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怡同情的看着她,“你这老师怎么老是挑你的刺啊?” “看我不顺眼呗。”廖杉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我看他还不顺眼呢,又苛刻、又刁钻、对男生格外照顾……” 办公室里,饭缸里打回来的饭正在渐渐失去热气,沈长城不急着吃饭,反而拿着几张纸在同事杨长庚面前嘚瑟,“不止你有得意门生,我也有!嘿嘿,你看看,这文章写得多好,我可是打算帮这学生投稿给军事报的。” 杨长庚是个好脾气的,接过那稿子看起来,边看边点头,“写得是不错,条理清晰、分析到位,遣词造句也十分的老辣。” 沈长城嘴角疯狂上扬,“想不到吧,这是个小姑娘写的。” 杨长庚这时真的惊讶了,“你们班上那个女孩子写的?那这天分了不得,老沈,你可要好好培养啊!” “那可不,”沈长城神神秘秘的说,“我可注意因材施教呢。” 食堂里,廖杉还在愤愤的抱怨着,“我修改好交上去之后,沈老头还嫌弃写得不好,让我换个角度再重新写一篇!”她是真的生气,她在现代大学毕业的论文可是拿了金奖的,工作后每次新品汽车问世的宣讲稿也基本都是她亲自撰写的。 廖杉在心里画圈圈,突然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她侧头淡淡瞟过一眼,是个陌生的男青年。廖杉没多想,只以为是没位置坐的同学,食堂人声鼎沸的时候真的是一座难求,大家都挤坐在一起。 有陌生人在周围,她不再和江文怡吐槽讨厌的老师,转而聊起日常无关紧要的一些事。 两人差不多吃好了,正想起身离开,旁边那男生突然开口拦住她们,对着廖杉说,“这位同学,能、能认识一下你吗?” 廖杉诧异的看着他,指了指自己,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像花一样娇艳的江文怡,“你是和我说话?” 那男生羞涩的点点头,“就是你,不是别人。” 廖杉明白了,这位的审美取向是清纯妹妹型,不过可惜了,她本体是大姐姐型。 她干脆利落的拒绝,“抱歉,不吃苦、不随军、不结婚,没满十八岁、不早恋、不处对象。” 看着愣住的青年,廖杉露出一个礼貌浅淡的假笑,“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江文怡眼睛亮亮,崇拜的看着廖杉,只觉她帅极了。 那人愣愣的说,“没、没了……” 程德霖和王川泽正巧此时也在食堂里吃饭,他津津有味的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事情,吐槽道,“啧啧,所谓的欣赏也不过是肾上腺素和多巴胺一时的大量分泌,男人总是会被这两种激素裹挟着上头。” “就算你说得再头头是道,也掩饰不了你就是个没开窍的家伙这一事实。”王川泽冷淡的戳穿他,抬眼也看向不远处,他在心里纳罕,怎么他又撞见这女孩拒绝别人了…… 程德霖反怼,“说得好像你开窍了似的,只知道泡在图书馆里的读书狂。” 说完,他又看起那下饭的“情景剧”,忍不住点评起来,“那同学什么眼光啊?这小丫头不仅长了一副能骗人的长相,其实——” 一个女声接着他的话在他身后幽幽的说,“我不仅长了副骗人长相,嘴巴也很会骗人。” 程德霖受到惊吓,剩下半句“不是个好掌控的”被卡在喉咙里,他眼睛瞪大侧头向后看,只见刚刚议论的人就端着餐盘站在他身后,这丫头是曹操转世吗?怎么一次两次说起她都会被抓个正着? 廖杉看着这眼熟的眼睛,想起来了,这不是开学典礼上说她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人吗,她幽幽的说,“又是你啊,爱议论人的学长……” 说完廖杉就抬脚继续向前走,她其实不太在意别人在背后怎么说她,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想说什么她也管不着。再者,就几句话,对她也无关痛痒、影响不了她分毫。 跟在廖杉身后的江文怡就十分讨厌这种长舌夫一样的青年了。 程德霖刚缓过惊吓那股劲儿,转回头想说什么,就见小丫头理都不理他走了,然后后面女孩那张漂亮的脸蛋骤然占据他的全部视线,她冰冷又厌恶的眼神向下扫过他。 呼吸似乎都在那一刻停滞了,心脏跳得飞快,程德霖恍惚间都没有注意到那人已经和他擦身而过,走远了。 神魂归位,他呆愣愣的目光追随上远处女孩的背影,喃喃道,“我感觉我开窍了……” 王川泽置若罔闻,只问他,“你吃饱了?鸡腿你还吃不吃?不吃的话给我。” 军校刮起一阵白衬衫的风,渐渐随着天气的转凉消散了,人人都翻出军大衣穿上,北市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刺骨的冷风肆意的呼啸着,时不时还会下场雪,早操训练变得无比艰难,夜晚温度也极低,廖杉都不得不从图书馆提早回寝室,但这不代表着这一天学习的结束,回到寝室还有苏珂苏老师的俄语课等着呢。 不过这寒冷的冬天也不完全糟糕透顶,至少它要带来新年了。 军校的学生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足足有七天呢,放假第一天所有人都抓紧时间收拾行李离校,绝不能浪费一点宝贵的假期时间。 苏珂去而复返,站在寝室门口向里面喊话,“廖杉,校门口有个说是你二哥的人在等你,我帮忙带个话,先走了。” 