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果真吃硬不吃软,迟疑了一瞬后,这才让开。 织雾亲眼看着那辆马车彻底消失在宫门前,心头大石终于落在地面。 她不再耽搁分毫,与沉香要快点回去将哥哥来过的痕迹都检查清理干净。 主仆俩在路过御花园时,却遇见了太子身边的侍卫温辞。 被温辞拦下后,对方缓缓说道:“顾小姐今日和太上皇都说了什么……” “您知不知道,这样做,对您没有一点好处?” 织雾霎时顿住步伐,猜到自己在太上皇面前告状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温辞转而又问:“顾小姐可知晓太子和太上皇的关系?” 太上皇膝下无子,也不是当今圣上的亲生父亲,自然也不会是太子的亲生祖父。 可他们的祖孙关系却远比太子和圣上的父子关系要更为真切。 织雾委婉回答,“我曾听人说,太子幼年因为性情怪异而被人说是个怪物,是太上皇悉心地教导殿下。” 温辞:“不错,不过严格来说,是太子他从未走上过正途,是太上皇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教导他,告诉他怎么做,看上去才会更有人性。” “小姐既然知道他们祖孙之间的关系,那也该清楚……” “怪物装作人的时候,会学会人的礼仪,甚至可以比人做的更加出色……” “可一旦那层遮掩的人皮从怪物身上扯下来,令其露出了怪物的本体,那他就再也没有装作人的必要了。” “小姐……明白吗?” 怪物会做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但没有人性的东西,焉能做出寻常人能接受的事情? 一旁沉香愈发困惑道:“所以温侍卫是想说什么?” 温辞淡笑,“没什么,这并非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出于我个人的善意劝告罢了。” 他说完,便抬脚离开。 沉香在对方走远后,小声嘀咕,“温侍卫可真是个好人,他还来提醒小姐您。” 织雾却并不这么觉得。 对于宫里的下人来说,同涂奚相比,温辞明显要比涂奚好相处千百倍。 哪怕有什么事情要寻太子,他们宁愿去找温辞,也不去找性情更为暴戾的涂奚。 而温辞同样会耐心对待找上门来的每一个人。 但织雾清楚,对方绝对不是沉香口中的好人。 相反,和看起来性情恶劣的涂奚相比,温辞才是太子身边更为危险棘手的那一个。 紫桓宫中。 底下的人将将和太上皇汇报完昨晚发生过的事情。 昨夜,远比织雾和太上皇说的情形还要恶劣。 太子显然不光光是闯入了她的房间。 太子被传召过来后,太上皇却先是提起了另外一桩事情。 太上皇询问晏殷,是否知晓有人暗中在他母亲茶水中下药的事情。 晏殷的母亲疯了,一直住在庵堂之中。 “檀之,你母亲喝的水竟也会不干净,你可知晓为何?” 太上皇语气恍若喟叹,“你去查查,看是谁要杀你母亲……” 晏殷却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淡淡回答:“是我。” 太上皇听得这话,握住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给了太子机会,只要太子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去查,再随便寻个替罪羊解决这件事情便足以。 太上皇闭了闭眼。 他不愿在太子弑母这个话题上深入。 太上皇转而又问 ,“你昨夜可是进入过清清的房间?” 太子回答说“是”。 “那你可知晓,清清身上……并不方便见客?” 晏殷抬起幽黑的眼眸,面对太上皇的审问,仍旧回答了一句“知道”。 太上皇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太子若是见色起意,太上皇会愤怒,但却会和眼下的愤怒截然不同。 太上皇眼下的愤怒是…… 多少年过去了,太子身上背负的赞誉再多,可实际上,褪去那层伪装,他始终还是那个没有人伦、道德、尊卑、廉耻的模样。 织雾再是做错了事情,也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可太子却直接无视一切规则,将手掌探入到妹妹的被子底下,肆无忌惮地摸索…… 这个畜生! * 晌午过后,紫桓宫那边来人请织雾过去。 织雾瞧见竟是吴德贵亲自来,她只当自己送走哥哥的事情会被察觉…… 不曾想,她跟随吴德贵到了紫桓宫前时,便听见鞭子挥动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鞭子破空甩出。 织雾抬眸看去,在看清楚庭院里挨鞭子的人影时,她更是愣住。 跪在庭院中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今晨才将将被她告状的主角。 吴德贵这时候才摇头叹气,“太上皇说了,要抽满殿下一百鞭子,还说……” 还说,要打死太子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织雾在听见“一百鞭”时,只当自己耳朵是生出了错觉。 