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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采薇想起昨日懋嫔不甘离去的神情，问道：“此刻还在门外等着？” “还等着呢，没回去。”宫女回道。 “怎么不喊醒我呢。”采薇懊恼一声，挡住宫女将珠钗往发髻上插的手，起身往外走。 “姑娘去哪儿？”宫女将珠钗放在梳妆台前，走出里间看采薇快走到门口了，眼神示意其余两人赶紧去开门。 采薇站在门内，看着站在外头的懋嫔派来的宫女，道：“同懋嫔说我一会儿就过去，天气炎热你喝杯凉茶再回去吧。” 说罢，宫女端上茶水让她饮用，那一身轻薄的夏衣几处都被汗水打湿，额头鬓角的碎发都贴在肌肤上，宫女干得都是不讨好的活，不禁让采薇想到先前被安答应惩罚跪在烈日下的场景，喉间干渴了一下。 那宫女行礼道谢后便回去交差了，采薇边往回走边道：“今日早膳就先不用了，先去懋嫔那儿。” “姑娘若是不想去，大可提及皇上来做挡箭牌。”宫女手里忙活着将珠钗插上采薇的发髻。 心中甚是不解，那懋嫔不知藏着什么心思，为何还要迎上去。 采薇看了看她，心情尤为复杂。 虽说这段日子以来皇帝对自己不错，安排暂住的住所差宫女照顾她还时不时过来看她几眼。 可她毕竟不是历史上颇受帝王偏爱的年贵妃，若没了利用的价值，她一个出身包衣的宫女凭什么立足于宫中，到处碰壁不说还要被人穿小鞋。 与其如此，不卑不亢对她来说才是一种最好的活法。 “不必多言，我去去就回。”采薇本想自己去一趟就成，但拗不过她们坚持，于是就带了个宫女一起过去。 迈进延禧宫的主殿，懋嫔看到采薇，立即起身迎接道：“还担心妹妹不肯来呢，见到妹妹才安心。” 采薇刚想行礼的动作被她拦下，“不必多礼。” “娘娘差宫女来请，奴婢哪有不来的道理。”采薇有些诧异，以为懋嫔是来刁难她的，这番和善的语气着实令自己意外。 二人坐下，懋嫔的宫女就端来茶水伺候，懋嫔微微侧过身子看着采薇，神情疑惑地问道：“妹妹怎的自称为奴婢。 ” “不瞒娘娘，奴婢就是个宫女，承蒙皇恩才得以暂住在延禧宫中。”采薇毫无隐瞒的意思，直白地向她解释道。 原是如此，难怪进延禧宫这么些日子都没什么动静，平日里也不来给她请安，原以为是个没规矩的得了帝王几分荣宠就眼高过顶的新嫔妃，猜测了半日没想到是个没名没分的。 懋嫔心中想着，安慰出口道：“不必担忧，要不了多少时日，皇上便会给你封位份的，昨夜皇上留在你那儿用膳，看得出来皇上对你很是欢喜。” 采薇觉得这话很是模棱两可，心中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放在膝上的双手手指蜷缩了一下：“娘娘说笑了。” 从进来到方才，采薇的身子一直都是紧绷着丝毫没有松懈，这会儿绷得浑身发酸。 懋嫔看出来她十分拘谨，亲切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必紧张，就当与我闲聊了。” “是，娘娘。”采薇表面应和着，心底还是无法消弭那股莫名的紧张感，仿佛在提醒自己眼前这个平易近人的嫔妃并没那么简单。 “你方才说……是暂住在延禧宫，此话怎讲？”皇上亲自安排给她的住所哪里会有暂住这一说法，懋嫔心中一阵腹诽。 “奴婢迟早是要回内务府去的。”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若能得到些皇上的帮助那是最好了，于她日后晋升官途而言也顺利些。 懋嫔不禁好奇面前人的想法，皇上带着一个宫女回寝宫的事闹得满后宫皆知，这样的情形下她居然还想着回到内务府去，不知是真心话或只是托词。 她笑着，说道：“回到内务府后可有其他安排？若是定不下尽管来我这里。这也算个不错的差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盛情难却，采薇即便心里有所顾虑但也只能先应下来，“奴婢就先写过懋嫔娘娘了。” “哎，这些都只是小事而已，但是……”懋嫔忽然话锋一转，犹豫了一瞬又道，“之前延禧宫里有嫔妃问起过我，新来的嫔妃为何不来请早的事，你并非嫔妃我也不想拿延禧宫的规矩压你，就当是认识延禧宫的嫔妃了，如何？” 懋嫔说话讨巧，言语间满是平和似乎在同她商量一般。 采薇犹豫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奴婢会来给娘娘请安的。” 懋嫔的语气虽然和善，似乎也没强求的意思，但采薇明白得很，此事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一宫之主竟然对一个宫女毫无办法，若是传出去懋嫔的面子搁哪儿？ “好，”懋嫔笑得温柔得体面容舒展，保养得甚好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难以想象这是个比皇上年岁还大些的嫔妃，她续亲切地问，“瞧我说了这么多，都忘了问妹妹名叫什么，芳龄几许呢。” 采薇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奴婢名叫采薇，年芳二九。” “妹妹当值如花似玉的年纪啊。”懋嫔由衷的感慨道，手却不自觉的摸了摸鬓角那根被她藏于细密黑发之下的唯一一根白发。
