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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前几日弄坏宫灯后，采薇连着两夜等在御花园都没看到小顺子。 他总有种来无影去无踪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坐在养心殿批改奏折的雍正忽而耳朵一阵痒意袭来，抬手摸了摸耳廓，苏培盛便道：“皇上，时辰不早了。” 站在他身边的小太监举着案躬身走到皇帝身边，跪下将案举过头顶。 雍正看到这几列绿头牌，粗粗一扫，瞧见了刻着安答应字样的绿头牌被放在了第三列。 “皇上可是有人选了？”苏培盛的眼睛是何等的尖锐，就看了一眼安答应立刻想到了采薇。 是那位宫女伺候的主子。 雍正抬手悬在半空中犹豫片刻，手指翻转首列第三块绿头牌，上头刻着季常在。 苏培盛领着小太监出养心殿安排。 才过小半个时辰，苏培盛便领着人到长春宫来请季常在。 连珠眼明耳亮，瞧见点动静就端着刚打好水的盆子往前走，亲眼瞧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走进季常在的住所。 她赶紧转身往回走，脚步又急又快，盆中的水倒出些许来，湿了一片衣角。 “不好了不好了，小主，皇上要宠幸季常在！”连珠从门口一路喊进来，采薇正帮安答应拿下头上的首饰呢，就见连珠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将盆往桌上一放，脸上写满了焦急。 安答应皱眉确认：“你当真瞧见了？” “那还有假，奴婢亲眼看见的，”连珠指了自己的眼睛，拧眉撇嘴道，“这可如何是好。” 安答应欲言又止，吩咐采薇道：“这儿让连珠伺候吧，她打的水都撒光了，你重新打一盆进来。” 采薇哪里会听不出来这是让自己避让的话，行礼乖顺道：“是。” 端着连珠拿进来的盆出去，还细心的阖上了门。
第四十三章 采薇端着水盆出来，站在主殿与红墙绿瓦间的宽道之间，看到远远地几个太监裹着个人抵在肩头上扛了出去，紧跟其后的还有位宫女，几人前后出了长春宫的大门。 那应是去给皇上侍寝的季常在吧。 “内务府那边你可打点好了？嬷嬷没有多言？”安答应蹙眉盯着连珠问。 连珠半边的衣裳还湿着，贴在皮肤上闷热至极，被这么一问自己疑惑地仔细回想了一下，“奴婢想想……那嬷嬷是收了银钱答应下来，什么都没说啊。” 瞧连珠委屈茫然的神情，安答应按捺下心中焦躁的火焰，恢复几分冷静道，“我不怪你，只是问一问，这段时日圣上待我不错，我以为……” 以为再受宠几回，就能如愿以偿的怀上皇嗣，哪知帝心难测。 主殿那头的齐妃自然也是知道季常在被皇上传召侍寝的事，长春宫有一丁点的风吹早动她都一清二楚，这会儿她闭上眸子斜靠在榻上，启唇自言自语道：“皇上果然只会专宠年贵妃。” 这话语里有叹息亦有一丝失望，除了年贵妃以外皇帝给其他每个妃子的宠爱那都是匀开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可她们的宠爱加起来也不足年贵妃一人的宠爱多。 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但其实这不过是雍正选季常在的原因之一，宫妃争宠实乃家常便饭，身为帝王权衡利弊之下，雨露均沾是最好的选择。 这其二原由，还是因为采薇，安答应身边拢共只有两个宫女，他绝不会在还没做好打算之前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季常在还在窃喜自己的方法管用之时，就被送进了养心殿的后寝殿，放下人之后太监们纷纷离去。 屋内烛光明亮，如同她心中之火一般，可直到季常在等得都半阖眼眸几次昏昏欲睡惊醒之余，仍旧未见帝王的身影。 听闻有嫔妃前来侍寝皇帝却因公务繁忙之事而忘记了侍寝的妃子，这样倒霉的事该不会被她碰上吧。 外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玉芳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案，案里放着的是她侍寝完皇帝后要穿的衣裳。 还未见到皇帝就看到玉芳，用被褥裹着的身子只漏出一个脑袋的季常在冷静不了，侧目拧眉惊疑地问她：“皇上呢？你进来作甚。” 玉芳低眉顺眼道：“苏公公说皇上这会儿与大臣议事，让小主早些回去歇息。” “我可以在这儿等皇上的，再晚都可以。”季常在真真是要咬碎银牙了，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打退堂鼓算怎么回事。 站在门外的苏培盛好言相劝道：“季小主的遗憾老奴清楚，小主正值青春，被皇上传召宠幸的日子还多着呢，今日还是早些回去吧。” 既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都说话了，她一个小小的常在再不给面子硬要留下，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也这能将这份酸楚往肚里咽，对着还端着案低着头的玉芳道：“替我穿衣。” “是。”玉芳端案放在床沿边，伸手解开被褥伺候季常在穿衣裳。 没过半个时辰便梳妆打扮好得从里头出来，主仆二人身形萧索的匆匆离去。
