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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一次他又病又饿蜷在角落爬不起来的时候，六岁的小佟春梅偷拿了半个杂粮饼给他吃了，他才存起力气回得了屋，才没在大冬日里冻死。 后来隔个一两天，小佟春梅都会寻着他悄悄塞他半块儿杂粮饼，一连半月都是如此。 那会儿谁家也没余粮，吃都不够吃，哪有半块杂粮饼剩，要是谁家丢了半块杂粮饼，那是能站街口骂一天的。 饼子只能是小佟春梅从自己口里省下来的。 就是靠着这半个月小佟春梅的供给，姜大哥坚持到了她妈改嫁，那家看他可以顶半个劳力使，让他跟了去了。 后面如何姜大哥没再说，可想也知道他去了继父家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虽姜大哥只是一语带过，可儿子都快饿死了，当妈的却只管自己吃饱，这样的妈再嫁了又能顾他多少呢？ 亲妈都这样，所以佟春梅省下自己的口粮给姜大哥的做法才更显珍贵，也让姜大哥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 听了姜大哥和佟春梅的过往，阮静秋和施萍萍心里都有些发堵。 “姜大哥，春梅姐没嫁的时候你咋没去提亲？” 姜大哥涩然道，“我找人去说了，可那会儿我要啥没啥，佟家老太太连相看的机会都没给我。” 佟家老太太和赵三妹差不多，嫁女儿嫁孙女根本不问人好坏，只看彩礼，不然佟春梅又怎么会嫁到于家遭那么些磋磨。 佟春芳能把日子过起来，是她运气好，可不是佟家老太对她网开一面。 阮静秋唏嘘道，“都是造化弄人呢！” 施萍萍最听不得这样有缘无分的事，不过她也怕撮合错了，佟春梅再经一次离婚了。 “姜大哥你这些年没结婚是？” 姜大哥马上反应过来，施萍萍这是心软了。 他这会儿可说知无不言了，“春梅结婚了，我再没打听她的事儿。 我没结婚，也不是有多忘不了她，就是……就是我除了小时候在爷爷奶奶身边，只有六岁的小春梅暖过我，后面再没了。 这几年挣钱了，倒是有不少人给我说亲，就这几天还有呢，可我知道都是冲我钱来的，不然我都三十一了，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是图我年纪大么？ 遇不到对心思的我不甘心，现在遇到春梅了，我就更不想找别人了。” 他这么实诚地啥都说，给阮静秋也说软了心肠。 “春梅可能生不了孩子，小姜你知道么？” 姜大哥跟着精神一震，阮静秋能这么问，就代表她不止是帮着说说了。 “在咱家见到春梅，我就去于家那边打听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别人可能看重传宗接代，讨了这么些年生活啥都看开了，我早没这想法了。 春梅要是愿意嫁我，后面我们领养个孩子就是，养的一样亲，就像邵征和愫愫两口子那样多好啊！” 姜大哥这样回答，很戳中阮静秋。 “那小姜这样吧，等春梅回来，你就把你跟我们说的这些，一五一十地都跟春梅再说一遍。” 知道她这是提点他呢，姜大哥高声应着好，心里总算有了点底。 很快就到五点，施愫愫和佟春梅一起下班回来。 看到门口的三轮汽车，都奇怪姜大哥咋这会儿还在。 正好施萍萍站到堂屋门口朝两人招手，两人过去跟着进了堂屋。 等进去就见都停了说话，佟春梅就以为是有买卖上的事不便她知道，“有不少衣服要洗，我先回屋了。” “就等春梅你呢，走什么走。”阮静秋喊住她，她也不绕弯子，指着姜大哥对她说，“小姜今天上门是跟你提亲的，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我可不好多管，还是你们自己了解一下，成不成的也都在你。” 佟春梅整个傻了，对上姜大哥灼灼看过来的眼神，脸刷地红透了，“舅妈……你……你别开玩笑了！” 脚向后退着，随时要跑路的样子。 姜大哥生怕人跑了，顾不得再措辞，“春梅，你还记得六岁那年少吃半块饼子挨饿的日子吗？” 佟春梅一愣，这事儿除了她和那个可怜的少年，再没第三个人知道了。 下意识的抬头，才发觉姜大哥脸上依稀能找到那个少年的模样。 “……大志哥？” “嗯，就是我！”姜大哥鼻音忽然变得很重。 佟春梅忽然想起了困惑了她好久的一件事，“这三年，逢到过年寄布料和干货给我的是你么？” 姜大哥老实点头，“是我。”
