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意看看自己身边的两尊大佛,咽了咽口水,“没……没有。” 【看那结巴的样子,连个四字就说不完,心里得有多虚啊,别是纸糊的吧?】 林美姿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儿子,知道自己做对了,于是把家长的架式拿捏的更足了,“有,还是没有?” 【有。】 柳长书斩钉截铁。 林美姿嘴角扯了扯,不瞄二儿子,只看着不成器的小儿子,气得在他腿上用力掐了一把,“你们老师都跟我说了,你还在这儿给我装,啊?” 腿上的疼痛提醒了林长意,他抱着自己可怜的将来要残废的两条腿,带着哭腔道:“没……没谈恋爱,我喜欢她,她……她都不知道。” 【欧呦,上赶着哟!儿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把他扔出去算啦,以后要饭的时候还能少一个累赘。】 林美姿听到这一句,突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迎着二儿子疑惑的目光,忙正了正神色,对柳长意道: “人家都不知道,你还上赶着?闲的是吧?有那时间怎么不把学习搞一搞,你知道你妈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吗?” 【还不是你们的锅,是不是你们告诉他,将来送他出国读书,那他肯用心才怪?要是你们跟他说,成绩不好就送他去学挖掘机,看他用不用功?】 挖掘机? 柳长意脑袋里出现了个满头大汗,戴着小黄帽,吭哧吭哧挖地的小黑人,顿时眼前一阵眩晕,忙往亲妈那边挪了那,离这个催命二哥远了些。 柳长书见自己弟弟挪动身子,也没当回事,不过很快,那小子又挪了回来。 因为林美姿说:“家里你最小,上面有你大哥和你二哥,你也不用承担什么责任,我想了想,送你出国读书倒是没什么必要,就在国内上学吧。” 柳长意一惊,又离林美姿远了些,挪回了原位。 不等柳长意抗议,林美姿又道:“这事儿我回头和你爸商量,估计他也会同意。高考你能考上一本,你就去读,考不上,干脆也不用乱花钱了,就去学个挖掘机吧。等将来你大哥二哥成了家,买了房子,要在院子里挖个泳池什么的,你也能搭把手,总不好只做个饭桶吧?” 柳长意被这个残酷的打击给击懵了,不敢相信的问:“饭……饭……饭桶?妈,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我真是你的亲儿子吗?” 【很快就不是喽,她是真的想把你扔了,可惜你不是真的饭桶,不然就不用要饭了,想吃从你脑袋里舀就行,还省事,多好!】 柳长意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怜了,他抱紧小小的自己,愣是把自己缩了又缩。 【你看他,心虚的都要缩进地缝里去了,快,趁虚而入,问问他和那个女生是怎么一回事,最好让他们断了。】 林美姿眼神复杂的看着小儿子,恨铁不成钢的问道:“你和那个女生是怎么回事,还不从实招来!” 【哎呦,窜台啦,老妈最近怎么又看回《包青天》啦?不过,黑脸也很好的,小崽子,就问你怕不怕?】 柳长意缩着,不理会二哥的骚话,抠着裤子上的骷髅眼睛,嘟囔着道: “没……没怎么回事,她学习很好的,就是家里穷,她爸又摔断了腿,我就……就帮她一下。” 【就说小孩子没智商,脑子发育不全不要谈恋爱,你被人骗了还不知道!你个冤大头!】 【你把零花钱全给了人家还不算,还吭哧吭哧的在外面打工,就为了给人家付医药费,你知不知道,人家拿着你的钱吃香喝辣,背后骂你是蠢蛋!】 柳长意:我不信,她不是这种人。 柳长书怜悯的看着这个单细胞的弟弟,开了口:“那我问你,你们学校是贵族学校吧?是不是教学质量很好,学费很高,同时进去的门槛也非常苛刻?” 柳长意点点头,正要说话,就被柳长书一指头堵住了嘴唇,“你的话太蠢,我不想听,不要传染我。” 柳长意委屈的很,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想找老妈寻个安慰,就见林美姿女士虽然坐在那里,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却是蠢蠢欲动,很想往自己身上招呼。 他哭丧着脸,又往回缩了缩,还把跟前的几个抱枕全搂在身边,把自己围了起来,这才觉得安全了些。 柳长书没搭理蠢弟弟的动作,继续往下道:“你们学校虽然学费高,但每年都会招收一些学习成绩极好的贫困学生入学,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就是其中之一,对吧?” 柳长意连连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学校招收来的贫困生都是有补助的,上学吃穿住用一分钱不用花不说,每年还会给一大笔奖金,少说也有几十万吧?” 见柳长意没有反驳,柳长书又问:“你知道几十万是多大一笔钱吗?” 柳长意低低举起手,在抱枕上面冒出一个尖尖来,“我知道,是老妈的一个包包。” 柳长书斜着眼睛看林美姿,林美姿不敢跟他对视,最后两人齐齐拿眼睛瞪着柳长意。 柳长意有着小动物般的直觉,发现两人脸色不好,忙又道:“我……我过生日时收到的一套游戏机就是几十万,也没多少钱嘛!” 柳长书无语了很久,看向一边有些不自在的林美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林美姿虽然是富家太太,可也不完全是何不食肉糜的人。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养得有些过了。 