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小姐好福气。”段行光笑着道。 燕开纠正:“是胤州侯那小子好福气。” 侯府内的灯笼高高挂起,赢试到府前时,赢记已经等候多时。 见他前来,立刻抬脚跟在身边。 “什么情况?” 赢记跟在二人身后,边走边说:“识途鸟捕捉到信鸽后,我就立即封了侯府,所有丫鬟下人全都积聚到了院里,现在可以开始查了。” “信鸽上面的信件查了吗?”姜环问。 赢记从袖里掏出那份信件,“查了,内容与房里的那份一模一样。” 这就说明,府里确实有探子,从姜环屋里的信件上复刻内容,然后传递给王都。如果不是有识途鸟,那么他们很难猜到信件虽在,但内容早已泄露。 转过前堂,院子里的灯火敞亮,亲卫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一排排下人丫鬟跪在院中。 赢试抬手命下人搬了椅子来,他带着姜环站在众人身前。 “坐。” 姜环:? “我?” 赢试点头。 “哦。”这怎么突然就让我坐下了? 虽然不明白,但是姜环还是乖乖坐下。 她腿脚是有些酸麻。 赢记与赢试分别站在她两边,游万安打着火把,身后是一对对带刀的亲卫。 “今日,我们在府外截下一封密信,信里的内容正是胤州调军的军情,”赢记将密信举起,“军信一直存放在侯爷的院子里,除了侯爷与夫人,就只有姬海和姜琼两个孩童常在院里嬉闹,到底是谁泄露出这封密信?” 一众下人唏嘘,有人反问:“难道那两个孩童与夫人就能脱的了关系?” 姜环瞠目结舌,我?主意是我出的,可信的内容我真不知道啊。 “姬海与姜琼连字都认不全,怎么传信出去?”赢记厉声喝止。 姜环站起身,“我一早就带着两个孩子出了侯府,若是想泄露信件,为何不到城外放信?” 此话一出,院内顿时鸦雀无声。 “不必废话了,查吧。看看到底是谁接触了那封信件。”赢试令人抬上鸟笼。 里面的识途鸟琥珀般的瞳孔扫过众人。 姜环也好奇,到底怎么个查法。 这赢氏一族豢养的识途鸟到底有什么用处? 只见赢试打开了笼子,识途鸟温顺的嵌住他的手臂,然后张开翅膀鸣叫。赢试轻声安抚了几句,识途鸟便收起了它的翅膀。 赢试只是伸着手臂,带着识途鸟在每个下人面前缓缓走过。 识途鸟的的瞳孔放大,紧盯着每个人。 赢试的步子不快,识途鸟却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继然朝着面前的下人扑过去。 地上的阿兰猛的向后倒,识途鸟的喙不断啄着她的手。 众人皆惊,院内一阵骚动。 “爹,爹!” 郭叔连忙扑到女儿身上,将她护在怀里。 赢记脸上又惊又慌,赢试的脸则黑成一片。 “把他们拉开。”赢试一声令下,识途鸟又回到他的肩上。 亲卫立刻将阿兰和郭叔拉开,其余众人纷纷伏地不动。 “郭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赢试低声问,言语间的怒气不言而喻。 郭叔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拼命磕头,“侯爷,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我女儿。她还小,她才这么小,怎么可能是她。” 阿兰跪在一边,一言不发。 “那你呢?”赢试半蹲在她面前,问:“你呢?不辩解一下吗?” “侯爷开恩啊,小女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是她,她才多大?”郭叔一下又一下的磕头,直到脑袋都磕破,血顺着他的脑门而下。 赢记与姜环也没想到会这样。 “不解释?那你们一块下狱吧。”赢试起身就走。 身后倏地被人拉了一下,他侧过看过去。阿兰扯住他的衣摆,泄气似的道:“侯爷,别为难我爹了。” 阿兰看着郭叔染满鲜血的脸,她说:“让他们都走吧。” “都下去。”赢记呵斥众人退下。 “阿兰,你说话啊,你向侯爷解释清楚,和你无关。”郭叔不死心的去拉阿兰,拼命要她解释。 可是阿兰推开了他,说:“算了吧,你又不是我亲爹,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兰。”郭叔瞬间泣下。 下人们接二连□□出院子,姜环和赢记准备上前时,只见赢试肩上的识途鸟再次发出一声鸣叫。 扑腾着翅膀朝着院门飞去。 下人中发出一声惨叫,识途鸟奋力攻击着倒地的丫鬟。 院内的所有人一齐抬头去看。亲卫立即拔刀,将所有人围起来。 过了许久,大院才平静下来。 这次就是阿兰与郭叔都没有出声,赢试唤回识途鸟,并将它关进笼子里。 姜环倾身去看那倒地的丫鬟,声音嘶哑哽咽,不可置信的缓缓问道:“春月……为什么会是你啊?” 她胸口快速起伏,眼眶泛着泪水,不愿相信这个结果。 姜环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入一个宽厚的胸膛里,赢试从身后扶着她。 “其余人都带下去。”他扶着姜环,意味不明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春月。 春月脸色惨白,整个人如赘冰窟。 姜环本以为越州的探子可能回改名换姓,易容改装,或者是与越州有接触的人。但没想到竟然是春月。 她问:“你是祁雍安插在越州的探子?” 