第147章 佟春梅是真的长进了, 虽然姜大哥是受过她恩惠的故人，又是诚意十足的, 她还是没有答应姜大哥的提亲。 经了这一段自力更生的日子后，佟春梅觉着这种不用手心向上的感觉太好了。 工作就是她的底气，现在工作才是佟春梅最在意的，再就是想法子报达二舅一家，结婚的事她连想都没想呢。 采料队里和佟春梅差不多情况的不少，大家互相打气鼓励着，都不是过去唯唯诺诺遇事朝后的样子了。 佟春梅也是，很大方的和姜大哥说，她现在只想好好工作, 争取早点考上正式工，一时半会儿不会考虑结婚的事。 姜大哥听了虽有些失落, 却很快调整过来, 说他就是想照顾佟春梅，做不成夫妻做兄妹也行, 只要佟春梅过的是想过的日子，他就放心了。 不过几个杂粮饼的帮助，这些年寄给她的那些东西早都抵出不知多少了, 佟春梅觉着该是自己欠着才对。 现在被自己拒了提亲, 姜大哥还这么设身处地为她想, 佟春梅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所以姜大哥小心措辞着说想和她兄妹相称时，佟春梅虽有些难为情，还是很认真的喊了他“姜大哥”。 施愫愫看向阮静秋，母女俩会心一笑。 什么兄妹相称, 也就佟春这样单纯经得少的女同志会觉着是真的。 不过男女交往不就是找借口接近嘛，后面成不成还在两人的相处, 她们相信佟春梅有自己的判断，也就不准备插手了。 还有一个礼拜就过年了，都想着姜佟二人再有下回分解也得年后了。 第二天是二十五号礼拜天，佟春梅在家里帮着阮静秋和施萍萍做点心。 她现在已经是熟手了，三个人忙活到十点就给点心都做出来装了袋儿。 佟春梅是个闲不住的，又拿出针线给施愫愫肚子里的双胞胎做小衣服。 从知道施愫愫怀了双胎后，家里的女同志们就兴致高涨地做起了针线。 就连顾岚这个从没拿过针线的都不肯落于人后，她现在已经能独立缝起小被子了，正在挑战缝小衣服的路上。 双胎还没五个月呢，要用的春夏秋冬的小被子都已缝齐活了。 因为确定不了姓别，施愫愫的意思是先缝够了男宝女宝月子里都能穿的里衣就行了，后面等生出来再慢慢缝也来得及。 可就连阮静秋都没听进去，说月子里小孩儿的衣服不过巴掌大就够了，家里还能差这点布料？ 男宝女宝的都得做，可不能委屈了她的外孙们。 就这么阮静秋顶在前头，施萍萍紧随其后，佟春梅和顾岚积极加入，一发而不可收拾，男宝女宝的各式衣服越做越多，哪还只是月子里穿的里衣了！ 想着就算施萍萍不生了，还有施彦铭家孩子呢，再不然还有顾岚和叶行接着，早晚都能用上，施愫愫也就由着了。 说心里话，看着那些精致漂亮的小衣服，她也拒绝不了。 虽说好了礼拜六礼拜天施萍萍一家三口回红砖楼住，可实施了一周后，后面叶开和施愫愫就觉着不好这么折腾了。 不然礼拜天在红砖楼做好供货的点心，下午施彦铭还得往平房院子那边送点心，虽说有叶开的车用，也是时间和精力的双重浪费。 而且平房院子这边垒得有烤炉，还是在那边做点心更趁手方便。 叶开就提出，礼拜天白天一家人可以在平房院子消磨，等吃了晚饭，施常青和阮静秋可以留下来住一晚，他们一家三口和施彦铭回去红砖楼就好。 这样施萍萍一家三口不用来回跑了，施常青和阮静秋也能陪他们一晚，施愫愫也没少了照顾，而一家人在礼拜天也团圆了，可说四角周全。 确实这样更好一些，于是全票通过。 这两个月实施下来，一家人都觉着还不错。 后面为了方便，家里给平房的厨房和餐客厅中间墙开了，直接做成了开放式的厨餐客一体的大间。 两间打通后足有三十几平，中间摆了超大长方木桌外，靠西侧墙还能摆一组沙发。 礼拜天过来时，午休的时间外，一家人一般都是在这里消磨，又宽敞又舒适又方便。 这会儿女同志们都围坐在餐桌那里做针线，男同志们就坐在沙发上喝茶，顺便商量中午的菜色。 说起来叶行虽还是比不上施彦铭，却是施彦铭之外最有做饭天赋的了。 这两个多月学下来，煎炒烹炸已经样样拿得出手了。 就连最挑剔的施愫愫都要夸他，所以施彦铭终于有倒班的了。 家里有两个大厨是什么概念？那就是礼拜天家里都是开大宴的节奏。 到这时，姚立民和叶开别说没有上灶的资格，连当第一小工的活计都被顾岚超出给顶上了。 两人只能拣烧锅炉、杀鸡宰鱼这些粗活干。 施彦铭和叶行商量着定好了中午的菜谱，分配好各人做什么菜，就要开工。 却听到有人在拍院门，邵征和小姚安拉手跑出去开门。 院门大开后，竟是佟春芳来了。 施常霞和佟春芳平时都是有意避开饭点过来的，今天这时候过来很反常。 果然佟春芳一进来就很不好意思，说有急事找佟春梅商量，说完了她马上就回去。 家里都说了多少回了，让施常霞和佟春芳不要那么见外，可两人还是一直如此。 知道她们是真的不自在，家里也就不再多说了。 佟春芳咬死了只是小事，想着不外是佟家那点事儿，这边确实不想多沾手。 除了佟春芳和佟春梅，施常霞的两个儿子都随了佟家根儿歪了。 佟春梅到日化二厂当临时工后，那两兄弟就想拉着施常霞过来求，想要施常青和施愫愫给他们媳妇也解决工作。 几次都叫施常霞死命拦住了。 知道他们一直和佟老太太母子合起伙来欺负自己妈和姐妹，施常青根本不带认这样的外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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