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黯然,叹息道:“再者说,前些年她家中遭遇变故,吃了不少苦,如今我们得以重逢,应策断然没有再抛弃她的道理。” “若应策真的取消与她的婚约,岂不是让天下人皆知应策薄幸无情?那也便辜负了公主的一片好心。” 文月公主张了张口:“……” 轻咬朱唇,她脸上满是不忿:“可那日我也说了要应哥哥做我的驸马,如今传扬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你今日说你有了未婚妻,不是让人家笑话我自作多情?” 应策正色道:“公主乃千金之躯,备受皇上恩宠,谁人敢在背地里嚼您舌根?公主厚爱应策感激不尽,只是姻缘一事不可强求,若是应策真是那趋炎附势贪图富贵之人,便不会认回未婚妻,更不会今日将她带来。可那样的人,便是公主所喜欢的么?” 文月公主愤愤道:“你怎知我不会喜欢那样的你?” 应策摇头笑道:“公主若是喜欢,便不会到今日还未选到合适的驸马了。” “你在嘲笑本公主大龄未嫁?!” 应策垂首道:“微臣不敢。” 文月公主气呼呼地将案上的茶水砸向应策,“滚出去!不要再来出现在本公主面前!” “微臣告辞。” 颜荔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腰间的荷包,忽见应策回来了,便立马来了精神。 待他走得近了,看到他额头上红了一块,还多了一道细小伤口,不禁愣住了。 这是……被公主给打了一顿?
第12章 筹谋 看着他额角的伤口,颜荔忍不住问:“应公子这是怎么了?” 应策神情淡淡:“方才惹公主不悦,她拿茶杯砸的,只是一点子小伤罢了。” 他落了座,距离近了些,颜荔仔细瞧了瞧,见那道伤口虽细,却颇深,很明显被简单处理过了,仍在渗着血丝。 “唔,公子说甚么了,惹得公主如此大动肝火?” “只是据实相告,将姑娘与应策的关系和盘托出而已。” 颜荔心口一紧,忙问:“你说我们是甚么关系?” 应策薄唇微勾,漆黑的凤眸含笑:“姑娘真是健忘,方才不是在圣上面前说了,你是我,青梅竹马尚未过门的未婚妻。” 颜荔:“……” 她捂着胸口悄声道:“可是,那不是权宜之计么?” 即便没读过太多书,但她也不是傻的,应策与她萍水相逢,断不可能为了她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 之所以在圣上面前如此扯谎,一来可以将她的身份抬高一些,不再只是京城盛名在外的小歌女,二来也可以用这莫须有的婚约,拒绝文月公主,甚至是其他可能的贵女们。 毕竟新科状元生得俊美,家中巨富,才貌双全,又值弱冠之年,前途无可限量。 若是能与他成亲,自然是一段好姻缘。 颜荔以为,应策之所以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 为了将自己从文月公主的驸马人选中摘出去,他便招呼也不打一声,径直将自己拉下了水。 她有些气,小声哼道:“我竟不知,我一介小小歌女,究竟何德何能,有幸做应状元的未婚妻。” 声音虽小,嗓音也柔嫩,但语气中却满是掩饰不住的阴阳怪气。 应策薄唇微弯:“圣上也说了,姑娘配我绰绰有余,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抑或是,姑娘觉得圣上说的不对?” 颜荔:“……” 她怎敢说天子的不是! “应状元真会说笑。”颜荔露出假笑,梨涡浅浅,“不过您今日所言,想必很快便会被传扬出去,届时满京皆知……” 她鸦睫轻颤,佯作无措:“小女子又该如何自处呢?” 轻叹一声,颜荔杏眸泛起水雾:“若是我继续抛头露面,将状元郎的身份置于何地?可若不然,又如何报答裴公子多年的栽培之恩呢?” 应策黑眸凝视着她:“应策并不在意那些虚名,姑娘放宽心便是,只要你能过得舒心自在,我怎样都无所谓。” 颜荔心中涌上一股窃喜:“哦?应公子此话怎讲?” 应策道:“不瞒姑娘,昨日我曾与裴公子聊起你来,他已然同意,将你送到应府,做我的贴身侍女,为时半年。” 凤眸眼尾微微挑起,他低笑道:“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后,外人只会以为,我心怜姑娘,所以才将姑娘接入府中。如此一来,姑娘仍然是烟波阁的人,可继续报答裴公子,也不曾拂我半分面子。” 颜荔:“……” 果然是她想多了!她还天真地以为,应策会大发慈悲径直给她赎身! 偏偏他这一番话说得极为漂亮好听,委屈自身,处处为她着想一般,颜荔只得忍下这口闷气,面上带笑道:“难为公子想得如此周到,颜荔感激不尽。” 应策道:“姑娘不必客气,这都是应策应该做的。” 颜荔闷闷不乐地饮酒,皇家行宫的美酒甘醇甜香,可她却没那个心情细细品鉴,不知不觉多喝了两杯,头脑有些眩然,眼前的一切开始摇晃起来。 她面若桃花,杏眼含雾,伏在桌案上歪着头看向应策。 四周皆是宾客,文武百官、达官贵族,是圣上犒劳官员,亦是天子的家宴。 应策如今只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虽仍戴着新晋状元的桂冠,但到底不敢造次,只是侧转过头,压低声音问:“姑娘可是哪里不适?” 却没想到颜荔忽地扯住了他的衣襟,应策愣了一下,下一瞬便被她拉到面前。 两人咫尺相隔,呼吸相闻,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尾一颗细小的朱砂痣。 