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板起脸,叉着腰,命令他:“快许!像我这样,双手合拢在胸前,闭着眼,在心里默默许愿!” “好吧好吧。”萧安伦总拗不过她。 两人面对着五彩锦鲤,双手握拳,闭眼默念,虔诚地许愿。 可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 一道破水声传来,萧安伦猛地睁开眼,见一条大鳄张开巨嘴一口吞了那条锦鲤。 他心下一惊,拉着萧云就要退。 可那大鳄立时化作人形,转瞬间到了两人面前,一掌打得萧安伦向后跌去,抱起还没反应过来的萧云,向大池一跳,渐起水花,转瞬间没了身影。 萧安伦克服鸟类对水的恐惧,一点没有犹豫地跳了下去。 可水底空荡荡,除飘摇的水草和四散的小鱼,哪里有一点萧云的身影。 他不甘心,拼着最后一口气到处寻找。 直到实在是憋不住了,才从池底冒出水面。 他湿漉漉地一步一步低着头走回了萧山。 从此陷入了一场长达百年的恶梦里。 “表哥觉得是他的错,找了我百年,因此遇上在到处行医的萧志元,被他收为了弟子,寻找我的同时四处行医。”萧云轻柔地一笑,眼泪却顺着苍白的面颊滚落下来,那双苍凉的眼里一点都找不到当时那个任性少女的影子,“这些年被折磨地受不了的时候,我也狠,也怨,为什么他没有及时地抓住我?” 说着,她低下头,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来,“但其实是我的错啊。我为什么要去看那锦鲤?我为什么要拉着他留下来?我为什么硬要逼着他一起许愿?我——” “不是!不是你的错!”眼见她的声音越来越癫狂,连漪连忙起身,抱住她,大声地打断她的话:“不是你的错,也不是萧公子的错,是那只大鳄的错!是他为非作歹,是他巧取豪夺,是他作恶多端,都是他这个无耻之徒的错!!!” 萧云抱着连漪,大声地哭了起来,嘴巴里重复着“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今晨她拿掉腹中孩儿的时候,她心中还有一丝歉疚。 如今听到连漪的话,明白了一切都是那只大鳄的错,心中坚定自己不该留下这恶人的孩子。 就是孩子也不会想要这样的父亲。 那丝愧疚终于从心里悄悄地溜走了。 萧云的哭声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连漪感到肩膀一沉,没了萧云的声音,她放开萧云,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脸上泪痕斑斑,眉目却是舒展的。 连漪将萧云放倒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一声门响,回头,发现进来的人是萧安伦。 他一脸疲惫,显得心事重重。 萧安伦走到床边,看到安睡的萧云,舒了一口气。 “多谢连姑娘。自从阿云回来,我们知道她心里有事,却都不敢提及,今日她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说着对着连漪行了一个大礼。 连漪连连后退,不住摆手,她真的觉得自己没做什么。 “连姑娘如有所求,安伦一定竭力相助。”连漪不仅救了萧云,还帮忙解开了萧云的心结,因而萧安伦这话说得十分真心实意。 连漪下意识地要摆手,突然她想到了受伤变成小狼的白珩,目前看来,他需要充裕的灵力恢复,自己一己之力太微薄,还是需要他们帮助。 “这一点连姑娘不用担心,邙山虽然无灵力充裕之地,但羽族素爱奇石,收藏有不少珍贵灵石。连姑娘尽管住下,我稍后安排人送到你的房间。”萧安伦答应地毫不犹豫。 待连漪回到客房后,萧安伦果然立刻派人送来了一袋上品灵石。 打开袋子,灵气四溢。 连漪念着秋水功法,学习到炼化灵石的功法,将一颗上品灵石的灵气渡给了躺在床上的小狼。 盈光笼在小狼全身,发出微微绿光。 连漪紧张地望着,突然听到外来传来方英的声音:“我好了!我好了!” “啪”地一声门响,方英冲进来,一把抱住看向门口的连漪,兴奋地说道:“连漪,我好了,我能御风飞行继续修行了。” 连漪被她抱得离了地,笑着让她快放自己下来。 治好了内疾的方英应声放下连漪,突然看到床边的小榻,不由得“咦”了一声。 夕阳从窗边洒进房间,落于小榻上,照在深红丝绒上熟睡的一个白嫩嫩胖嘟嘟的奶娃娃。 “哪里来的奶娃娃?!”
