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的地方都未必好说, 但要从皇宫里放走瑾王, 对旁人来说难如登天, 对太上皇来说, 几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更别说, 今日所有人的关注都只会在天子千秋及太子继袭的事情上。 在宴席结束后,吴德贵得到消息后,便兀自来到太上皇身边, 躬下腰身在他老人家耳侧低声传话。 “事情成了……” 太上皇抚摸着掌心佛珠,微微叹了口气。 在他开口之前, 这时候宫人中突然一乱,竟是有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想要当众行刺。 吴德贵下意识将太上皇护在了身后,可他抬眼看去, 那太监竟直奔太子而去。 但反常的是,太子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对方, 却不知出于何种缘故……竟没有做出闪躲。 因此即便旁边人保护及时,却还是让那刺客的刀尖划伤了太子的手臂。 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 太上皇唯恐人多生乱,让人将太子先行带去离此地最近的紫桓宫中,又派人将徐老太医请来。 在徐老太医过来为太子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同时,那太监也早已经被五花大绑丢在了太子脚边。 太监是个年轻的相貌,但却不知何时受惠过瑾王,蛰伏这么久之后,为的便是在太子身边时刺杀对方。 若失败,他便丢一条性命罢了,若成功,瑾王反而也有了更大的机会。 太监也清楚自己三脚猫的功夫杀不死人,因而被押送到晏殷面前之后,也只是咬牙道:“伤口有毒,解药只有瑾王才会知道,你们最好将瑾王放了……” 他说完为避免对方逼供,竟提前服用了慢性毒丨药,此刻便赶上了毒丨药发作,当场七窍流血而死。 徐老太医见那太监死得惨烈,神色惊恐,赶忙将包扎好的伤口打开,重新为太子检查伤口。 不多时,温辞便神色凝重赶来,将瑾王被人从地牢里救走的消息汇报。 假山处的密道入口被人动过,现在追上去,也许还来得及。 * 密道很长很长,织雾搀扶着瑾王走过漫长昏暗的密道出来时,乍然瞧见那刺目惹眼的日光,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外面的气息对于一个久被囚禁于黑暗地牢下的瑾王来说,同样也是一种极难形容的自由气息。 继续往下走去,织雾很快便清楚这条密道为什么会是过去皇室中人最佳的逃生路线。 因为前面有一座铁索桥,桥下是湍急汹涌的河流,人掉下去便会立马被冲走,极难生还。 且铁索桥的全部皆是坚不可摧的铁索相连,唯独在岸边这一截连接的是绳索,需要留下一人殿后,将那绳索割断。 这样的布置,显然也是昔年的皇室担心遭受背刺,怕前面的人先过桥后,会在对岸斩断绳索,绝了后面同族的生路。 可见他们不仅防备追兵,也还要防备自己人的背刺。 瑾王盯着那绳索桥怔怔出神时,搀扶他的织雾便已经跪坐在地上开始割那绳索。 绳索即便脆弱,也需要刀锋割磨许久,眼看成功在即,织雾紧张的心几乎都要跳出嗓子眼,口中却只叮嘱瑾王,“殿下只需从这条桥上离开……” 之后,他也该有他在宫外的下属接应。 她的话未说完,白嫩的手指突然被一只靴子重重踩住。 织雾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痛呼。 她抬起眼睫,这才发觉以往向来面上都挂着灿烂笑容的青年,此刻脸上再没有了任何笑意。 甚至,他的脸色冰冷森沉至极。 “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私底下也曾有过试探,他实在弄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秘密,并且一直借着失忆的理由模仿他喜欢的女子…… 可她装得越像,他就越厌恶。 少女跌坐在地上,抚着手指眸光颤颤地看向他,乌黑漂亮的眼眸中满是对他恶意的困惑和不解。 瑾王压抑下心头那股毛骨悚然的异样感,却只低着头道:“你以为你救了我,就会获得我的感谢吗?” “不要再帮我了,蠢货。” 瑾王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可她突然变得这样蠢,蠢到不求回报,不计较任何代价来帮他……实在是蠢得让人难受。 尤其是那日,他以为他当着太子的面轻慢吻过她鬓角,那样对她,她早就该对他放弃了。 可她还来救他。 他语气愈发冰冷,“以后不要再和我有任何牵扯了。” “就算他们追上来,你将我交给他们,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差别。” 她是救了他,还是将他抓回去弥补过错,对他来说都不该有什么不同。 他说完转身就走,可被他那一脚踩懵了的少女却仅是坐在原地怔愣了一瞬。 在短暂的迷茫过后,对方却仍是垂下眼睫擦去了手背的泥痕,继续用手中的匕首去割磨绳索。 瑾王余光瞥见这一幕,脚下一僵,接着却仍旧头也不回地从桥上离开。 他已经说过了,他不会感谢她的。 …… 温辞带人赶到的时候,摇摇欲坠的绳索落在一只白嫩的手掌心里,只剩下细细连接的一小节。 