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以后小檐去上大学,邻居也不冷清。” “是喔,阿姨你还可以和汪婆婆学编红绳,汪婆婆编的红绳很漂亮的。” ——今天我和你妈妈一块儿出去买菜了。 ——真好,今天是我寒假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开学了...... ——不错了,一中这回寒假放的天数还挺多的。 徐稔在屏幕那头哀嚎,这几天都在疯狂补作业,累得都没怎么上线。 ——时间真快啊,你还有几个月都要高考了。有时候我跟高一的你出来玩,看着你都快精神分裂了,一会儿高一,一会儿高三。 祝诀幻想着高一的自己,又想到徐阿姨下午说的话,她轻敲键盘。 ——徐稔,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咱俩还需要拜托? ——就剩几个月了,下学期开始,你不要刻意减少与高一的我见面的次数,你就当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徐稔那头长久的沉默。 ——好。 ——如果可以,制造一些快乐的回忆吧,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这样等我恢复所有的记忆,还有东西能怀念。 ——好啦,我知道的,你安心准备考试,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们都接受。 我们。 长达一年的心理准备,徐稔也完全做好准备。 没等汪婆婆指挥,严冀已经把橱柜里的合照都塞进了行李箱。 “你这孩子,我说要带这些了吗?多占地方。” 严冀嘿嘿一笑:“带着嘛,没话聊的时候,看着这些照片还能回忆起快乐的时光。” 收拾了一个上午,终于收拾完,汪婆婆坐在飘窗上,看着楼下:“小翼,你去那个叫林源村的地方,去见了阿芳吗?” “嗯,阿芳婆婆的墓很干净,她家里人应该经常去。” “我们三个啊,终究是三条不同的路,阿芳虽然离开得早,可她却是最幸福的那个。” 汪婆婆想起她们女子高中毕业的那天,严冀奶奶去上大学,阿芳婆婆不再上学,早早到未婚夫家里准备过几年结婚,汪婆婆则是独自去了北方,想拼搏出事业来。 严冀奶奶叫邓如玉,在大学里念文学文字相关的专业,梦想是去报社工作。多年后再次相遇的三人,只有阿芳婆婆没有工作,只是在乡下种地,有时候领一些编藤枝草帽的工作回来做,有时候领一些没塞棉花的玩偶回来塞了缝,挣些外快。 汪婆婆都快忘了她们三个是怎么重逢的,总之,汪婆婆终生未嫁,在北方做了快二十年的缝制衣服工作。时代发展得太快,为了追求效率,店里渐渐不需要那么多手工缝制的员工;邓奶奶大学里谈了恋爱,如愿在报社工作后结婚、生子。儿子找到恋爱对象前几年,信息共通的方式萌芽,看报纸的人没有以前那么多,她也辞去了报社的工作,老伴则在某个雨夜突发心脏病去世;只有阿芳婆婆,早早结婚生子,重复着每天的农活,和赚外快的生活。 再相遇时,三人都不再从事之前的工作,安心地在家带孙子孙女。汪婆婆没有孙儿,经常去邓奶奶或者阿芳婆婆家看小孩,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父母已经去世,膝下也无儿女,不寂寞吗? 汪婆婆有时候会寂寞,可大多时候和针线团作伴,时间消耗消耗着,也就没那么难挨。 甚至享受起独自生活的日子。 阿芳婆婆去世的那天,本市连下了两天的雨,通往林源村的水泥路还在修缮,大雨冲刷之下,变得泥泞不堪。 邓奶奶背着严冀,汪婆婆在后面扶着,艰难地走完了这条泥路,进到村子里。 风呼啦啦地吹着阿芳婆婆家门口的白布条,唢呐的声音在村头就能听见。阿芳婆婆家摆了好几大桌席,她的儿子儿媳和孙女头戴白帽尽孝,眼睛红得像一家兔子。 阿芳婆婆生前交代过,如果邓奶奶和汪婆婆来参加她的白事,一定要单独给她俩安排一桌。 邓奶奶把严冀放下,一桌只有他们三个坐着。邓奶奶看着面前阿芳婆婆的儿子儿媳,心里异常难受,闷得喘不过气来。她从没感受过这样的亲情,她的儿子儿媳,给她充足的物质生活,却提供不了这样动人的精神世界。 “你觉得我们三个,谁过得最幸福?”饭吃到一半,严冀跑去村外玩,邓奶奶问道。 “幸福是可以比较的吗?”汪婆婆不解。 “此时此刻,谁比较幸福?”邓奶奶不依不饶。 “诶呦,你别瞎想啦,你怎么老是爱想这些不切实际的?” 飘窗下摊开的行李箱,汪婆婆拾起一张三人合照:“阿芳是最幸福的,活着的人,是最不幸福的。” 见汪婆婆自言自语,严冀也不好打扰,他沉默地坐在汪婆婆对面。 活下来的人,真的是不幸福的吗? 严冀甚至不敢去想奶奶去世那天的场景,他要强撑着打起精神,走完剩下的路。 深夜,祝诀做完题回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客厅里还有动静,岑檐应该还没回房。 祝诀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外,岑檐还在刷题,他为物理竞赛付出太多,尽管所有人都说,岑檐就算高三不参加任何竞赛,最后的报送名额也会有他的份,他还是为每一次竞赛冲刺着。 是因为这样,是因为压力太大,才喝酒的吗? 祝诀定定地站着,岑檐做完一道大题,伸了个懒腰,突然回头看,祝诀没能反应过来,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回房间。 “怎么了?一直站在那儿?” “没......”祝诀下意识地掩饰,又思考两秒,还是决定问出来。 