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指不定会遇见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多几个人也为他们这些青壮多争取条活路,万一遇见什么野兽异兽的,多个人,兴许人家那畜生就对着人家咬呢。 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天色越来越晚,跟人侃完大山,听众人安排出轮流守夜的人,牧小满才回到大土和吴三白身边。 大土把吴三白的头拉到自己膝盖上,用干净的布条沾水给三白润润唇。 吴三白身上烧已经退了,到现在还没清醒,大土每天定时定点拨开他的嘴给他灌水,可能是求生的本能还在,吴三白都无意识地喝了。 他能喝的进去,牧小满和大土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牧小满先前的那些言论大土自然也听到了,一直忍着没言语,这时候没人了,才敢戳戳牧小满,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在牧小满耳畔问道:“小满,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怕被人听见,大土说完还不忘用眼睛扫视周围。 牧小满往他那边靠了靠,伸手试了试吴三白额头上的温度,手上的温度没上来,才对大土低声道:“不要相信别人嘴里的话,他们说得含含糊糊,明显就是不想透露,咱们也随便说说就行了,这可是在荒野上。” 荒野上,哪怕是一起流浪的人,听人家嘴里的话,能信几分也要先在心里掂量清楚。 都是胡诌罢了,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各自判断。 真要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满,我看到那边好几个人看咱们的眼神不太对。”大土把吴三白身上的小毯子掖了掖,有些担心。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出来闯荡。 将南叔埋葬之后,大土虽然对着荒野上的景色稀奇了一阵子,但再稀奇,这会儿心情也早就平复下来了。 他虽然想得不多,但不代表他察觉不出来,更何况大土本身实力也不弱,对这种视线很难不发觉。 牧小满也懂得大土的担心。 荒野上从不缺不自量力的人,她嘴角笑意不变,叮嘱大土:“把你腰间的那把匕首露出来,谁再盯着咱们,你就面无表情盯回去。”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里的规则比基地更原始,基地好歹还有联邦警察,城防小队什么的管一管,这里,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对付这些用眼睛打量的人,就得用和野兽对视的方法,谁怕了,谁先移开目光。 哪怕先前大伙儿说好了谁轮流守夜,但不是一伙儿的,谁敢真的闭眼死睡,牧小满让大土好好休息,自己盯着面前小小的篝火出神。 夜里,寒凉的秋风呼呼吹着,偶尔还会有蛇虫鼠蚁路过,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众人走了一天,这边不靠山也不靠水,周围抬眼望过去就是黄噗噗一片的枯草,偶尔遇见一片林子,也没人敢进去,生怕在林子里碰见了什么。 入夜以后,便找了个小土丘后面围坐着。 显然,这不及人腰高的小土丘并不能完全遮挡住寒风的吹袭,有几人受不住睡了一会儿就被冻醒,还有人睡着睡着不小心滚进了火堆里,衣服被烧出几个洞,随后被身边搭伙守夜的人赶紧叫醒。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星辰闪烁,这样美丽的风景,人们却没有心情欣赏。 吴三白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夜空。 深蓝色的天幕上,点点星光如万家灯火,天边偶尔还会飘来薄如轻纱的云,跟着风的指挥到处飞荡。 上一次看到这样美的景色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他们兄妹进蔷薇斗兽场之前,半夜六月出来看星星,他迷迷糊糊没摸到人还惊醒了,出了他们那个窝棚就看见小小的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天上。 “哥哥,你说星星为什么会一闪一闪的发光呢?” 吴三白也没读过多少书,认识字都是阴差阳错,用一个过期罐头跟个老先生学的,哪知道那么多为什么,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 可能是当时气氛太好,也可能是天色太美,吴三白默了默:“这就跟基地里人家那个电灯是一样的,有开关,天上的小孩儿淘气,一晚上不睡觉净在那按开关了。” “那应该很好玩吧?”六月眼睛亮亮的,还带着些羡慕,“我以后要是到天上了,我就跟他们一起按。” “哪用到天上。”吴三白坐到妹妹身边,“以后等哥哥混出个人样,有钱了,咱们就住进基地里去,那时候你想按多久就按多久。” “那要是按坏了怎么办?”六月担心道。 “那怕什么,那时候哥都有钱了,就那灯,咱买一个扔一个。”吴三白觉得他妹这担忧就没道理,“按坏了就买新的。” “那也不用这么多,一个够用就行了。”六月小大人一样叹气。 牧小满抬起头,漫不经意扫了遍周围,余光扫到吴三白无神的眼睛,眨眨眼,确定不是自己看花眼后,转手掏出身旁的水囊递了过去。 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吴三白顺着水囊看到牧小满,眼睛逐渐聚焦,干裂的唇张合一下,扯了扯嘴角:“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牧小满知道他还在为六月的事伤心,抿抿唇,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样,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才对得起六月。” “对了,重新认识一下,我的真名,牧小满。” 