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叔叔,你醒了呀。” 一道欢喜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有人捧了碗酥油茶给他。 “谢谢卓玛。” 徐展旌坐起来,接过酥油茶。 卓玛是牧民的女儿。 一个月前,在与鞑靼交战时,徐展旌中埋伏跌下山崖,被卓玛的父亲所救。 卓玛仰着小脸,好奇问:“徐叔叔,秦舒宁是谁呀?” 徐展旌手一顿。 卓玛看见,面容冷硬的男人,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眼底突然浮起一抹柔色。 “她是我的妻子。” 原来是他的妻子啊! 卓玛想了想,语气笃定:“徐叔叔,那看来,你很喜欢你的妻子。” “嗯?为什么这么说?” 徐展旌捧着酥油茶碗,偏头问。 “因为你睡着的时候,喊了很多次她的名字。” 徐展旌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他没有年少慕艾的时候,他十三岁上战场杀敌,二十一岁时娶了秦舒宁。 前后两辈子,只有秦舒宁这一个女人。 “那你的妻子呢?她喜欢你么?” 秦舒宁喜欢他么? 从前,徐展旌是不知道的。 他与秦舒宁是长辈婚约,盲婚哑嫁。 成婚不过月余,他便领兵出征去了。之后,他们一直聚少离多,可秦舒宁非但没有抱怨,反而替他孝敬长辈,把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再到后来,他战死了。 战死后,徐展旌的魂魄,跋山涉水回了上京。 他亲眼看着,秦舒宁守了他十三年,最终病故在秋夜里。 徐展旌心里,既愧疚,又感动。 “徐叔叔。” 徐展旌哑着声,答:“嗯,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这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投什么河么?” 徐展旌抬手,揉了揉卓玛的脑袋,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情投意合。” 傍晚卓玛的父亲归来时,徐展旌同他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 “可你的伤刚好些。” 卓玛父亲救下徐展旌时,徐展旌快不行了。 他身中数箭,身上伤痕遍布,像个血人一样,趴在崖底的石头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卓玛父亲心善,将他带了回来。 可徐展旌伤的太重了,药也喂不进去,眼看就要咽气了。 卓玛父亲把草席都备好了,可濒死的徐展旌,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他开始反复念一个名字。 有牵挂就有求生欲。 之后,靠着求生欲,和一碗碗虎狼之药,徐展旌昏睡了大半个月,才被从鬼门关拉回来。 如今他刚能下地,何必这么着急呢! 卓玛父亲劝:“你还是再休养一段时间吧。” 徐展旌现在归心似箭。 他望着苍茫的夜色,拒绝了:“不了,我的妻子还在等我。” 上辈子,秦舒宁等了他很久。 这辈子,他一日都不想让她再多等。
第3章 秦舒宁归家第二日,嫁妆就被送了回来。 此事瞬间就在上京传开了。 徐展旌是将军,是百姓心中的战神。 如今他尸骨未寒,秦舒宁就已重归母家,有那等好打抱不平的,正要去秦家为其出头时,将军府那边,却先一步发话了。 “自舒宁嫁进将军府后,孝敬婆母,恭顺丈夫,友睦妯娌,乃是不可多得的好儿媳。奈何我儿福薄,无法再与之共续夫妻情缘。老身实不忍再误她,遂赠放妻书一封,将其送还本家,唯盼她重觅佳婿,再缔良缘。” 这番话一出来,那些想闹事的人,顿时偃旗息鼓了。 消息传回秦家时,秦老爷坐在圈椅上,不住感叹:“徐夫人高义,实在是……” 实在是令他惭愧。 秦舒宁心里也是又甜又涩。 她感激徐夫人主动放她离开,但同时,又觉得愧对徐夫人。 当初她在徐家时,徐夫人待她极好。 秦舒宁想了想,问:“爹,我记得,咱们库房里,有株老山参来着,现在还在么?” “在呢在呢!” 秦老爷立刻站起来:“爹这就让人找出来,给徐夫人送过去。” 徐夫人对自家闺女这般好,别说是一支老山参,就是十支,秦老爷也愿意奉上。 只是他们愿意送,徐夫人却不肯收。 “老夫人说了,秦老爷的好意,她心领了,但山参请您带回去。” 徐家没有男丁了,眼下徐魏氏在为徐夫人侍疾,是以待客的是将军府的管家。 管家道:“老夫人还说,今日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请秦老爷、秦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秦老爷无法,只得回了秦家。 只是他刚下马车,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 秦老爷回头。 一辆马车朝秦家驶来。 “吁——” 赶车的小厮勒停马,一个蓝袍少年,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那少年面容青稚,约莫十四五岁。 