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让她这儿都听到响动,所谓的“带”必没那么简单。太子居然和四皇子之间的形势,已经到达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 她略稀奇,又觉得正常。 侍女解释:“四皇子面上不太乐意。太子殿下带了好些将士,还带了一位大人一同前来。这些将士穿戴齐全,走两步声响大。” “原来这样。”苏千轶顺势问了声,“太子带了哪位大人?” 侍女不怎么外出,之前没见过人,好在听太子说了:“新晋探花郎崔大人。” 苏千轶:“……” 沉默。 手颤。 头疼。 崔仲仁啊崔仲仁。他居然所谓的“明天来”,是正大光明走正门。“明天早点来”,是午后就来! 她白找了两个侍女来守门守窗。 崔仲仁出现在太子身边是什么意思? 他和她是什么关系?偷情关系!他还敢靠太子那么近!是真的不想活,胆大包天。 侍女说就说,见小姐沉默,巧笑添油加醋:“小姐放心。崔大人是探花郎,长得极为俊美。但太子殿下半点没被压住,容貌气质更出众。” 苏千轶心情沉重闭眼:“我不在意这个。” 半晌,苏千轶再度睁开眼,惆怅示意侍女退下:“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女以为小姐因生病没法见人而惆怅,忍不住笑意:“是,小姐。虽然今天小姐没法去前厅,但来日方长,小姐总能和太子再见面。” 苏千轶扯起一抹笑:“你说得对。”她还好今天没法去前厅。她不知道要怎么同时面对情夫和未婚夫。 她只是失忆,为什么要经历这种事情! 侍女退下,屋里只剩苏千轶和春喜。 苏千轶问春喜:“太子和四皇子关系如何?和崔大人又是什么关系?” 春喜一五一十说着她知道的事:“太子和四皇子关系面上尚可,私下不知。太子是皇后所出,四皇子则是贵妃娘娘所出。陛下与皇后的婚事由先帝和皇太后一起定下,然而陛下与贵妃自小相识。陛下认为愧对贵妃,多年以来恩宠不断。听说太子之位,当年差点落在四皇子身上。皇太后和群臣反对,才终落在皇长子,如今的太子身上。” 苏千轶微顿。 春喜困惑:“崔大人的话,太子殿下和崔大人以前不认识。崔大人一直在书院读书,去年才上京城赶考,太子则一直在京城。不知道今天怎么会一起来。” 两人之间几乎没可能提早认识。 苏千轶呵笑:“我知道。” 她幽幽自弃:“是我罪孽深重。”
第10章 春喜不懂,小姐怎么就罪孽深重了。 她不懂的事太多,而小姐常说多看少问,身为侍女不能去问自家小姐“为什么”,便只说道:“怎么能怪小姐!” 春喜认真坚信:“天下人都犯了错,也轮不到小姐犯错。” 苏千轶见春喜如此盲目信任自己,扬起唇角:“知道了。” 连侍女丫头都对她这么上心,她没有办法做到当自己全然失忆,当自己没看见以前的事。总要解决崔仲仁,消去那些潜藏在下的危险。 她没法去前厅,不想去前厅,招招手示意春喜靠近:“你替我到前面去,找崔大人说两句话。” 崔仲仁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跑到太子身边,敢夜半到苏宅来见人。苏千轶不可能轻易让这人放弃两人之间的感情。 人总是这般。旁人越不想要他做,他偏生要去做。好似天下人都是他的敌人,浑然不知道他做的一些事,确实逾越规矩道德与律法。 “就说,谢崔大人专程过来一趟。”苏千轶想到娘亲柳夫人说的话,“好友徐小姐和郭小姐为了我的事走动。劳烦崔大人帮忙。” 春喜:“是。” 苏千轶思索:“崔大人是商户出身。他和太子走那么近,这回来苏宅站在了四皇子对立面。应该能在商户这事上帮做点什么,说点什么。” 崔仲仁官太小,区区新晋探花郎,能起的作用不大,还不如她爹。但让崔仲仁去做这件事,不仅算帮她一把,更算帮太子一把。 最重要的目的是,有事可做,别再试图翻墙找她。 春喜问:“小姐要不要带话给太子殿下?” 苏千轶光听见“太子殿下”,就升起满满同情。 “太子殿下……” 苏千轶想不到自己和相敬如宾的太子能说点什么。 不熟。 她是传闻中所有人都默认的未来太子妃,到底至今还没皇帝和皇后认可。里面绕绕弯弯,春喜或许都品不出来。 苏千轶:“让太子殿下多多注意身体吧。” 不管她受不受伤,太子和四皇子必然会对上。太子看在她爹面上,必然也会对商户的事上心。不然今天不可能再次来到她家。 她不可能也没能力让太子去做事。 苏千轶点点头:“就这样说。你去吧。” 春喜:“是!” 春喜得到吩咐,匆匆出房门。 苏千轶见人离开,安然躺回床上,幽幽长叹。她娘让她少操心少去想这些事。事实上,不想不行。性命要紧。 门口侍女看守小姐,并不看守春喜,自然不拦春喜。春喜在府上身份重,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前厅。 前厅的闹剧几近结束,四皇子认为他道歉足够,察觉太子没再压着他的意思,懒得多留:“我回宫里一趟。