏着鼻子万般嫌弃。 还喂狼呢,狼都不吃腐烂成这样的臭尸体。 怕是只有秃鹫才有胃口了。
第80章 【上一章后半部分增添了800字, 关于“崔木蓉之死”和“前任太子朱清砚对裴海棠感情的”。没看的小可爱可以返回上一章重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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