心口猛地一窒,应策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喉骨。 “姑娘你……” 后面的话尚未说出口,他便倏然僵住了。 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抚上了他的喉骨。 颜荔醉眼迷离,吐气如兰:“你是不是别有用心地接近我?” 应策眼皮一跳,道:“姑娘为何这么说?” 少女春山微蹙,气恼道:“若不是别有居心,你为何费那么大力气,将我哄骗到你府上去?” 应策唇角微弯,这是回过味儿来了?也不算太迟。 喉骨上传来酥麻的痒意,让人有些难捱,应策想退后一些,又有些不舍,身子更倾向于她,低声道:“我与姑娘素未相识,又能对姑娘有甚么坏心眼呢?” 他漆黑的眸子凝望着她,“还是说……我们之前曾经见过?” 少女迟疑一瞬,杏眸中闪过一抹惊慌,“没有,我们怎么会见过。” 应策薄唇微勾:“那便是了,我对姑娘,只是一片真心罢了。” 他叹了口气,“姑娘若是不信,可摸着应策的心口,我赌誓给你听。” 纤白的柔荑顿了顿,倏地下滑,停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隔着两层夏衫,掌心处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颜荔眨了眨眼,如梦方醒,猛然收回手,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留给应策一抹修长白皙的玉颈。 目光在那粉颈上停留须臾,应策往后坐了坐:“你若是累了,我便带你去歇息。” 颜荔摇了摇头:“我不累。” 平日里她与姐姐都是在台上献唱的,哪里会像今日这般全年无休更新腾讯君^羊好咦二污一丝一丝以尔,好生坐着吃酒聊天,若这再说累,便有些忒不识好歹了。 颜荔这边为方才的出格颇为懊恼时,颜芙那边却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原因无他,只因她身旁坐着霍长川,如一座挺拔的冰山,散发着股股寒气。 而她身子犹有些不适,小腹一阵阵坠痛,脸色也愈发苍白。 霍长川不明所以,见颜芙柳眉轻蹙,姣好的面容微露哀愁,不禁有些不解——她怎么总是一副被人欺负了模样? 他径直问:“你哪里不舒服么?” 颜芙受宠若惊,霎时间红了脸:“只是、只是有些不太自在罢了。” “哦。” 霍长川以为她是没见过此等奢靡场面,没放在心上,自顾自地继续饮酒。 那边颜芙却有些支撑不住,起身要去更衣,刚走没两步,身后却蓦地多了一个人。 “我陪你一道去。” 是霍将军! 颜芙登时愣住,他怎么会突然跟过来?难不成是要找她算账?还是要到了僻静处,将她……?! 霍长川蹙了蹙眉:“你怎么了?” 一副见到鬼的惊恐神情。 颜芙忙道:“无事……”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了席,那霍长川不知为何,紧跟着颜芙,使得她汗毛倒竖,炎炎夏日,整个人却如坠冰窟中。 待到了一处假山附近,周围的人声乐声渐渐淡了,霍长川才停下脚步,默不作声地脱起外衫来。 颜芙面如土色:“……” 面前高大的男子沉着脸,拿着外袍朝她走来。 “不、不要!”颜芙低声尖叫,就听霍长川冷声道—— “你的衣裳脏了,我给你围上。” “甚么……”颜芙瞪大眼,连忙回头看了眼身后,果然见裙子上脏污一片。 她面色通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见霍长川脸色不太好看,黑眸如鹰隼一般盯着她。 “你以为我要对你做甚么?” ……此时此刻,颜芙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接过他的外衫系在腰间,颜芙脸上红得快要滴血,嗫嚅道:“将军的衣裳给了我,您该如何……” 如今尚在宴请中,他堂堂大将军,总不能衣衫不整地回去罢…… 霍长川道:“我叫小太监去找件衣裳来便是,倒是你……”他顿了顿,“如此模样,也不宜再回到厅中。” “小女子但凭将军吩咐。” “随我来。” 霍长川将她带到了一间厢房,见她脸色微白,便让婢女送来热茶水,“你若还觉得不舒服,便上床歇息片刻,待宴席散了,我再来接你。” 颜芙满脸不安:“不敢多劳将军,我略喝些茶水便好了。” “那你在此歇着。”霍长川也不多言,换上了小太监取来的外衫,径直回了大厅。 好巧不巧,有人瞧见他一面整理衣衫一面从厢房中走出,过不多时,厢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位姿容绝艳的妙龄少女,步态微孱,显然是身子有些不适的。 那人登时大吃一惊,这霍将军不是一向冷面冷情不近女色?怎么从宴会中溜出来不说,竟还与女子偷偷密会?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霍长川回到席上,应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好端端的,你怎么忽地换了件衣裳?” “方才酒水不小心打湿了,便叫内侍取了一件换上。” “哦……” 过了一会儿,颜芙也回来了,脸色比先前好上许多,手中却多了个包袱。 颜荔酒醒得差不多,疑惑道:“姐姐这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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