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禹京追问道:“阿姨您认识我爸?” 许祁还在心里构思着怎么会在这遇见她妈。 现在又听出她居然认识周禹京的父亲,更是疑惑得不行。 而等许炤灵掏出钥匙打开研究所的房门时,许祁惊得差点兜不住嘴巴。 她悄咪咪抡了下周禹京的胳膊,小声说:“还得是我妈,真找你爸私奔来了。” 可惜她声音再小也没逃过许炤灵的顺风耳,抬起手装模作样地要呼她。 “瞎说啥呢,我和你同学的爸爸是纯粹的同事关系。” 许祁眉毛抖了抖:“哈?” 许炤灵气得嘴歪:“你哈个啥?你连自己妈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许祁蹙着眉想了想。 以前的许炤灵平时都在镇子里做啥? 开着船到处采风、帮爷爷守店却自己先就把售卖机里的啤酒洗劫一空、仗着自己是祈女的身份到处作威作福,还有啥来着…… 这也算是……工作? 许炤灵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一弹食指叩在她脑门上。 “痛!妈!” “痛就对了,”许炤灵拍了拍手,“你妈妈可是专业的气象记录员,专门帮研究所观测和记录仲艾镇的气象变化。” 许祁捂着头念叨句:“那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提到这儿,许炤灵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周禹京问:“小京,你来这里是有收到你父亲的消息吗?” 许祁听出端倪问:“他不在这里吗?” 许炤灵摇头:“三年前,周坤他着急忙慌地将我召了回来,说是要出一趟远门,把研究所里的事务交代给我就没影了。” 许祁:“所以这三年妈你一直在津州啊?” 提到这儿,许炤灵气得牙痒痒:“可不是吗?一句话让我帮忙就把这烂摊子丢给了我,三年来一个消息都没有。要不是这破仪器一天都停不了,我真撂摊子回海边去了。” 许炤灵虽然嘴上破仪器、破仪器地说,但进门的第一件事还是坐在仪表前记录和调试数据。 动作专业又小心。 许祁听出几分不对,她妈好像完全不知道「旱灾」的事情。 但周禹京的父亲这么长时间又去了哪呢。 “妈,”许祁坐在对方旁边试探性地问:“你知道「司水」吗?” “哈?”许炤灵脸都不带转的,目不斜视地说:“你是说镇子祠堂里供奉的那石像啊?好像是确实叫「司水」来着。” 许祁无语。 妈你可是上届祈女啊,连自己的“上司”是谁都搞不清楚。 “好像是”这个词用得可真是妙啊。 许祁朝周禹京递过去个眼神。 她母亲似乎并不知晓他们一家的真实身份。 周禹京会意,出声道:“许阿姨,这次是我父亲专门叫我来看望你的。” “真的?”许炤灵一听来了精神,“他到底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周禹京继续说:“他还在国外脱不开身,短时间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许炤灵愣了愣,短暂停顿后说:“他还说什么没?” “还说……?”周禹京有些木讷,没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 许炤灵啧了下嘴,搓着手说:“工资啊,他说没说拖欠的工资什么时候发?” “妈!”许祁汗颜。 许炤灵哪管这些,直言道:“怎么啦?三年没发工资了还不让问啊,再不发工资都饿死了,饿死我你可就没妈了哦。” 周禹京嘴角扯了扯说:“哦,这个啊……” 他看了一圈研究所说:“我父亲说,研究所您可以随意调配,全权由您负责。” 哪知许炤灵听了跟撞了鬼似的,脸上复杂说:“就这儿倒贴钱的玩意?” 说完又像是自言自语道:“靠,早知道周坤这货不靠谱,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三人面面相觑,皆是无语。 “算了,”许炤灵摆弄好一会儿仪器才终于起身,拍了拍手说:“我煮面去,你们吃了吗?” 许祁立马伸手:“没吃,妈给我加个蛋。” 许炤灵比了个OK的手势,又看向周禹京:“小鲸鱼你呢?” 周禹京听见称呼如触电般愣了愣。 许祁浑身一抖,重复一句:“小鲸鱼?” 许炤灵不以为然:“我们都这样叫他,你不知道吗?他名字禹京倒过来刚好是鲸鱼。” 她口中的我们自然指的是她和周禹京的父亲。 没想到周禹京竟然有个这样的外号,许祁觉着实在是好笑。 但又想起许炤灵给自己起的“小河马”的外号,发觉这“小鲸鱼”的外号多半也是出自她的嘴巴。 许炤灵点了点人头:“一人一个蛋,三个蛋刚好。” “谢谢许阿姨。”周禹京站起身来。 许炤灵笑着招手:“不客气。” 这房子虽然外面挂着生态研究所的牌子,但里面却跟大杂烩似的什么都有。 监测风向和天气的屏幕,控制“气象大锅”的仪表台。 甚至就连简陋配置出生态循环系统的绿植,就搁置在开放式厨房的旁边。 等许炤灵做饭的功夫,周禹京起身问:“许阿姨,我可以自己看看吗?” “当然可以,”许炤灵敲了几个鸡蛋到锅里,指着走廊后方的屋子说:“你爸的工作室就是后面那间。” 周禹京朝着她指向的屋子看过去。 