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玥把剑气挥出去的那一秒,眼睛就紧紧地闭了起来,生怕看到长孙尘血肉模糊的模样,直到身前传来咳嗽的熟悉声,她才眼睫颤动,小心又谨慎地看着正前方。 “白......起言?”她怔愣地看着挡在长孙尘身前的人,嘴在脑子反应过来就低声地叫了出来。 白起言握着他那把霜白的纸伞,捂着嘴咳嗽,原先只是隐忍地小声咳嗽,渐渐地,咳嗽声就大了起来,有血液从他的掌缝里渗出来。 孟玥扔下剑,慌里慌张地跑到他身边,却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只能不停地说些没头没尾的话:“你痛吗,不对,你都咳血了肯定会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还好吗,还有你......” 她的话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断地朝着外头涌,孟玥不知道心里那突然涌出来的心慌是什么意思,她就是觉得白起言这幅虚弱的模样不像他,他不该这样的。 “咳咳,”白起言又咳了两声,才勉强地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孟玥脸颊处的伤口,他眸色微深,却佯装无事地扯着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说:“我无事。” “你没事吗,真的没事吗,可是我看你——”孟玥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显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白起言还想说什么,但余光瞥见裴双靠过来的身影后,就索性身子一歪,用手扶着孟玥的肩膀,将他半身重量都压过去,拉过她说:“我有点累了。” 孟玥被他这么一拉,自然就看不到裴双过来,不过她对白起言的动作毫不怀疑,毕竟他真的是肉眼可见的虚弱,所以她很费心费力地托着白起言的身子,想把他带到一旁的树下休息。 等把他靠在树干上,孟玥佯装替他整理衣服,靠近白起言小声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要去、去......” 封印的事非同小可,孟玥不敢在这么人多耳杂的地方说出口,但她觉得凭白起言的聪明才智,应该不难听出,她是在问他为什么没去加固封印。 白起言瘦削的身子倚着树木,他休息了会儿,脸色总算恢复些,不复刚才那样死人般的惨白,有了些微的血色。 眼下听孟玥这么问,他就拿着那双水润润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孟玥,口吻理直气壮地说着:“你更重要些。” 孟玥也不知怎的,听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这种话后,心里竟然破天荒的涌出来一丝雀跃,她有点控制不住地想弯嘴角笑。 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又不该笑,所以纠结来纠结去,孟玥的表情就变得奇奇怪怪的,又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 一直看着她的白起言,倒是没那么多忌讳,露出一个很平常的浅笑,他容颜本就清绝,但因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情态,还有水灵根变异带来的冰雪加持,整个人都是谪仙般的不可亵渎。 但眼下白起言只是勾着唇角,弯了弯眉眼,周身那股冷淡气就被这春风化雨般的柔和给融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股明晃晃的,甜的酸牙的宠溺来。 孟玥被他这笑击中,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红着脸低下头。 白起言看着她颊边的伤痕,还有上头不剩多少的膏药痕迹,眼里的柔和多了些锋利,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邓志先,脸上多了分浅到不可查觉的嘲弄。 邓志先深知他绝不可能露马脚,所以即便被白起言这么盯着,面上还是强装着镇定,叫人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裴双错过两人之间的眼神交锋,他只知道他的计划失败了,长孙尘还活着,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他努力摆出一张和善的脸,走到孟玥身边,也开始关心起白起言的伤势来,问道:“大师兄受的伤可重,可还能走?” 白起言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裴双倒也不气馁,又接着对孟玥说起话来,“方才师弟怎会有那样厉害的神通,竟将长孙家的灵器都一举摧毁,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边说,还边摸着下巴,一副沉思苦想就是想不通的模样。 孟玥本来就不想和他再有过多的牵扯,眼下白起言一来,就相当于她的靠山到了,所以她很直接地说:“裴双师兄,你可以不要说话了吗,起言师兄好像嫌你烦,很难受的样子。” 这话实在是要多没礼貌,就有多没礼貌,就算是三岁的小孩儿说出来,父母长辈也会满怀歉意地朝着人道歉。 可白起言不,他不走寻常路,反而偏帮着自家的小孩儿,明摆着偏袒地看着裴双,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又刻意:“你能离开吗?” 孟玥只是让裴双闭嘴而已,但到白起言这儿,就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裴双就算巧舌如簧,这会子被这么一说,也只能忍下不悦,露出一个明显僵硬的笑,说道:“那我过会儿再来。” 