一百鞭…… 再一联想到今日温辞突然拦住自己说出口的一席话,织雾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显然不是她的本意。 织雾今早铤而走险所做出的一切,显然只是想要拖延东宫的行动。 可眼下真要让他们打完这一百鞭,别说晏殷会不会放过她。 他的下属只怕头一个饶不了她。 真要让晏殷挨完所有的鞭子,那她也别想活了…… 织雾进去见到太上皇,张嘴便想要劝说。 太上皇沉声道:“清清不必自责,这是他该的。” “而且,我也不完全是因为清清罚他……” 老人家脸色冷厉下来,往日的平易近人一扫而空,竟也很是威仪。 一旁吴德贵愁眉苦脸,不敢张口再说,只能冲着织雾挤眉弄眼。 他比谁都清楚太上皇有多么心疼。 只是太子向来是个骨头硬的,太上皇又无其他台阶可下。 织雾知晓事情的利害关系,在吴德贵的示意下,继续说道。 “可皇祖父已经替我出了口气……” 而且,因为她的故意而为之,表面上犯罪的哥哥也被她送出了宫去。 织雾省略了自己隐藏犯人的过错,只故意放大太子的行动,如此利用并且隐瞒了太上皇,惹得他与太子生出嫌隙,她心口自也不适,只好再劝,“事实上,我也并没有什么损失。” “而且,方才进来时,只瞧见太子殿下后背都是血……” 一旁吴德贵忙也说道:“是啊,都已经快要满五十鞭了。” 这五十鞭对于身体脆弱的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惩罚了。 太子年轻气盛,身体恢复得快,可也不是铁做的人物,哪里能毫发无损? 太上皇并未抬眼朝殿外看。 可外面鞭子每一次破空的声响都极其响亮。 鞭子破开皮摔烂肉的滋味必然不会好受。 偏偏那个孽障生生挨了几十下却还是一声不吭,骨头硬的像是没有知觉一般。 太上皇冷哼了一声,甩开吴德贵的手,口中迁怒,“就你多嘴!” 他转身朝殿内走去。 可最终到底还是不忍,顺着织雾给出的台阶,私底下让外面的人停手,饶了太子这回。 当天夜里,太上皇便再度病倒。 他年纪大了,稍稍受凉就会生病。 织雾想到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心里哪能好受,接连两日都前去奉药。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阴沉压抑的雨时,吴德贵叹息,“阴雨天,太上皇身上骨头也总不爽利,又是生病又是关节难受,他老人家可实在受罪。” 织雾闻言,又同太上皇道:“清清先前学了套揉捏穴位的法子,可以给皇祖父揉揉。” 她之所以会,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昏迷期间,一直有丫鬟耐心至极替她按揉穴位。 日日被这样按下来,织雾自然也会无师自通。 太上皇被她按了一会儿舒服些便歇息下。 只是休息前却忽然将她叫住。 太上皇接连两日都没有提过太子一个字,旁人更不敢提,生怕触怒了他。 可在他歇息之前,忽然提出让织雾去看太子。 原因也很简单。 盛怒过后,消了气的太上皇也深知太子的心性。 他让吴德贵带织雾去看太子,也是想让他们的关系不要太僵。 太上皇对待后辈似乎总会将他们当做不懂事的孩子,甚至让他们缓解关系的方法也十分简单粗暴。 直接将上次让太子喂织雾喝药的事情反转一下,让织雾过去给太子也喂一次药。 如此一来,便可以让两个孩子再度和好。 织雾迟疑,她想要开口,吴德贵却冲她摇头。 两人出来后,吴德贵才低声道:“太上皇操心的事情太多了,顾小姐便顺了他这一回吧。” 织雾拧着指尖,想到太上皇夜里果真会骨头缝里疼到睡不好觉,自也没话说了。 直到吴德贵将织雾领去东宫时,两人才知晓,太上皇生病的期间,太子回来后同样因为伤口的缘故,身体发起了高烧。 可这两日,太子却不曾进过一口汤药。 东宫向来唯他命是从,以至于在太子的吩咐下,他病了这几日,竟无一人敢外传。 吴德贵一听哪还得了。 连忙亲自吩咐人抓药熬药,半点也都不敢耽搁。 真要传到太上皇耳中,一手疼爱大的孩子,不肯喝药也许就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和他老人家怄气。 只怕太上皇又要气得心口难受。 他愈发焦急领着织雾进去看望太子,寝榻前的一层厚帐幔却落了下来。 宫人只道是为了避免将病气过给太上皇,所以太子也不便见客。 隔着垂落的帐幔,吴德贵恭敬道:“太子殿下可还安康?” 他说着不由又叹气,“太上皇当夜便为罚太子的事情病倒了,你们年轻人是互相怄气,总归是一时用气……” “可太上皇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这次真的病倒后,却也是极可怜 ,半夜骨头缝疼起来,根本睡不好觉。” 若先前都是太上皇装可怜博孩子们同情的戏码,这次便都是真的。 帐幔内的太子殿下说是生病,可一开口语气却仍可以如常。 身体明明挨了几近半百下鞭子,男人却吐字清晰道:“孤无妨,改日待身体好了一些,再去拜见太上皇,向他老人家诚心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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