第六十一章 (改) 二人回到住所, 特地被帝王派来照顾采薇的宫女棠霜，听到采薇要去给懋嫔请早的事后不禁蹙眉道：“姑娘为何应下此事，你并非延禧宫的宫妃, 不必遵循请安的宫规。” “就当是近些日子住在延禧宫没去拜访, 正式给懋嫔请个安行个礼好了。”采薇如此说道。 “姑娘也太好说话了些。”棠霜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无奈。 姑娘进延禧宫这么些日子以来懋嫔不闻不问，直到皇上来既登门拜访又是请早殷勤得很，不知心里藏着什么想法。 采薇淡然一笑, 倒是不认同她的说法, 道：“也许过几日我就不住延禧宫了。” 站在棠霜身侧皇帝派来伺候她的三个宫女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位诧异道：“姑娘何出此言？不住延禧宫那要去哪儿？” 棠霜立刻反应过来道：“姑娘可是画完了图纸。” 采薇本想解释, 棠霜却先她一嘴说出了半个答案，于是点着头说：“今日画完便大功告成, 剩下的就全交给造办处的工匠们了。” 说罢，她起身边往梢间走便道：“等我画完后, 就劳你们将这些图纸送去造办处的朱以虎大人那里了。” 三位宫女点头应下道：“是。” 一个时辰后, 采薇从梢间出来，她将一大叠图纸平摊给两位宫女后，有种卸了货的轻松感, 目光望着她们走出屋门才收回来，肚子却发出了声响。 采薇摸了摸肚子忽然想起自己到会儿都还没用过早膳。 棠霜道：“姑娘同圣上一般，忙起事来就会忘了用膳，奴婢这就去给姑娘拿早膳过来。” “好, 麻烦你了。”采薇目送着她出门，自己先坐好等待。 住进延禧宫之后的日子恍如像天上一般，短短几日就令她生出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仿佛自己做宫女还是上辈子。 可梦迟早是要清醒的。 采薇现在不得不给自己‘一巴掌’拍醒自个儿, 如今图纸也画完了，只待工匠们将自行车造出来, 她就能功成身退了。 可皇帝给她安排了一个什么好的去处呢？事到如今帝王也不肯透露丝毫，叫她心生忐忑。 若是心有不满这个安排，她也没有任何拒绝皇帝的机会。 懋嫔又抛出一根橄榄枝，她接是不接？ “姑娘，姑娘？”棠霜的声音近在耳畔，采薇渐渐回神看到她疑惑的面容。 “嗯？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采薇诧异道。 “奴婢已经回来好一阵了，早膳也摆好了。”棠霜指了指桌面，她顺着指尖望去，原本空荡荡的桌子多了几样菜，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 棠霜觉着采薇奇怪，方才进来时就见她手肘抵在桌面上，双手撑着下颌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发愣的望着门口，唤了几声姑娘都没什么反应。 采薇笑了笑，端起碗提着箸，小口小口的吃起早膳来。 “姑娘有心事？”采薇不像皇帝那般思虑深重，心中忧虑多少会透露在脸上，伺候皇帝的宫人们哪个不是人精，棠霜亦是如此，于是直截了当的问出口来。 采薇犹豫了一下，随即道：“没什么，就是瞎想。” 说罢低头喝粥，心中暗暗想着，这几日得打听打听懋嫔的消息。 没了令人烦恼的绘图纸，采薇头一回早早地歇下，翌日大清早就给懋嫔请安去。 以前在长春宫时经常陪着安答应去向齐妃娘娘请早，时辰记得清清楚楚，到主殿门前站着的时候，天色还早些，便等了会儿功夫。 没过一会儿便有延禧宫其他的宫妃陆续过来向懋嫔请早，主殿的门还紧闭着，众人只能等候在外头。 有人注意到采薇，随即与关系融洽的同宫嫔妃窃窃私语，侧首看来的目光中满是疑惑。 采薇努力的忽视掉聚集在身上的目光，此时主殿的大门打开了，她赶紧步入。 一众嫔妃纷纷入内向懋嫔请安。 懋嫔今日看着心情不错，便是连语气都比平时轻快一些，对众人道：“起身吧，不必多礼。” 众嫔妃坐下，采薇刚坐到椅子，便有人看着采薇开口问道：“这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莫不是新来的妹妹吧。” 懋嫔神情愉悦的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近来新入延禧宫的采薇，是皇帝安排她暂时住在这里的，今日得空请来与诸位妹妹认识一番。” 闻言，之间传出些细碎的笑声，一位嫔妃笑道：“怎么听起来像是个宫女的名字。” 采薇不受这些闲言碎语的干扰，大大方方地向众人承认道：“奴婢就是宫女。” 话音刚落，方才笑声都消散了，嫔妃们目光怪异，嘴角的笑容还在眼中的笑意全无。 好似在说，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还能住上嫔妃的屋子。 “瞧瞧这延禧宫，当真是什么人都能进呐。”众嫔妃之中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如此说道，采薇诧异何人如此大胆对懋嫔说这样的话，侧首往去只见一位穿戴得与周围嫔妃稍显华丽的女子轻蔑的笑着，毫无惧怕的与懋嫔对视。 好像是在故意挑衅一般。 见她虽衣着华丽但是能瞧出来就是个常在，这个位份敢这样同主位嫔妃说话，挺有来头啊。 懋嫔闻言只是嘴角稍稍下弯了一点，眼神光黯淡了一些，多了几分冷漠。 “呵，”坐在另一面与高常在互对的嫔妃嗤笑一声，“高常在住在延禧宫里，言下之意是觉着自己也是个不怎么样的人？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高常在被她的话噎到，登时没好气道：“这延禧宫冷冷清清的，一年到头也不见皇上来一回，也不知究竟是哪儿出了差错，依嫔妾来看无非是一宫之主不讨皇上欢喜罢了，连着整个宫的嫔妃都跟着被皇上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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