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马上下来,本来想上前察看,又看到站在一旁呆呆的姜浮。 她是个姑娘家,这种事情未免太过血腥。谢闻把马牵到她面前,问道:“会骑马吗?” 姜浮点点头。 谢闻道:“好,骑着这马,去外面寻内率府的人。” 他怕姜浮身量不够,朝她伸出了手,想要托她上去。 外面依旧杂乱喧嚣,不远处还有一具新鲜的尸体,这也压不住谢闻身上的冰雪之气。 姜浮和他也算见过多次,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他,心里暗暗感叹,艳若桃李,冷若冰霜,贵女们中的传言果真不假。 她本来想伸出手的,却看到自己手上沾满了青藓,还有泥污,快速收了回去。谢闻好像很重仪表,若是弄脏了他可不好,她讪笑:“我可以的。” 谢闻略低了头,姜浮手脚并用爬到马背上,不愧是东宫的马,长相英伟,还十分温驯。 她坐好了之后,才又问道:“殿下,你的马给了我,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 谢闻道:“无碍,外面都是金吾卫的人。你去寻你阿兄,让他去大理寺报案。” 姜浮惊讶,原来姜渐也在这里。好奇怪,谢闻和姜渐不都应该在京城学子的游春宴上吗?怎么会出现在东市。 她还在思索,谢闻已经拍了一下马背,白马飞腾而起,姜浮立马抓紧缰绳,她回头看过去,谢随已经走近了那死去的屠夫,弯下腰来去察看。 外面都是金吾卫的人,明明只要出去就可以,他又何必非要把马给她。
第3章 大理寺 东市已经安静下来。 金吾卫的人控制住了暴乱,那只原先还威风凛凛的白虎,此刻被关在了笼子里,四脚被捆起来,很是狼狈。 她骑着白马飞驰了一会儿,道路上都是各种残渣,有木头的,更多的分不清,不知是什么混合在了一起。 有金吾卫的人看见她,呵斥道:“东市纵马,金吾卫在此,还不快停下来!” 姜浮在马背上欲哭无泪,她也不想的,这马根本不听她的话,拉缰绳也没用。 这里可不止有金吾卫,还有内率府卫率府的人。 卫率府掌东宫兵仗,内率府是太子贴身侍从,不可能认不出太子的马。 当下便有军官叫了声“鸣雪!” 那刚才还飞奔不止的马立马有了反应,欢快地向来人跑过去。 它终于停下,姜浮缓了一缓,那军官正好是她认识的人,超乘军左郎将霍尧,他是国子监武学出身,按理来说还得称呼姜浮的父亲国子监祭酒姜蘅一句老师。 有女官扶姜浮下马,霍尧问道:“姜娘子,殿下的马为何会在你这里?殿下人呢?” 姜浮犹豫了一下,谢闻说的是让自己去寻姜渐,再去大理寺报官。 可霍尧也是东宫的人,他现在询问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 她还没纠结太久,一声“阿浮”就解决了她的困境。 和平日里的金玉清朗之声不同,阿兄声音带了一丝闷意。 姜浮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姜渐,他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姜浮皱眉道:“阿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姜渐顾不得她的询问,拉着她的手臂仔仔细细的将她整个人都看了一遍,裙子虽然脏了,人没伤。他轻呼一口气,随后答非所问:“太子殿下呢?” 姜浮道:“巷子里死了人,殿下让你去大理寺。” 霍尧这才明白过来,她刚才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是为何,原来是信不过他。 他哈哈大笑,姜浮是女儿家,不好动手动脚,只能使劲拍了拍姜渐的肩膀。他手劲大,直把姜渐拍得呲牙咧嘴。 霍尧道:“你个小丫头,怪道刚才挤眉弄眼说不出一个字,原来是信不过我。” 他性子爽朗,并未动怒,姜浮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霍尧又说:“好了,现在你妹妹也见到了,姜司直就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天气还冷得很,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去吧,殿下和大理寺的事情,都交给我好了。” 姜渐想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阵风吹过,别人并不觉得如何寒冷,但他如今衣衫尽湿,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姜渐拱了拱手,“那这里的事情就麻烦左郎将善后了。” 有士兵准备好了马车,坐到马车里,刚才一番惊心动魄,姜浮这才想起盈枝,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刚想询问,姜渐好像知晓她心中所想,先她一步开了口:“放心,盈枝被金吾卫的人寻到,问清楚情况已经被送回府了。不过我们家的马车是坏了个彻底,你回去可要小心了。” 姜浮大惊失色:“马车怎么会坏?” 父亲姜蘅最是抠门,一辆马车还值不少银钱,他知道了,肯定又要啰哩巴嗦说些老生常谈。 姜浮沮丧,但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别说是她,任谁也想不出来,东市会突然跑出来一只老虎。 想到这,她好奇开口道:“阿兄,那只老虎是哪来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东市?” 