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师弟平日里虽然爱偷懒,但在练剑上却不会敷衍了事,更别说如今这般出神,应当是发生了什么。 少年眼里难掩慌张,他并未提起手中的剑而是扭头头看向了林云顾,嘴唇微张着,说出的声音却很轻:“大师兄……” “何事?”林云顾放下搭在璩苏肩膀上的剑,上前一步。 璩苏并未直接回答他,环顾四周都是弟子,他欲言又止却拉住了林云顾的手臂,目露急色低语道:“大师兄,我那块玉碎了。” 那玉上缠绕了一缕璩苏的神识,因此他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 林云顾并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什么玉——” “送给六娘子那一枚,”璩苏却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他还没说下去却被反应过来的林云顾反抓住手臂,“碎了?!” 那块玉是门主特意给璩苏保命符,若遇上危险能挡致命一击。 此刻那块玉却碎了,那就意味着林檀遇上了危险。 周围的弟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便看着那平日里冷情的大师兄面色难看地走下台,手里还拉着神情紧张的璩苏,他仓促解散围观众人:“今日练剑取消。” 说罢拽着璩苏大步往门主的大殿走去。 “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第一次看到大师兄这般生气……” 沧海派的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嘀嘀咕咕吵闹起来。或许是动静太大,被赶来的训诫师兄喊去练剑,一个个又不敢吱声了。 林云顾拉着璩苏没找到门主,想必是已经闭关,估摸着这几日是不会出现,他只能和璩苏嘱咐了一句匆匆下山。 而在悬崖处—— 身着青衫的吕迁捂住伤口大笑着,他手中还握着从地上捡起的铁扇中的一片,眼里迸发出狠厉:“原来是你这个小畜生搞的鬼,不过那又如何呢……” 沾血的脸庞上难掩疯狂之色:“我得不到的那就干脆毁掉!” 他本就是穷弩之末此刻也硬挺着,方才本想着给那头白虎致命一击,却沿着声音看到悬崖边上的一幕。 那一击为了准头,他几乎耗费了什么所有的灵力,如今腹中空空和凡人并无区别。 林厌行的手掌还在滴血,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楚一般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朝着吕迁一步步走去。 林府温和遭欺负的四公子终究在此刻褪去了身上的人皮。 即使被林嘉玉侮辱般踩在腿上,那时他脸上依旧是平静的,连眉头都没皱过,甚至在被推入池中他身上的气息依旧温和。 生动娇俏的脸庞仿佛就在眼前,他让林檀躲在马车里她就躲在里面一动不动,就连要掉下悬崖她也没喊出他的名字。 原本以为经过这一遭林檀会被吓得哭出声,病恹恹却又胆怯的孩子拼了命爬出马车,看到他的那一刹脸上却是遮掩不住的喜意,她高兴他来救她,信任地朝他伸出了被刮伤的手。 只差一点—— 她向他寻求帮助,看向他时信任的真挚目光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答应过她却未能实现,那块铁片划破了他们中间唯一的系带,也收割走了林檀的命。 他的脸上越平静,内心却如爆发的地狱烈火,熊熊燃烧着长久以来的忍耐,即将燃烧殆尽。 “四哥哥。”林檀仿佛就在他耳边轻声喊着,声音里都带着笑。 他的每一步都踩在了吕迁紧绷的神经上,他如今毫无反抗之力,面前的少年明明不过是五灵根身上的气势却冻得他浑身发颤。 尤其是那双黢黑的眼眸犹如兽类的竖瞳,看的他心里发怵。 “区区五灵根,以为就能杀了我?!”他喊出这句话时嘴唇都在抖。 他摸不清林厌行的底细,从林崇源口中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废物儿子,仅有的作用便是供血养着纯阴体的林檀。 但面前的人是怎么回事? 身上的鳞片根本不像是人…… 不是人……那就是—— 吕迁突然想通一般瞪大双眼:“你是魔!” 只有魔的身体才会如野兽那般展开鳞片,但他不是林崇源的儿子吗?!怎么可能是魔! “你——”他的话在少年伸手时戛然而止。 胸口的剧痛迫使吕迁低下头去看,少年手臂上的鳞片被鲜血浸湿,他准确地寻找到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五指用力一握时吕迁几乎要痛死昏过去。 紧迫到无法呼吸的痛意让他以为自己的心脏被捏爆了。 但是没有。 少年扯动着嘴角笑了起来,那张俊雅的脸庞显得怪异无比。 吕迁胆都要吓破了。 对方似乎只是想玩弄他的心脏,他的手抽了出来正往下淌血,脚下的泥土都被浸红了一大块。 