柳长书则是心累的想着:【不用教了,废物一个,拉出狗头铡,铡了算了。】 柳长意很想说一声,自己还能抢救一下,但见身边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愣是没敢说出来。 柳长书想了想,还是不能放弃,万一还可以废物利用呢,于是语重心长的问道: “你知道我国有多少人的月工资在5000以下吗?” 见柳长意摇摇头,他道:“是95%。你是一个学生,是一个高中学生,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概念,那你说,一年几十万的奖金,对一个贫困生的家庭来说,真的少吗?” 柳长书将数据一项一项摆了出来,掰开揉碎的给他分析,饶是柳长意是富贵家庭浇注出来的温室花朵,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几十万不多。 因为多少人,几年都挣不到几十万啊! 而且这还是在那个女生原生家庭上附加的,不占用她家原来的经济份额。 见柳长意消化了这些内容,柳长书又道:“你说他爸摔断了腿,手术费多少?营养费多少?即便他爸不能干活,这些钱够不够?那女生也是高二吧?不然你不可能这么关注她,那么她两年的时间,两个几十万,够吗?还用得着你的零花钱?用得着你去翘课打工?” 林美姿还是第一次知道小儿子翘课打工,连课都不上,怪不得成绩那么拉跨。 她眼睛慢慢的立了起来,打算一会儿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柳长书这边,见柳长意被自己问住了,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这是慢慢反应过来了,于是又问: “你给的钱她收了吗?是不是她不愿意要,是你一定要给?最后她没办法,还是收了,对吗?” 看到傻孩子眼睛里的惭愧,柳长书感慨万千。 【怪不得二叔一家上位,自己家潦倒呢,这家庭教育就不行啊。人家的孩子都能设局下套,去警察局子里一游了,自家这个连脑子都没长全呢,整个一半脑。】 见柳长意扁嘴委屈,柳长书连个好眼神都不愿意给他,只道:“别的我也不说了,我只问你最后一句话。” 柳长意神色恍惚,小小声的道:“你问。” “你在外面打工,没有时间学习,成绩一落千丈。那个女生呢,那个她爸摔断了腿的女生,她呢?她是打工赚钱还债,还是回家照顾她爸,还是……在学校里继续学习,一点功课都没落下?” 这话给了柳长意重重的一击,他紧抿着双唇,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第8章 背锅侠 柳成下班回来的时候,家里面很是热闹。 二儿子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剥着一个橘子,小儿子则被林美姿追的上天入地,四处乱蹿,最后逃无可逃,被追进了卫生间里,紧接着里面就传出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柳成放下公文包,在沙发上坐下,眨了眨略显疲惫的双眼,小声问柳长书:“你妈怎么了?更年期提前发作了?” “这叫该出手时就出手。”柳长书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含糊的道:“让他感受一下来自亲妈的暴躁的爱。” 柳成很无语,他也不掺和娘儿几个的事,打孩子嘛总有打孩子的道理。 妻子可不是不讲理的人,一定是那小子犯了什么事,这才让她暴躁如斯。 今晚的饭桌上有四个人,张妈准备的饭菜明显更丰盛了,闻起来就香气扑鼻。 柳长意感受了一番亲妈的爱,明显不太愿意往她那里去,于是坐到了柳长书下首。 别人都开吃了,他还在忙忙碌碌的搬椅子,调椅子。 餐椅没有扶手,他不要这个,从别处拖来了一个宽宽大大带扶手的,然后把软垫、棉垫、绒垫、各种抱枕,在椅子里面堆了厚厚的一堆,差点连屁股都塞不下。 柳成和林美姿对这个儿子的动作视而不见,柳长书倒是诧异极了。 他嘴里有东西,不好说话,只在心里吐槽:【这是……要坐月子啊?】 柳长意正在盛汤,闻言一抖,差点一头扎进汤碗里面去,好不容易坐稳了,瞪着两只眼睛对柳长书怒目而视。 柳长书脑袋上蓬松的一头乱发,遮住了眼皮,哪里还能感受到蠢弟弟的怒火。 柳长意白白的瞪了半天,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怏怏去扒饭了。 柳成咽下嘴里的饭粒,对旁边的林美姿道:“管管他们吧,啊,管管他们!一个像在筑巢,一个像顶着个鸟窝,像什么话嘛?” 柳长书听到,一把捂住自己的头发,“我这个不能动。” 柳长意有样学样,拍着自己身下的垫子,“我这个也不能动。” 林美姿瞪了他一眼,“少矫情,我根本就没揍到你屁股。” 柳长书瞥了一眼弟弟,往他下半身扫了一下。 【也许,他只是痔疮犯了。】 坐在对面的林美姿嘴里正抿着一口汤,闻言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整个人笑的花枝乱颤,直叫“哎呦”。 主位上的柳成也低垂着脑袋,肩膀频繁的抖动着。 “二哥!”柳长意转过身子来,怒目圆睁。 四个人里面只有柳长书一个人在状况之外,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的看着莫名其妙的几个人。 【这一家子智商都不太高的样子,只是说了一句没揍屁股,有那么好笑吗?】 【或者是豪门大户,不应该说“屁股”,应该说“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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