百叶窗将屋子内的景象阻挡得严严实实。 许祁跟着起身问:“去看看?” 周禹京点了点头:“好。” 刚想跟过去,许炤灵跟在唤小鸡崽子似的:“小河马过来帮妈妈煮面。” “啊?” “啊啥呢,还想不想吃了,快过来削皮去。” 许祁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翻开冰箱开始给土豆削皮。 她的确也许久没见到许炤灵了。 虽然平时里电话、视频也没少打,但真处在对方身边时,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许祁虽然嘴上不情不愿,但心里还是开心着的。 只不过这股开心劲没持续多久,许炤灵女士便开口问:“小河马。” 许祁头都没抬,气鼓鼓道:“第八十九次提醒,不许这样叫我。” 许炤灵切着菜说:“我上次寄给你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做完了吗?” 许祁浑身一僵。 做个鬼。 许炤灵对她的小动作熟得不能再熟,抄起胡萝卜就呼了过来。 许祁嘴硬狡辩:“你寄的是笨鸟先飞版!瞧不起谁呢。” 许炤灵嘴抽抽:“笨鸟咋了,笨鸟还知道先飞呢。你倒好,跟个懒鸟似的搁那儿蹲着动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许祁将削好皮的土地递在案板上。 伸出的左手立马吸引住了许炤灵的注意。 她一把拉着许祁的手问:“你受伤了?” 许祁慌忙将手扯回来:“没有。” 许炤灵皱眉:“没受伤缠个绷带干吗?” 许祁胡诌:“最潮流的养生方法,可以促进血液循环用的。你们大城市的人连这都没听说过?” 可她哪里瞒得过许炤灵,对方一把将她缩回去的手给拉扯了回来,不顾她的阻拦三两下就把绷带给撕开了。 “妈!” 许炤灵越撕越绝对不对劲,这绷带基本捆绑了许祁整个左边肩膀。 而随着绷带掉落,藏在下方的黑色波纹也随之出现在两人视野里。 大片大片的,刺得人眼睛生疼。 短暂的错愕后。 许祁撒丫子就跑:“妈,你听我解释!” 许炤灵眼中冒出的火气堪比炉灶上腾腾升起的火焰,她一字一顿地吼道:“许、祁!” 许祁躲在柱子后方:“妈,真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是哪样?!”许炤灵跟个直立猿似的,怒气冲冲地走过来,那模样比「旱魃」恐怖一百倍。 “好的不学,一天天地学的是什么?竟然敢纹个大花臂回来。来,乖,把手伸出来,妈给你砍了!” - 周禹京顺着许炤灵指引的方向,抵达了周坤的工作室内。 内部的构局和他记忆中一般模样。 书架摆放的位置、办公桌上的地球仪,甚至正对着窗户外的那口“卫星大锅”,全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只是他父亲…… 已然不再坐在这个位置上隔着屏幕对着他笑。 周禹京走到书架前,扫视过父亲读过的书。 这里的大半对方都给他寄过。 只要周坤读过觉得好的书,他都会再买一本寄给在海滨镇的周禹京。 周禹京遇见读不懂的句子。 周坤会隔着屏幕一句一句讲给他听。 时过境迁,周禹京已经再没有读不懂的句子了。 却也没有解释给他听的人了。 来到周坤的办公桌前,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陈列在桌面的照片。 全是周禹京的。 有他五岁的、七岁的、十几岁的…… 两人唯一的一张合照,便是藏在相片框最后方的那张。 周禹京甚至不记得还有这张照片存在。 他看上去还尚在襁褓,被周坤抱在怀里,眼睛都没睁开。 周坤笑眼含花,比他记忆中要年轻不少。 “爸爸……” 周禹京嘴唇轻轻颤动。 他拉开第一个抽屉。 一本工作日志便出现在眼前。 周禹京翻开看了看。 几乎都是记载着天气变化和专业数据,只有某些特定的天数上用三角符号代替着天气。 周禹京看得明白,那是「旱魃」出现的日子。 生态研究院只是个幌子,他父亲真正从事着的应该是和「旱魃」有关的研究。 没翻两页,一则图案吸引了周禹京的注意力。 「4月20日,小雨,南风0.2级,湿度60%,降雨量320毫升/H。 今天是小鲸鱼的生日。 记得要给他打电话(划线加重)。 也不知道快递员有没有按时将礼物送达。 小鲸鱼会喜欢吗? 早知道果然还是该买他念叨许久的游戏卡带的,我还真是架不住售货员推销,-,-!!! 算了,下次再买给他吧。 祝小鲸鱼生日快乐!」 记录下方,留白空出了大片纸张。 是对方画出的生日蛋糕,上面还插着蜡烛。 画技看上去很是拙笨。 继续往后面翻下去。 越到后面记载的数据越少,三角符号出现得却越平常。 「7月23日,盛阳,▲,风向未知。 ▲又来了。 它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上次的伤还没好,抬手有些困难。 就记录到这吧。 该给小鲸鱼打电话了。」 …… 「7月28日,▲,风向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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