廖杉惊喜,连忙加快速度把东西都塞进斜跨包里,背上包和梁淑欣、江文怡道别后便迫不及待的一路小跑奔向学校门口。 廖爱党裹着厚袄子,大高个站在路边就十分醒目,他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突然见到一个穿着军大衣的臃肿身影朝他跑来,他本来看起来有些凶的脸上突然解冻,嘴角扬起,乐了,“三儿,别说,你穿这身衣服看起来可真精神。” 等廖杉到了跟前,廖爱党又问,“你是不是长个了?” 廖杉忍不住得意,“我现在有一米六三了。” 廖爱党点点头,“长了跟没长差不多。” 廖杉气得去踢他小腿。 “喂喂,我可是特意坐火车来接你一块回家的。”廖爱党伸手按住廖杉脑袋,轻松压制住。 不等廖杉刚有些感动,就听廖爱党接着说,“现在北市都流行什么,就小姑娘都喜欢啥?” 廖杉脸上没有表情,“所以你来北市根本就是来找我当地陪,接我只是顺便的事。” 廖爱党大笑起来,一把揽住廖杉的脖子,“别说这么不好听,不是顺便,是一举两得哈哈哈。” 兄妹哥俩好的走远,廖爱党眼睛余光扫过身后不断有学生离开的校门口,突然感觉其中一个身影有些眼熟,不过他很快摇头失笑,那人怎么可能在这儿,他考上的可是清大,算算时间,他今年应该都读大三了吧…… 廖二哥不再多想,拉着妹妹让她帮自己参谋,“你说买什么东西小姑娘能喜欢、又不要太扎眼、平时又能用到……” 廖杉无语,带着他去买了头绳。挑了一对红色樱桃的头绳和一对粉色的头花,廖二哥自然的想要接过去一起结账,廖杉只给了他那对红色樱桃头绳,“你送你的,我送我的,不管你俩啥关系,安安也是我朋友。” 廖二哥还以为她挑的两个其中一个是她要给自己买的,他的目光扫过货架,伸手从上面拿起一个发夹,然后夹住廖杉额前的碎发,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廖爱党大方的说,“哥送你的。” 廖杉把头上的东西摘下来,只见是一个绿油油的发夹,她有些嫌弃,“你咋挑中这个?” 她莫名想到那句话——“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杉树不就是一年四季常绿的吗。”廖爱党不以为然的说,从衣服内里口袋掏钱。 “……行吧。”廖杉默默又把发夹戴到头上。 两人又给家里人一人买了一件棉袄、十斤粮食十斤细面粉、两条猪肉,大包小裹的匆匆拿着介绍信买上火车票,赶上火车。 不得不说还好廖二哥来了,他既能扛包,又能在人挤人的绿皮火车前挤出一条路来,像揪小鸡仔一样把廖杉拽上了高高的火车车厢。要是只廖杉一人的话,她恐怕就埋没在人山人海中了。 廖杉终于坐到硬邦邦的座位上,劫后余生般的呼出一口气,廖爱党忙着把行李归拢好,值钱的塞在廖杉脚下让她看着,不值钱的都被他高高举起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 对面坐着的大爷惊奇的看着这一对长相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兄妹的年轻男女,忍不住问,“小妹,你这身军大衣是你哥的还是你自己的啊?” “她自己的。”忙活完的廖二哥一屁股坐下,笑道,“这大小我也穿不下啊。” 大爷更觉得惊奇了,他哪里见过穿军装的女娃娃,当兵的女娃他都闻所未闻。 同一辆绿皮火车,不同的车厢,王川泽特意换成自己的衣服,低调的坐在回家的火车里。 漫长的一夜,王川泽背着两个大包下了火车,站在榉县的土地上,他呼出一口白气,紧了紧肩膀上的包带,埋头朝着回村的路上疾行。 突然一辆牛车从他面前经过,一抹绿色从视线里划过,王川泽抬头看去,只见渐行渐远的牛车上一个眼熟的绿色背影,那人后脑勺扎着一个像兔子尾巴似的小辫子,不过很快牛车就没了踪影,他也就没再多想,继续赶路。 牛车上,廖杉嘴甜的对着赶牛车的大爷说,“六伯叔,要不说咱们有缘分呢,不然我和我二哥一下火车咋能这么巧就碰到去县城办事的您呢?托您的福,我们不用背着这么些东西走那么老远回村了。” 说着,廖杉塞给那中年男人一包北市点心。 廖六伯叔乐得眼睛都看不着,“哪用得着这么客气,都是顺便的事。三儿,你可是我们村的这个。”他伸出一个大拇指。 蜷缩在旁边的廖二哥撇撇嘴,这伯叔就是被三儿这身绿军装给迷倒了。啧啧,男人啊…… 等王川泽走到陈家村已经是深夜了,村里静悄悄的,人们这个时间都已经睡着了,他径直走到自己家门口,敲了好几下木门,才听到里面传来响动,一个女声警惕的问,“谁啊?” 王川泽开口,声音低哑,“娘,是我,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院门就一下子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披着旧袄子的清秀中年女人站在门口,不住的打量着好不容易归家的儿子,激动的喃喃道,“瘦了,怎么头发剃这么短,跟个当兵的似的……” 王川泽听得心头一咯噔,好在他娘很快转移开话题,“饿了没?娘给你下个面条吃。” 出门饺子进门面是老传统了,就算村里人没钱也一直坚守着这个传统。 王川泽把行李放到堂屋,抬脚走进厨房,“我自己下,娘你去睡吧。” 陈娟把灶台让给他,但没有去休息,掏出案板,又去外面把屋檐下挂着的一块腊肉拿进来,放在案板上切起来,“再搁两片肉在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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