吴三白像是没听到牧小满的话,撑着身体缓缓坐起身,他高烧睡了一天,手有点发软,牧小满靠过去撑着他,让他能坐起来喝水。 “牧小满。” 喝完水,嗓子不再那么干渴,吴三白才看了一圈大大小小的篝火。 他也知道现在是什么处境,但吴三白并不想管,他喊牧小满的名字,是想告诉牧小满一件事。 见牧小满朝自己看过来,吴三白当着她的面,侧过身,在把手按在了大土手臂内侧的一道伤口上。 大土手臂上这道伤,是爆炸的时候没躲好,被飞溅过来的石子划伤的,伤口虽然小,但也有寸长,牧小满要给他上药,大土都没让这道伤口浪费药粉。 但此时,牧小满看着三白的手心缓缓亮出一簇微亮的白光,待他手挪开后,大土手臂上的伤痕平整如新,就像从来没受过伤一样。 她惊愕地看向吴三白,却发现三白勾着嘴角,眼神里是莫大的讽刺,他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笑容伴随着眼泪混合在他脸上,看起来狼狈又悲伤。 “哈哈哈哈哈……”三白的笑声由低到高,渐渐笑得癫狂,“你说可不可笑,哈哈哈哈……可笑啊!”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 三白的笑声越来越大,甚至将周围几个人吵醒了。 大半夜被吵醒的人当然不爽,但清醒后听到吴三白疯狂的笑声,还有大土腰间露出来的匕首,讪讪的闭了嘴。 清醒的大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茫然地望着牧小满,而牧小满收起眼中的惊讶,脸上的神色变得不忍。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她知道这种时候,三白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吴三白告诉牧小满自己的能力也不是想说什么,更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太难受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跟谁说。 六月死的时候,他恨所有人,恨命运,也恨老天,但他最恨的还是自己。 以前总听人说哪家的人成了进化者,觉醒了什么能力,那时候他们兄妹还会在心里偷偷羡慕,万一是个特别稀罕的能力,这得多让人眼红,靠着能力得了贵人的青眼,这以后还不得赚大钱。 但他们真正变成了进化者后,才发现,这对他们兄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六月因为那个破能力总是生病,他为了救妹妹,踏进了蔷薇斗兽场,最后他们兄妹被人利用到底,妹妹不惜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而他却在六月死后,成了治愈系进化者。 吴三白趴在地上哭笑着,狠狠捶着地面,也不管地上的灰尘和草叶,他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吵死了,大晚上让不让人睡了!” 被吵醒的李亦春怒不可遏地大喊,坐起身循着笑声看过去,率先对上的,却是牧小满冰冷的,带着杀意的眼神。 骤然被吓坏住的李亦春:“……有病。” 他低声嘀咕着骂了一句,裹紧身上的衣服翻身又躺了回去,也不敢再骂了。 不远处,另外一个小篝火旁的一对爷孙也听到了吴三白的声音,小孙子被吵醒后,有些害怕地缩进爷爷的怀里,摸了摸爷爷的胡子才小小声问:“爷爷,哥哥这是怎么了?” 留着白羊胡子的爷爷长叹了一声,拍拍他的后背,用温和的声音安抚着:“友礼不怕,那个哥哥是心里苦水太多,往外倒倒就好了。” “继续睡吧,爷爷在呢。” 被叫友礼的小男孩又往那边看了一眼,靠在爷爷手臂上乖乖点头:“友礼先睡,下半夜友礼换爷爷守夜。” 老爷子笑着摇摇头,紧了紧身上的破旧外套,把孙子裹紧怀里不再出声。 吴三白笑了半晌,停了下来,趴在地上不动了。 大土把他拉起来,有些无措地给他喂着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便学着那个爷爷的样子,抚了抚三白的后背,想到以前南叔哄自己的方式,嘴里还喃喃道:“没事了三白,三白不怕,三白不怕。” 牧小满找出她们白天跟别人换到的小锅和杂粮面饼,在里面放了半壶水,把饼子掰碎了掺进去煮,这么煮出了一碗糊糊出来。 因为后面还有路要赶,她也换不到多少东西,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白天休息时找到的一小把甜草根,扯碎了放在里面,又煮了一会儿,才端出来让大土喂给吴三白。 这找甜草根的本事,还是之前在苍山异兽区那条路上,和运输队一起走时,跟王叔学的。 这么一碗糊糊在牧小满手里,草草加工后,竟然还飘出了一点甜香味。 大半夜,寒风里,这么一碗热乎乎的东西,真是让那些被吵醒的人更加睡不着了。 其中跟她们离得最近的王坚强一家便是如此,本来被人吵醒就气人,更别提这下被香味勾的,肚子里馋虫直叫唤,这还让人怎么睡。 大人们尚能坚持一下,孩子那里忍得住。 睡在老妇人身边的小女孩儿有些哭唧唧的,抱着老太太的手臂委屈:“奶奶,花儿肚子饿了。” “哭哭哭,哭什么哭,就你饿啊,睡着了你就不饿了,吃什么吃!” 本来心情就不好的李亦春被小侄女的哭声惹得更烦了。 “小孩子她懂什么呀,你还是她舅舅呢,哪能这么骂孩子。”老太太听他这么说,更不乐意了。 其实李红翠告诉牧小满的不全是假话,她们一家被迫走出基地,还真是他这个弟弟惹的祸,老太太本来就看不惯媳妇这个弟弟,这会儿见他训自家孙女就更不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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