她走到岑檐身边坐下:“我今天下午,进了你的房间。” “嗯,我知道啊,你不是取到项链了吗?”岑檐语气温暖,如深夜的宽阔海面上,一艘载着烛火的帆船。 “我在你房间里,看见了酒瓶。” 岑檐一愣,从音乐老师家里回来,他还没回过自己房间,吃完饭就在客厅里写今天没做完的试。他记得自己出门前好像收拾过,难道忘了收拾? “你是觉得......”岑檐看着祝诀紧张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爱,“我喝酒?” “喝酒其实也没什么啦,如果你压力比较大,只是徐阿姨不一定能接受,你趁着她睡觉,赶紧收拾一下。” 岑檐强压住想大笑的情愫,手指点了一下祝诀的脑门:“我没喝酒。” 祝诀瞪大眼睛:“啊?” “那些啤酒瓶,本来就是空的。” 岑檐小时候,爸爸总是喝得醉醺醺回家,他用力地推开门,啤酒瓶哗啦啦地倒下一片,岑檐听见啤酒瓶的声音立刻爬到床上去装睡。 爸爸打开岑檐的房间,见他睡着,也就不拉着他说些酒里酒气的话。 每次爸爸出去应酬,岑檐就会在门边摆上三个啤酒瓶,爸爸每次弄倒也不在意,酒醒了就忘了。 搬家的那天,岑檐把这三个啤酒瓶也塞进了行李箱,一直放在后来在妈妈家的房间里。每当遇到什么困难,岑檐就会看着这几只啤酒瓶,想到曾经的日子,似乎什么坎都能跨过。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曾经的日子有多苦,现在仅仅是平常如流水账的日子,也好像很甜。 “我......是我想太多了,我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的过去。”听完岑檐的回忆,祝诀后悔不已。 “不会啊,早点跟你讲清楚了也好,不然万一哪天我又忘了收拾,被我妈发现了,我连个能帮忙解释的人都没有。”岑檐开着玩笑。 “谢谢......” “你戴上项链,日记本有什么变化吗?” “我和徐阿姨去买菜前看还没有,我现在再看一下。”祝诀起身回房间取日记本。 取回翻开之前,祝诀握住项链的钥匙水晶。 日记真的更新了,这次比上次快很多。日记里大意是,在精品店买的那条钥匙项链,掉了些碎水晶,祝诀带着它去店里补水晶。 很平淡的一篇,祝诀仔细翻看项链,背面还真的有几颗碎水晶掉了。 “所以,我什么时候去补水晶?”这次的更新同样没有日期。 “寒假里肯定不行,精品店开学后才开门,假期里客流量比较少,店主回老家过年了。” “那就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日?”平时放学也不行,开学后有晚自习,等下了晚自习,店也快关了,修补的时间不够。 “也行,你为什么不把项链放在精品店,等修好去取呢。”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徐稔戴过,万一弄丢了呢?我还是不太放心。” “也是,那就开学后的周日去吧,来来寒假比较长,我们开学的时候他还没开学,不用做家教。” 说起家教,祝诀想到岑檐曾经说高三下学期他加了一个家教的事。 “好,你高三是不是还要辅导新接的初中生?” “嗯,他是四月起开始补课。四月起,我上午去他家,下午和你一块儿去来来家。” “还挺辛苦的。”祝诀光是想想就觉得来回奔波很累。 “你更辛苦。”岑檐笑了,“我会跟来来妈妈商量,把你一周一次课调成两周一次,开学后你还要上补习班,时间很难够用。” “嗯,为了最终的胜利。”祝诀举起装着牛奶的杯子,和岑檐碰杯。
第60章 林晓筝番外:我的蝴蝶裙(上) “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吗?” 谁能给出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呢?林晓筝不止一次地想。究竟怎么样描述友情,是久旱寂寞的一滴雨,还是分道扬镳时的一滴泪。 后来林晓筝才摸出门路,不管是雨是泪,终究要流进岁月的海洋里,消失不见。 林晓筝的父母在她断奶以后,便离开了乡村老家,开启北漂生活。带着势必要给女儿更好生活条件的决心,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从垃圾处理场的小工做起,一点一点地挣钱。 逢年过节回老家,父母总是在饭桌上把住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的日子当做玩笑话说出来,惹得众人一阵哄笑。正要上一年级的林晓筝渐渐也懂得其中的意思,她拿着父母带回家的血汗钱独自去交学费,红的钱换来一张白的缴费收款单。小小年纪的她见过村子里办红事白事,也是这样,在红事那儿奏乐的工人到了下午,换一身衣服又去做白事的人家里奏乐。 村里的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三个班,教学楼很旧,很久没有翻新过,墙皮斑驳脱落,书桌椅子也是用了好多年一届届传下来的。林晓筝的课桌桌面有好几道消抹不去的划痕,像一只咧嘴邪笑的怪兽。 几个村子只有一所小学,邻村的学生也会来这里上学。每个年级的班级数量少,林晓筝很幸运地和自己一直以来的玩伴毛豆在一个班。她们不是同桌,但坐了前后座,林晓筝坐前面,毛豆坐后面。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1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