春月没否认,准确来说她是祁雍安插在姜环身边的探子。 赢记看到阿兰疑惑了,春月是探子,那么阿兰呢? “先带下去吧,另外带郭叔去看看大夫。”赢记嘱咐道。 深夜,姜环与赢试坐在堂上。 躺下的春月面容憔悴,心如死灰。 “为什么是你?”缓过来的姜环低声问。“祁雍什么时候把你安排在我身边的?是我在王都病好后,还在你一开始来到我身边就是祁雍的安排?” 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春月能不露马脚,让她连一丝疑惑都没有?她更不明白,春月为什么会是祁雍的人。 春月擦干眼泪,痛哭道:“是奴对不起小姐。” “什么时候?”姜环一再追问,“我究竟哪点薄你?” 就连我从逃离王都时,都不忘给你留一条生路。 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是……是奴从南宫里逃走时。”春月上气不接下气道:“是小姐给奴指明逃路时,王上的人抓到了奴婢,王上用世子的命要挟奴婢,说只是让奴婢看着小姐,将小姐的一举一动报给他,王上答应不会伤害小姐的。” “祁雍……”姜环看着她,惨笑道:“难怪当时你没有回并州,而是来了越州。” 赢试敏锐捕捉到她话中的世子,问:“世子?” 春月伏地哀求道:“并州世子白敬,侯爷您同他是好友,您不会不顾我们家世子的性命对吧。” 赢试倒吸一口冷气,姜环默默擦干眼泪,这个消息除了魏括他们三人知道,并没有透露出去。 白敬早就死了,竟然还能成祁雍协迫他人的手段。 “春月,白敬早就死了。” 她的话不大不小,却如一道惊雷砸进春月的心里。 “小姐……您说什么啊……”春月茫然摇头否认,不解的看向她。 “我家世子……我家世子还在……王都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死了?” ----
第61章 预见 ====== “这不可能。”春月连连摇头否认。 “怎么可能,我家世子……” 姜环扶手撑额,眼里满是疲惫。 赢试走到春月面前,道:“白敬早在辛州谋反前就死了,祁雍利用他去调查辛州谋反的罪证,又暗地里将他杀害。你被他骗了。” “不可能啊!”春月揪住赢试的衣摆哭丧着脸质问:“我家世子在王上手里,只要……只要奴及时给他传递信息,王上就不会伤害世子。” “春月。”赢试低声问她:“我与魏括都是在祁雍手下死里逃生,他对我们尚且如此,更何况白敬?” “并州已归入胤州麾下,白氏一族对他来说,已无用武之地。”姜环目光闪了闪,“是我愚笨,早就该告诉你。” “小姐……”春月泪声俱下。 “祁雍让你到我身边,到底是要你做什么?”姜环鲜少动怒,心里火气难抑。 如果当初在越州的时候,她就告诉春月,也许她就不会被蒙骗至今。 “王上……王上要奴婢找到小姐,盯着小姐的一举一动。” “所以我当初离开越州城的时候,是你禀报的信?” 春月茫然,摇头否认。“没有,奴绝对没有。奴只向他禀报过小姐您在越州的消息,那夜小姐匆忙离去,奴不以为然,没有向王上禀报。奴真的没有。” 姜环与赢试两人目光相视,神情差异。 不是春月?春月是祁雍留在越州的探子,但是她没有将所有消息禀报给祁雍。那么还有谁知道她去了军营,并在军营里安排刺杀。 结合之前的疑惑,可以排除是祁雍。 但那又会是谁? “你没有?”赢试有些不解。“那你可还知道其他探子?” “奴不知道,奴本就是被王上胁迫,其他事奴一概不知。”春月不停磕头谢罪。 姜环看的心里既愤又气。 赢试命人将她带下去,春月嘴里还嚷着自己错了。姜环看着她被拖走,眼里的泪水翻滚而下,再也忍不住了。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眼,她看到的便是春月的脸。 是她一直在照顾自己,姜环初期对她的依赖胜于他人。 屋里倏的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赢试看着满地狼藉,慢慢走上前把姜环拥在怀里。 姜环抱住他的腰,呆呆的看向别处。 “赢试。” 半晌后,她唤赢试的名字。 “让春月将那封信传出去,务必要传到祁雍手上。” 赢试拍了拍她的背,“好。” 他知道姜环只要利用那封假情报诱敌深入。让祁雍以为已经掌握了胤州军的动向,从而主动出击。但其实这一切不过是他们设下的饵。 姜环猛吸一口凉气,去擦自己不争气的眼泪。 赢试半跪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他将手帕递过去,姜环的眼眶微红,她看了一眼,没有接而是先问:“你哪来的帕子?” 她记得这东西应该是女子的,男子不可能有这么精巧的帕子。 赢试被她撅着小嘴,哭兮兮质问的模样逗笑了。 “我阿姐给的。”他捏了捏姜环的小脸,食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你阿姐给的,你应该好好留着。”姜环唏嘘着。 “阿环,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赢试忍不住笑意,埋首在她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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