他直奔秦老爷而来,语气急急问:“爹,我姐呢?” 少年名唤秦舒予,是秦老爷的儿子。 秦舒予如今在书院读书,昨日秦舒宁归家后,秦老爷便命人去接他了。 “在她院子里。” “我去看她。” “等等!”秦老爷交代,“见到你姐姐,说话要注意分寸。” “知道了。” 秦舒予头也不回的跑进去。 秦舒予与秦舒宁是同父异母,但姐弟俩关系极好。 秦舒予过去时,秦舒宁正坐在窗边看账簿。 窗户半掩,只能看见她半个侧脸,神情专注又认真。 “姐。”秦舒予喊了声。 秦舒宁回头,见是他,顿时站起来,惊讶笑道:“舒予,你怎么回来了?” “上元节快到了,书院提前放假了。” 这个理由太蹩脚了。 此时距离上元节还有六日,书院哪里会这么早就放假。 但秦舒宁没戳破。 她冲秦舒予招手:“进来。” 秦舒予进了屋内,挨着秦舒宁坐下。 金禾上完茶,便退了出去,让他们姐弟俩单独叙话。 秦舒予觑着秦舒宁,小心翼翼问:“姐,你还好么?” 秦舒宁看了秦舒予一眼。 顿了须臾,她一本正经道:“不是太好。” “姐……” 秦舒予试图开解秦舒宁。 秦舒宁打断他的话:“如果这次月试,你能考到前三,估计我就好了。” “啊,这……” 秦舒予有些无措。 他的课业,在同窗里只能算是中等。 要想考到前三,着实有些艰难,但…… 秦舒予一咬牙:“我尽力而为。” 如果他发愤图强,那应该还是有机会的吧? 秦舒宁被逗笑了。 她揉了揉秦舒予的脑袋,眉眼染了笑意:“姐姐开玩笑的,姐姐已经没事了。” 同一个丈夫丧两回,她早就不难过了。 哦,不对,现在是前夫了。 秦舒宁看得开,秦老爷父子俩却看不开。 见秦舒宁面容平和,举止与寻常无异,秦老爷父子便愈发笃定,秦舒宁是怕他们担心,所以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 是以秦舒予变着法子,逗秦舒宁开心。 而秦老爷那里,则是给秦舒宁找了个事,试图分散秦舒宁的“悲痛”。 看着面前这一堆账簿时,秦舒宁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木着脸问:“翁伯,爹是打算,把秦家交给我打理了么?” “老爷最近分身乏术,所以想着,让大小姐帮着分担一二。” “翁伯,这话您信吗?” 翁伯头上直冒汗:“老奴信不信不重要,大小姐,老奴还有事,老奴先告退了。” 秦舒宁坐在那里,盯着一堆账簿生闷气。 秦舒予见状,凑过来道:“姐,要不我们今晚出门逛吧?” 秦舒宁眼睛瞬间亮了。 秦老爷从不拘着秦舒宁。 未出嫁前,秦舒宁最爱出门逛街游玩了。 今日是上元节,她归家已有一段时日了,眼下出门,也并无不妥。 “好。”秦舒宁立刻应了。 等到掌灯时分,姐弟俩便出门了。 徐展旌战死后,秦舒宁出门的次数,就少得可怜,眼下甫一出来,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月色灯光满上京,街上行人如织,热闹喧嚣之态,勾勒出一副太平盛世之景。 秦舒宁顺着人流而行,一路上走走买买。 正买的不亦乐乎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了声,“秦舒宁!” 秦舒宁茫然回头。 一个粉色袄裙的少女,面色不善从对街过来。 这人秦舒宁依稀有印象,但一时想不起名字了。 少女一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 “秦舒宁,展旌哥哥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回了秦家,你怎么能这么薄情寡义呢!” 嗯?! 嗯嗯嗯?! 一听这语气,秦舒宁瞬间想起来了:“如茶妹妹?” 少女面容扭曲了一下,怒不可遏道:“荼!我叫如荼!!!” “荼?!” 秦舒宁茫然眨了眨眼睛,才道:“啊,不好意思,我们每次见面,你都在喝茶,我就把你的名字记成茶了。” 周如荼:“……” “如此良辰美景,我就不打扰如荼妹妹赏灯了。” 说完,秦舒宁欲走,却被拽住了胳膊。 周如荼很生气:“秦舒宁,你想就这么走了不成?” “怎么着?你还想让我陪你逛灯会?” 周如荼:“……” 秦舒宁将胳膊抽出来。 她看着周如荼,叹了口气:“周小姐,你我互不喜欢对方,何必非要往一起凑呢!” “谁稀罕往你面前凑?秦舒宁,既然你做不到,真心实意待展旌哥哥,当初你为什么要鸠占鹊巢!” 周如荼的声音里染了哭腔:“若非你以婚约相逼,展旌哥哥娶的人是我。” 今夜是久违的出门,秦舒宁想开开心心逛。 可偏偏,周如荼上赶着来找事。 秦舒脸上的笑意淡了,她问:“若没有婚约,徐展旌娶的人是你,这话是徐展旌亲口对你说的?” 周如荼眸光闪烁。 她想违心说是,秦舒宁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与徐展旌是长辈婚约不假,可正式议亲前,我爹便同徐家说过,若徐展旌有心仪之人,这门婚事就此作罢,是徐展旌清清楚楚告诉我爹,说他并无心仪之人。可眼下周小姐这般说,意思是徐展旌在两头骗?” 周如荼瞬间被问住了。 街上锦灯璀璨,流光溢彩。 瞧着周如茶局促不安的样子,秦舒宁突然觉得无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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