姜渐冷笑一声:“是扶月国今年的贡品。不知道是哪个不怀好意的人故意得,居然偷偷放走了这老虎。幸亏这次金吾卫和卫率府来得及时,我朝百姓未有伤亡。否则,这事情还有的官司打。” 姜浮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看,这是东宫的马车,姜渐作为太子伴读,从小到大是坐惯了的,她却是头一次。 里面布置,果然和自家不同,豪华了一倍不止。 她随意将头伸出去,想去看外面的风光,立马被姜渐揪了回来。 扶月国她知晓,边陲小国,面积不过大陈的一个州大,但其国人擅长御兽,能驱使野兽作战,不光是狼和老虎这种猛兽,连蛇和天上飞的鸟都可以,十分难缠。 如果两国要起战事,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将士的性命断送在那里。 她想再继续问,阿兄心中是否有怀疑的对象了,可他闭着眼,明显是不想搭理自己的意思。 她又想起刚才的太子谢闻,那一箭可真威风。 还有刚才那位青衣郎君,她总觉得这人面善…… 回到府里,盈枝果然已经在了。 她的小脸上沾了灰尘,双丫髻还算得上整齐,正在洋洋得意和一众女使讲那大老虎是如何可怕,而她又是如何临危不乱的。 姜浮懒得揭穿她,盈枝在人群里被挤着走,就她那小矮个子,恐怕连老虎都没看到长什么样。 她去换了衣服,是条绿色的崭新襦裙,又重新梳了发髻。再去寻姜渐的时候,他也已经收拾好了,翠色的圆领袍尽显少年英姿,除了头发还有湿气,看不出原来的一点儿狼狈模样。 他还要急着去大理寺。 姜浮提出跟他一起去,却被无情的抛下,说什么也不肯同意。还吩咐家里的管事看好她,不准让她溜出去添乱。 姜浮气结。 幸好没过一会儿,大理寺的衙役来传话,要她过去协助办案。 她可是亲眼目睹现场的证人之一。 她到了大理寺的时候,人已经到得十分齐全,太子谢闻端坐在主座,有大理寺卿柴原,新上任的少卿宋燕时,左郎将霍尧,太子司直姜渐,还有右少卿等几位姜浮不曾见过的人。 面对这些人的注视,她暗暗缩了缩脖子,事情好像变得不简单起来,尤其是她阿兄,黑着一张脸,似乎对她很是不满。 这并非开堂审理,气氛算不上肃穆。 左少卿宋燕时是宋贵妃举荐的侄女儿,她长相并不十分美丽,眉眼总是弯弯,看起来亲切温柔,让人难以和那个传闻中的“女修罗”联想在一起。 她笑着开口:“姜娘子,听说案发当时,你也在场,可否将你双目所见之事,原原本本地讲给我们听听呢?” 无论是谁问,姜浮都要讲的,无视姜渐吃人的眼光,她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宋燕时若有所思,仍然带着笑问:“那依你所见,这位宋随云宋郎君,和那劫财的屠夫是否相识呢?” 哦,原来那个人叫宋随云,一说名字她就记起来了,是承恩侯宋国舅的那个外室子。 据说他生母是个烟花女子,承恩侯惧内,宋随云在家里的处境很不好。 姜浮皱了眉。 宋燕时为何要这么问? 她谨慎道:“他们是否相识,我不知道,我只是把我所看到的说出来。” 她话音刚落,姜渐等不急似的,不满开口:“左少卿和宋随云是同族,这件案子左少卿还掺和进来,似乎不太好吧?” 宋燕时笑眯眯回道:“照姜司直这么说,姜娘子还是司直的亲妹,这里还是大理寺,那姜司直在这里指手画脚,是不是也不太好呢?” 两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大理寺卿柴原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同僚,何必闹得那么僵。” 只可惜就算位列九卿,也没人卖他这个面子,也幸好他虽然执掌大理寺这种地方,但性子和善,并未将两个年轻人的不逊放在心上。 人家一个是宋贵妃的人,一个是东宫的人,两方势力他都惹不起。 他仍旧乐呵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散了后,太子走在最前面,和金吾卫的中郎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霍尧笑嘻嘻勾着姜渐的肩,同他说道:“唉唉唉,就算那个宋随云是宋家的人,你也不用那么针对他吧?” 姜渐黑着脸:“我何时针对他,他分明就是和那个死去屠夫是一伙的,做了这一出好戏给我们看罢了。” 霍尧道:“人家做戏是为了什么?你倒是能说出来一个确切理由,要不然别怪兄弟我不信你。” 姜渐几乎要脱口而出:“当然是……” 只说了三个字,他又忍住了,脸色越发不好。 霍尧笑道:“说不出来了吧?” 姜渐冷道:“当时在场之人,一共四人,殿下、阿浮、宋随云还有那个死去的屠夫。殿下的箭仵作已经验过,并未有毒,阿浮和死者并未有过肢体接触,唯一有机会杀人的,除了那个宋随云还有谁?” 霍尧摸了摸下巴:“你说得倒也有理。但是我觉得吧,那个屠夫心怀不轨,死有余辜,就算真如你所说,他所中之毒是宋随云下的,也并不能判罪,自卫罢了。你又何必死扯着不放…” 他看了看周围,确定旁边除了姜浮并无其他人,才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殿下也牵连其中,要是闹到陛下面前,那帮文官要给殿下扣一个党争的帽子怎么办?” 宋贵妃未有儿女,但近来势大,虽未封后,却是实际上的六宫之主。 霍尧粗中有细,太子和宋贵妃对上总不会是什么好事,人人都说枕头风厉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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