第四十四章 季常在走在宫道上心都是拔凉拔凉的，捏紧手中的帕子吩咐在前头提灯引路的玉芳道,“今晚的事一个字都不要向其他人透露，清楚没有。” “奴婢明白，还请小主放心。”她侧身低首乖顺的应下。 季常在跨进长春宫的大门，连珠便转身回去禀告自家小主。 安答应还未歇下，屋内烛光明亮，连珠步入里间道：“奴婢瞧见她们回来了。” 可这会儿已是亥时，她可是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先前她去侍寝皇上可没留这么久。 莫非她有什么了不得的床笫之道？ 想到此处，安答应咬住粉.嫩下唇双手紧抓着上好的丝绸缎被，揪起了几道褶皱。 “小主……咱们该怎么办？”连珠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只能干看着自家小主。 安答应深吸一口气，脸色才没那么惨白，思忖半晌抬眸看向连珠吩咐道：“明日，你去内务府打探打探情况。” “好，奴婢明日大清早就去。”连珠连连点头应道，接着又听她说，“叫采薇来守夜吧，你回房歇着好好养精神。” 采薇一直站在外头，未得安答应的吩咐不能入内，也只能盯着天边的一轮月发呆。 小顺子最近一直也没个消息，就像这人凭空出现在后宫又消失了一般。 耳边似有人唤自己的名，由远及近，“采薇，采薇！” 肩头被猛地拍了一下，采薇立刻回过神来，侧头看向连珠，“连珠姐姐你唤我？” 连珠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小主让你守夜，我先回去歇着了。” “好，连珠姐姐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罢，转身进屋去。 采薇走进里屋，安答应床榻的床帘已经放下，她便坐在鞋榻上，靠着床榻闭眸。 “可是采薇进来了？”床榻上的人忽然出声，生生的将她吓了一跳。 采薇坐直身子道：“回小主的话，是奴婢。” “我有些睡不着。”安答应隔着床帘同她说话。 采薇想得到安答应睡不着是因为季常在被皇上召去侍寝的事。 “那奴婢帮小主点香助眠？”采薇满是真挚的说道。 安答应想得当然不是这个，她侧身面朝外，对采薇说：“陪我说说话吧，兴许就有困意了。” 说话解闷这个连珠在行，采薇深知自己是个什么脾性，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过主子的话，身为下人哪里能拒绝得了，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是。” “季常在与我一直都不对盘你也是知晓的，若是她得了宠，头一个针对的就是我。”安答应说道，心中确有这个顾虑，当下是故意讲给她听。 采薇想得到季常在得宠后对安答应冷嘲热讽的样子，可顶多也是如此，还能怎么针对。 “小主宽心些，季常在近些日子才侍寝了皇上一回，小主可好几回了。”采薇如此说道，想让她放心些。 “话虽如此，但那女人歹毒心思多，先前那爬床的宫女兴许就是让她指使着干的，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一.夜之间多了一袋银子，这如何能解释？定是被她收买的。”一想到这事，安答应就觉得隐约胸闷气短，要不是因为那岔子，自己怎会失宠。 这个版本的故事采薇倒是头一回听，不过由于是受害者本人说出来的，更加可信一些。 采薇背对着床榻坐，听到这个故事中的隐情多少有点意外，忽然吃了一口瓜的感觉，还是瓜主自己爆的。 安答应一心只想敲打采薇才说出这个事的，又道：“所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小主放心，小主待奴婢好奴婢都记着，绝不会做那傻事。”采薇信誓旦旦的说，谁没事拿爬龙床跟自己的前途对赌，哪个可行性大点不一目了然。 “嗯，”安答应满意地点了点头，翻过身道，“我困了，将灯灭了吧。” “是。”采薇起身吹灭桌上的蜡烛，借着月光又回到榻边，背靠着木床榻硌着睡了一晚。 * 季常在未能侍寝的这一.夜，雍正干了不少事，比如命隆科多马齐等人总理事务，将自己身在西北的十四弟召回京。 翌日，雍正刚下早朝便被来传话的宫女告知太后多日未见想念皇帝，不曾停歇的未用早膳就去了永和宫。 “朕多日未来给母后请安，还请皇额娘谅解。”雍正行礼说道，太后起身亲自扶起他。 “母子之间谈这个作甚，皇帝还未用早膳吧，就留在哀家这里一块用了。”太后笑呵呵地说道，雍正自然是应下了，母子二人时隔多日一起用早膳，画面十分美好。 太后亲自舀了一碗豆腐汤给皇帝，雍正扬唇恭敬的双手接下，置于桌上。 可下一瞬，嘴边的笑意就僵住了。 “皇帝如今是帝王，不能多陪陪哀家，哀家听说皇帝召允禵归京，也好，就让他陪着哀家吧。”太后看着雍正说道。 雍正收起笑容，忽而觉得嘴里的膳食吃起来寡淡无味。 “召十四弟归京，朕是有事想交代与他，皇额娘若是思念十四弟，到时让他入宫陪皇额娘两日。”雍正神情冷淡下来，但已经算给太后面子了。 太后却苦心劝道：“皇帝，你十四弟他先前年轻气盛，这次回京后哀家会替你好好教导他一番的。” “十四弟的事儿臣自有决断，皇额娘不必操心，儿臣还有许多国事要忙，就先告辞了。”雍正搁置碗箸起身，太后也跟着站起来，还想挽留他替再说两句。 可雍正没给机会，带着苏培盛大步流星的离开永和宫。 太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头疼不已。 身边的大宫女出声说：“太后再找机会劝劝皇上吧，不然十四爷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雍正健步如飞，跟在后头的太监们紧跟不及，苏培盛有些年纪在身上，没多少路下来就有些吃力了，看着前头还昂首阔步不肯止步的圣上，也只能心里暗叫一声要了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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