甚至不再需要任何锋利的刀锋割磨,只需要那只白嫩手掌松开,那绳索桥顷刻间就会发生断裂。 温辞向来处事不惊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了几分。 “顾小姐还不知道吧,太子方才在宫里遇刺,刺杀他的人在匕首上涂抹了毒……” “解药的配方,只有瑾王才会知道。” 织雾在听见太子遇刺时,指尖微僵。 可她何尝会不清楚,外面寻常的毒再是厉害,放在霍羡春眼皮底下,根本都不够看。 温辞顿了顿,却又说道:“太子殿下当初杀了宋曜生,顾小姐可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太子私底下培养了七年的暗部,里面不超过二十人,包括温辞与涂奚皆是从中选拔而出。 同样,宋曜生的父亲宋良也是其中之一,太子给他身份,给他角色,宋良也的确没有辜负太子,用性命立下了功劳。 可宋良的儿子宋曜生还是被太子说杀就杀了,可知晓这样会寒了多少暗部里像宋良这样身份的人? 而他们一旦因此对太子生出了不信任,那便是极大的危险。 这代表,太子培养了七年的暗部就要解散,除了他和涂奚二人,东宫需要重新再花上七年的时间来培养另外一批人。 “只因顾小姐你……任意妄为,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去陷害宋曜生。” 哪怕换做是其他与她自身都无关的方式呢…… 即便明知晓是她的错,太子也还是杀了宋曜生为她解气。 可太子为她做出的让步又何止于此。 织雾却从不知晓这些。 她更不知晓她当初陷害宋曜生,会需要晏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顾小姐,莫说你是否喜欢太子,便是心里有过一点点太子殿下,便将手里的绳索交给我们。” 瑾王抓回来后不一定会死,但太子拿不到解药配方的话却很难说…… 只要她不松手,他们的人接替过那即将断裂的绳索,他们自可以想办法暂时固定,先过桥将瑾王抓捕回来。 可在温辞如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情况下,那位顾小姐纵使苍白着面颊,却仍旧颤抖着指尖选择了松手。 温辞脸色一变,似乎大为意外。 他向来都很会看人,却看不懂织雾。 为什么她总是会有着异于常人的狠心。 温辞以为,太子对她一次次的原谅,会换来她的真心。 可太子不管原谅她多少次,她都只会坚定地选择别人。 …… 吴德贵守在太上皇和太子身边许久,脑海中仍旧回忆着方才太子故意被刺客刺中的那一幕……他似乎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太子会不会是故意的? 会不会……提前知道了一些什么,故意想要看看,少女心中到底有没有他? 吴德贵反应过来后,霎时被自己这种想法给惊得掌心冒汗。 太子他是疯了? 这样关及性命的事情,就仅仅想要知道一个女子对他有没有喜欢不成? 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吴德贵觉得情之一字太过复杂,一旦牵扯上,神仙也会发疯,索性抛开脑中那些怪诞的揣测不再去想。 可接下来,下属传回来的消息却是瑾王跑了,没有被抓回来。 吴德贵心头猛地一跳,更不敢置信地看向来人。 即便没有明说,知情的人多半也都清楚,是织雾在明知道太子急需瑾王身上的解药配方解毒,她却还是选择了瑾王,放弃太子。 太上皇似乎也诧异,可他的诧异只在眸底掠过一瞬。 太上皇身为老人家到底见过许多世面,再绝情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见过。 太子身上的毒原本可以轻易解除,眼下却只能让徐老太医彻夜翻查医书,去找出最为合适的一种方案。 晏殷苍白面庞上却始终没有分毫表情。 像是早已习惯了品尝这等失望的滋味。 隔天一早,并不知情的徐修安再度前来紫桓宫中,想要和太上皇提及赐婚的事情。 太上皇却打发人去试探太子的意思。 片刻之后,东宫便有一小太监跟着回来传话道:“太子说,赐婚的圣旨早已经拟好,只是……届时需要同顾小姐一起进门的两名贵妾人选还没有选好罢了。” 徐修安略感诧异,“可我只求娶了顾小姐一人……” 小太监道:“太子的意思是,那顾小姐原是不配为徐家妇,既然徐公子喜欢……” “那便为公子另选两门贵妾,只当是补偿公子的。” 话要再掰碎点说,太子的言下之意便是这位顾小姐的身份和品性不配诞下徐氏贵族的子嗣。 吴德贵愈发诧异,他昨日还以为太子没那么容易死心,没想到竟真的是自己多心。 也是,这样太子要还喜欢顾小姐,这人得多贱呐! 徐修安自也领会到了这层含义。 可他原本也并非是真心要娶织雾,他的目的只是希望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成全曲医女…… 对他来说,多两个贵妾并没有任何区别。 他自是默许了下来。 如此,他与织雾的亲事才彻底落定。 到了晌午。 徐老太医终于研究出最佳的解毒方式要给太子解毒,可却被匆匆赶来的霍羡春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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