而替代的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着他的胸口处,那种密密麻麻的撕咬钝痛却远比刚刚更让人痛苦。 吕迁在地上打滚,他痛到忘记了这是自己的身体将手也探入自己的胸膛里,试图将始作俑者找出来,但不管他如何抓挠却始终找不到痛苦的根源。 林厌行硬生生拔下了他的双腿丢到白虎的嘴边,不一会儿就传来啃食的声响,虚弱的白虎在进食后明显好了一些。 它缓缓站起身,目光掠过依旧在痛苦打滚的吕迁,最后定格在悬崖边上,它的主人正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庞然大物缓缓走至林厌行的身旁,虎头安慰地轻蹭少年垂落下来的手臂,它的口中发出低吼般的哀声,悠长绵远。 那位对他很好的六娘子终究死在了崖下。 …… 小渔村在鸡鸣声中苏醒。 如今正值春日,天不过微亮,低矮的房屋里陆陆续续有人走出,他们搓着手开始干活。 “婵婵你来生个火。”厨房里的妇人洗了几个红薯放在锅里,嗓门洪亮地对外喊了一声。 正在补网的女孩应了一声走进去,身上灰扑扑颜色的棉袄倒是看着很暖和。 她随意将头发绑在脑后,视力极好地在昏暗的厨房里抱起一堆柴火,仿佛做过无数次熟练地将其点燃塞了进去。 木柴噼里啪啦地在炉灶里响着,姚母动作迅速地往锅里丢进去三个红薯,盖上锅盖,搓着手和她坐在炉膛旁烤火。 “再过几日就热起来了,鱼也就多了,家里有了余钱就买新料子,给婵婵做身新衣裳。”姚母望着屋外逐渐亮起的天说道。 婵婵笑了笑:“我衣裳还好着呢,到时候买料子给爹做一身,娘也做一身,你俩这三年都没做过新衣裳,都紧着我穿了。” “我和你爹都老了,穿新的干啥。”姚母大大咧咧地喊着,屋外的光照了进来,她瞥了一眼婵婵脸上碗口大的疤痕又心疼了起来。 “下回我让你爹再去问问去疤的药,听说镇上来了个新大夫,说是海那头来义诊的,也许……” “不用了娘,”婵婵却觉得现在挺好的,她试图抚平女人眼角的纹却不怎么有用,“没必要去浪费钱。” 姚母拉着她的手又絮絮叨叨了一阵,红薯熟后的香气充斥着整个厨房,黑瘦的男人走进来接过妻子递来的红薯,狼吞虎咽地几口咽下,擦了嘴带上工具出门了。 姚母吃完饭拉着她带着渔网去隔壁家唠家常,怀里还揣着晒干的小鱼干当零嘴,这是这座小渔村的常态。 “婵婵三年前来这的时候才那么点大,现在都是大姑娘了。” 婵婵正在安静地补网,坐在她左侧的刘婶子突然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她只有一边脸上有疤,完好的左脸却楚楚动人,看得刘婶子动了点心思。 “婵婵可以嫁人了,”她这么说着,放下手中的活拉着姚母突然心思活泛了起来,“我那表叔的儿子同婵婵差不多年纪,家里……” 她正说着呢,婵婵将右脸转了过来,几乎覆盖了大半张脸的伤疤仿佛一只手掐住了刘婶的脖子,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有些讪讪的,姚母低下头捡起地上补好的网招呼着婵婵走,“家里还得洗被子呢,趁着时间早,我们就先回去了。” 刘婶只应着,却也不再说什么。 婵婵洗了被套遥望着面前一边无际的海面,自三年前从悬崖坠下流落到这里后,她似乎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林檀伸了个懒腰,春日里晒晒太阳却很舒服,她找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回想起当日姚父从海里将她捡回,又好心将她的伤养好,如今三年转瞬即逝,也不知道林厌行如何了。 意外总是这么突然,但至少保住了一条命。 如今的日子虽然同从前截然不同,每日吃的食物并不精致甚至有些单一,身上的绫罗绸缎也换成了粗布麻衣,但在这里她却过得很舒心。 这里的小渔村与世隔绝一般,没有修士,她也无法传信出去,若非担心他们还挂念自己,她也不必着急寻找出路。 毕竟,姚父姚母都待她极好,什么都紧着她来,为了给她治伤家里存的钱都花光了,她也不是白眼狼,什么都学着做来报恩。 他们没有孩子,干脆将林檀当自家孩子养,林檀干脆改了口,一家三口的日子似乎都热闹了许多。 姚父去海上了,林檀并没有闲着,带着姚母给的干粮徒步去了镇上。 她写的一手好字,在镇上的书馆里接了誊抄的活儿,千字30文,价格算得上公道,她左右闲着无事,一边在镇上抄书,一边还能打听外面的事儿。 “婵婵来了。”店老板姓肖,约摸四十多岁,每日最爱坐在门前看书,倒上一壶茶就能坐一下午。 林檀家里没笔墨,干脆每次走一个小时到镇上来抄。小童熟练地给她拿来要誊抄的书,桌上摆好了纸和笔,又给她端来了一杯热茶就坐在她旁边看她抄。 刚开始林檀一下午也就能抄个两千字,手臂就酸疼不已,如今她已经能边喝茶边抄写,一天一万字不在话下。她笔下的力道很稳,一手簪花小楷很是赏心悦目。 写了两千字,林檀又和肖老板寒暄起来。 “听我娘说最近来了个外面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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