第11章 少年阿衡 八月秋老虎,天仍热得人心烦。 六七岁大的小儿们没有心事,只顾着玩耍,哪怕头上冒了汗,躲在大榕树的阴凉下也玩得不亦乐乎。 连漪坐在窗边,放下手里的绢帛,仗着住得高,时不时地往下望一眼,眼神多落在其中一个扎着两个小揪、穿着靛蓝绸衣的男孩身上,此刻他站在四五个小孩的前面,手抬高,慷慨激昂地不知在说什么。 “啧啧,你看阿衡那样子,神气着呢。奇怪了,那些小崽子们倒也听他的话。”一旁坐着的方英从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从窗外收回目光,边吃边说道。 那是你不知道他是谁。 连漪心里腹诽,她也没想到,才三个月的时间,白珩不仅化出了人形,还眨眼间就长成了七八岁大的样子。 白珩样子、心性虽小,但体内早已筑台结丹,有了上千年的功力,虽然连漪多番叮嘱他不要在外面显露出来,但和正常的妖族小儿相比,他还是厉害出许多。 这时连漪才有些琢磨出来白珩当时为何要自己护他一年。 或许,一年之后,那个妖王白珩就会归来? “唉,你在发什么愣?”见连漪突然见走了神,方英抬起胳膊撞了连漪一下,“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连漪回过神来,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怎么了?你说了什么?” 方英放下手中瓜子,无奈地说道:“我说我要走了。” “为何?”连漪身体前倾,话音立刻追上。 方英看到连漪眼睛里的不舍,心中也涌出一些酸涩,她能明显感受到最近一段时间连漪的成长,看她稳重地照顾着阿衡,看她日日刻苦修炼,有种看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之前我的伤势被萧神医治好,他硬要我留下三月观察,如今三月之期已到,我的身体未见异样,我也该离开梧桐居了。” “你……你……”连漪拉着方英的手,想给她找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是方英让她驱散了刚来邙山的茫然无措。 加上这段时日的相处,两人更是将彼此看做了知己好友。 “好了,好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还会再见的。”方英抬手,替连漪擦掉脸上的泪痕。 连漪一直知道方英有自己的志向。 听她这般说,只能应下来,“什么时候?”看着方英坚毅的眼神,她心中涌出了不好的预感,“现在?” 方英点头,羽族那边她已告过辞了。 “为何这么急?” 方英道:“修士蚕食鲸吞,妖族囿于邙山,邙山已不堪重负,但妖王仍然不知下落,妖族若无人站出来,那妖族未来哪里立足仍未可知。” 这些时日,邙山涌入的妖族越来越多,大家离了故土,加上邙山资源稀少,妖族内部也发生了不少冲突,逐渐流传起了“妖王已死,妖族将亡”的言论。 连漪心中也焦急,但白珩还需要她护着,也不敢多加冒头。 她下了榻,拿出之前萧云送到她这边来的好酒,取出玉盏,给自己和方英一人倒了一杯,端起来:“阿英,这杯酒,祝你此去一帆风顺。” “好!” 方英豪气饮完,放下玉盏,往外走。 连漪跟着去送。 不想在门口正好遇上回来的阿衡,他看到连漪红了眼,满脸的泪痕,脚步一顿,立马拦住方英,昂着头,质问道:“小英子!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方英被他这声“小英子”气笑,“没大没小,你这小子!”,抬手要捏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挡开。 这小子看着虽小,力气倒是不小。 临别之际,方英也不同他计较,只想绕开他,但他寸步不让,只能拉着背后的连漪,“连漪,你来说,我欺负你没有?” 连漪眼睛里盈着泪,抬手拉着阿衡到自己身边,让出路来,哽咽着说道:“没有。” 阿衡双手拉住连漪的手,小脸一片冷肃:“连漪你说实话,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是阿英要走了,我心里不舍。” 方英抱臂在旁边盯着阿衡看,心里吐槽,这小崽子心眼子不少,早熟地很,看看,对连漪连“姐姐”都不叫一声了。 “阿衡少爷,我可以走了不?” 阿衡脸上有些别扭,开口问道:“怎的突然要走?” 听出话音里面的不舍,方英笑起来,心里的气顺了,她指着西边妖都的方向,“妖族的地界都是修士,我要为妖族挣未来去。” 不想阿衡立刻接道:“我去!你和连漪留在梧桐居。”他近日和邙山小儿厮混,也明白那些修士并不好惹。 “胡说什么!”连漪拉过他,呵斥道,“你才多大!” 阿衡第一次反驳连漪:“我很厉害!” 方英大笑起来,“小阿衡,那昆仑宗掌门可是化神修为,你可能还没到他面前,就神魂俱灭了。先多多修炼,日后我等你找我来!” 阿衡对修为没有太多概念,他只觉得自己身体涌动着无尽的力量,并且一日强于一日,但他还真的不太清楚自己对上化神是否有胜算。 因而他低眉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答道:“好!等我能打过那个什么掌门了,便去找你!” 连漪听得直皱眉,眼中的担忧似要溢出来,神态全部落在了方英眼里。 她知道连漪两人来历神秘,关系估计并非连漪口中的姐弟,却从未多问,此去定然艰难,前路未知,虽然心中欣赏阿衡的勇气,但其实并未放在心上。 面上却是笑着应了下来。 告别两人,迎着夕阳,踏着晚风,御风而去。 自方英走后,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阿衡又窜了个头,这天硬要拉着连漪比身高。 连漪不愿。 “快来!”阿衡站在屋中木柱前,十三四的少年,一袭玄色长袍,踩着长靴,腕间绑着银色束袖,神采英拔,冷着脸已有了几分妖王的威势,但声音却因处在变声期,是难听的公鸭嗓。 连漪早已不再长个,知道比不过他,还是不愿。 阿衡瞥到她手里的锦帛,心中一动,抬起手,指着它说道:“你若是过来,我便教你这一层功法。” 说起这个,连漪心中更生气,她之前将秋水功法的招式全部画在了锦帛上,发现其一共有七层,日夜修炼,如今才到第四层,将将结了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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