他们进秘境的时间是早上,但不知道是秘境内的时间流速比外界快,还是时间真就过得那样快,没消一会儿,圆月就高悬在了黑的望不到头的天际。 白起言本来一直安安生生地靠着树干歇息,但当看到月亮升起来后,他则撑着身子站起想要走。 在他一旁打着盹的孟玥被他衣玦掀动的声音惊醒,猛地一点头后,就连忙站起来,用尚未睡醒的声音问道:“你要去哪儿,我也要去。” 要是和白起言分散的话,她就又要回到豺狼环伺的地方了,所以孟玥一点都不想和他分开。 这话其实并不是黏人的话,但白起言没听过,所以愣了愣后,就当是做是孟玥撒的娇,沉默一会儿说道:“我去看月亮,你要去吗?” “看月亮?”孟玥想起之前在风墨客栈时,他似乎好像也有大晚上出去晒月亮的习惯,所以她答应道:“去,我去。” 秘境到处都是硕密的灌木与树木,能晒到月光的地方其实很少,白起言带着孟玥到了一处稍微平坦的斜坡,这里因为背光,所以没什么植物占据地盘,因而就能晒到点月光。 白起言默默地看着月亮,优越的侧颜在月光下若镀银般,他不发一言,只仰着头,也不嫌累,一直盯着那天空中高悬的月亮。 孟玥是个俗人,从来不懂文人赏秋水惜春花的情操,所以她跟着白起言看了会儿月亮,觉得脖子酸以后,就随便地扒拉着地上的石子,开始一个一个地叠起来。 她跟白起言出来,不是为了赏月,只是不想和他分开,不管他做什么,只要他们俩不分开就好。 孟玥难得闭嘴,但白起言却开始说话了,他仍旧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孟玥坐在地上,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是何神色,只能从他的语气里推断,他的心情或许并不算好。 白起言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她说话:“听闻古藏秘境的主人,是位绝世剑修。” “绝世剑修?”孟玥印象里听说过的剑修,就那么一位,不过那位似乎是整个修真界的禁忌,不许人提,她觉得白起言可能不会谈及那种人,便说:“我不知道诶。” “过去许多年了,英雄红颜早枯骨,还有谁记得。”白起言慢慢在孟玥身旁坐下,他看着她手边叠起的一沓小石子山,说道:“你知道吗,他这生想要的从来都能有,却至死都不曾得到一样东西。” “哪样东西?”孟玥专心致志地搭着她的石子山,很不上心地问着。 白起言没出声,只是动了动手,孟玥觉得他应该是在指着什么,便把视线从石子山上收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可他指的方向,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宽泛,孟玥想不懂他指着的到底是哪个,只能一个一个地猜:“花?” 白起言摇头。 “树?” 他还是摇头。 孟玥猜到最后实在没东西猜了,便说:“总不至于是天吧。” 白起言轻轻地摇头否认,说道:“怎么可能会是天,天哪里有人能得到,他得不到的是月亮。” “月亮?”孟玥不是很能理解他的脑回路,月亮和天严格意义上明明就是一类东西,天得不到,月亮自然也得不到,所以她说:“月亮本就是得不到的东西。” 就算是现代人,做到的也只是登月,哪儿有人把月亮揣怀里带走的。 白起言似乎觉得她这话说的对,但唇边却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来。 他最后又抬头看了眼那高高在上的银盘,才低声喃喃着说了句:“是啊,月亮本就是得不到的东西,他又在奢望什么呢。” 孟玥也不知道好好的晒月亮,怎么就被他整的这么伤感,明明之前的白起言,还不是这样的人,她想努力把话题转回正轨,便说道: “你又不是那剑修,你怎知道他心中所想,你说他要月亮,他便要了吗,说不定那剑修只是想要吃月饼呢,只不过他死了那么多年,被后人瞎编乱造给改成要月亮了。” 白起言也不知是真被她这话逗乐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轻轻地笑了一声。 孟玥听见这声后,才稍微松了口气,只是气舒到一半,就感觉到脸颊那一侧的伤口,有人轻轻抬手抚了上去,还问着她:“疼吗?” 他的动作温柔小心,有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细腻,许是月色朦胧,或者是夜色深沉,孟玥觉得气氛变得有那么点暧昧,她不适应这种古怪的氛围,下意识用手撑着地面,往后退了退。 见状,白起言及时收回手,说了句:“抱歉,我逾越了。” “不、不算逾越吧。”孟玥觉得这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关心,虽然他们俩比普通朋友还多了层关系。 白起言转回眼望着那一片苍绿的树木,似乎是想冲淡二人之间古怪的气氛,跟孟玥说:“裴双和邓志先有问题,你尽量不要与他们二人独处。” “我有选择当然不会和他们独处了,”孟玥小心翼翼地抬头,问着他:“你会把我丢下吗?” 这问题实在出乎白起言的意料,他不知道孟玥怎么好端端的问出这么个问题,所以偏头看了眼她才说:“绝对不会。” 孟玥没去深究他话里的‘绝对不会’,也就不知道和普通的‘不会’完全是两个意思,她只觉得得了白起言的承诺,身家性命就有了保障,所以有点开心地继续叠着手里的小石子,等着白起言晒完月亮的那一刻。 白起言晒月亮的时间不知道是怎么算的,孟玥觉得待了没多久,他就开口说要走,所以她就只好拍拍衣服上的灰,准备回去,只是才刚走了一步,就觉得头一阵痛。 白起言正准备让孟玥走他前面,但一转身,身边却早就没了孟玥的踪影,他皱着眉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同行印’痕迹,气极反笑。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地面,语气算不得好:“未清,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 孟玥觉得头痛的时候,身子就立马掉进了一个黑洞里,她似乎是被人隔空给抓走,但至于到了哪里,她则不太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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