皇兄到时候记得和父皇好好解释这事。” 他甩袖离开,不再给太子面子。 商景明不再困人,任由四皇子离开。 他留下,带着崔仲仁和苏大人讨论关于上京这些商户的事:“光禄寺的账目不清,库房与账本对不上。现下不受父皇信任。四弟第一次办这种事,想法很多,思虑不周,免不了招些意外。刚我听崔大人说,真出现‘皇商’未必是好事。” 他像是发愁:“现在全天下的商人都知道朝廷需要找合适的商户采买。发了疯一样凑上来。但实际上,商户若在朝中没什么人脉,未必乐意来京城。光禄寺真要给商户钱时,给得不爽利。” 毕竟有些人贪了钱,又不能变出大笔钱给商户。 现在的问题其实是在“光禄寺”上,不是在商户上。到时候“皇商”上下没好处,惹出的事会更多。这回商户出事,反而遮掩了真正问题。 可光禄寺这事不归苏明达管。 太子和四皇子这事,苏明达本意不想插手。要不是苏千轶受伤,他或许这段时日只会在朝堂之上走个过场。户部每年要处理的事太多,光各种税和黄册统计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光禄寺。 商户一事,如今稍有不慎牵连颇大。太子俨然把苏明达当自己人,苏明达却委婉:“殿下。此事陛下交由四皇子处理。” 讨功劳是四皇子能讨,得罪人是四皇子去得罪。太子没必要蹚浑水。 商景明:“今日父皇刚让我管他处理这事。” 商景明对苏明达很敬重,拱手:“天下的事,总要有人去做。做不好的事,总要有人要去做好。越早处理好越好。不然埋下祸根,十年、二十年之后翻出来,只会更难做!苏大人身为户部尚书,应当很清楚。户部百年以来存留的事,要是当年处理好了,比现在处理简单得多。” 苏明达想起造册那些事,沉默片刻。 事是这样说。只是对大部分官员而言,几十年后的事,那是下一位官员要处理的,关他们又有什么事?他算是对朝中事务上心的一位,然光禄寺这事,显然不上心的官员更多。 于天下而言,于朝廷而言,太子这等已有未来明君之相。 苏明达对太子一样敬重:“殿下大善。” 两人再聊了些,崔仲仁身为新任官员,在旁插不上话,认真听着学着。这是他这等小官员的大机遇。不是谁都会在他面前讨论这等大事如何处理的。 春喜到达前厅,拿过伺候侍女的茶壶,亲自上前给人热茶。 苏明达正说正事,一见着斟茶的是春喜,愣怔,随即好笑:“你怎么不陪着你家小姐,到前头来了?她有什么事?”莫不是又为了太子? 春喜在苏千轶面前跳脱些,在老爷面前可不敢。 她规矩行礼,并转述小姐的话:“回老爷。小姐知道太子和崔大人前来,特意让我过来传两句话。” 现下没四皇子这等惹人嫌的,苏明达放松了些。他身子后仰,哈哈笑两声:“她虽记不得事了,性子照旧。成,你传。” 春喜行礼,先把给太子的话传了:“殿下,小姐让您多多注意身体。” 商景明刚说正事,神情多严肃。听春喜这话,想到苏千轶病弱下乖巧的模样,他柔和下回应:“她才该多注意身体。自己受了伤,还操心别人。可还有什么别的话?” 春喜视线看向崔大人:“还有对崔大人的话。” 商景明和苏明达两人稍怔,跟着看向崔仲仁。 崔仲仁心头大惊。 怎么苏小姐失忆了还知道他? 春喜转述:“谢崔大人专程过来一趟。好友徐小姐和郭小姐为了小姐的事走动,劳烦崔大人帮忙。” 前厅安静下来。在场一个未来可能成婚的太子,一个当爹的户部尚书,一个区区无关的七品官员。受伤的苏千轶竟是将事委托给无关人员? 崔仲仁这一刻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如坐针毡。户部尚书的疑惑,太子的微妙,如同实质,让他清楚想起自己写的那些个信件以及和苏小姐私下做的生意。 这些能说吗?不能啊! 他找了个理由向太子和苏大人解释:“我和郭小姐认识,想来苏小姐是希望我去帮郭小姐。” 商景明拿起刚斟了热水的茶杯:“是么?”他轻微吹了吹茶水,任由热气飘在前头,挡住他大部分面容。 这轻飘飘的“是么”,谁听都知道是不信。 商景明喝了一口茶,看向春喜:“苏小姐还说了什么?” 春喜回应:“小姐只说了这些。” 商景明轻笑一声:“看来崔大人深得苏小姐信任。” 别说崔仲仁,连苏明达都听出了笑声和话里带出的深意。 崔仲仁不知道苏小姐现在没了记忆,是怎么知道他,又怎么想到委托他干活的。可现在他发现太子是真的善妒!刚听太子和苏大人谈天,好不容易有的一点尊敬,在此刻迅速消散。 为什么苏小姐失忆了,宁可拜托他去做事,也不拜托太子和苏大人? 还不是因为这两人受身份所困,顾虑这顾虑那,指不定还不如他一个小官员果敢。苏大人不敢得罪四皇子和皇帝,太子敢得罪四皇子不敢得罪皇帝。 崔仲仁从未当过官,又是书院最拔尖的几位之一。他向来有文子的傲气,哪怕平日里大多时候能屈能伸,真有事,也敢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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