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又没了主意。 早朝的时间就要到了,皇上却还人事不知,今天可以糊弄过去,那明天呢?后天呢? 假如皇上一直不醒…… 德佑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往下深想。 “去请皇后娘娘……不……”他焦躁的在殿内走来走去,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快要抠出血。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一转过,他想起皇上对皇后的不信任,想起那天冰湖上他笨拙安慰公主的模样,终是一咬牙站住不动了。 “去请长公主!” * “殿下,香燃尽了。” 夏沁颜回身,宽大的裙裾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 “都用完了?”她问。 “是,皇后娘娘送来的香全都用完了。”春杏打开香炉,里面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香灰。 “需要再向娘娘讨要一些吗?” “不用。”夏沁颜望着香炉,轻轻笑了。 “换别的吧,这种不需要了。”!
第81章 攀高枝表小姐28 皇上病了。 这个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不过并没有在朝堂和百姓间引起太大的波动。 因为他只是不再上朝,但每日的奏折仍然处理得又快又迅速,各种政事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甚至因户部呈上来的奏报中有处不甚明显的错误,还将户部尚书下旨申斥了一番,并且重新提拔了一位寒门出身、更为年轻的侍郎,警告意味十足—— 能干干,不能干趁早退位让贤。 这一下让原本见皇上不上朝,又不召大臣而颇有微词的官员们彻底熄了火。 得,生病的人想躲懒就让他躲吧,不然这个坏脾气他们可招架不住。 朝廷内外暂时维持了平稳,然而这样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皇上久不露面,人心肯定会浮动。 “父皇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夏沁颜坐在龙床边,小心的取下赵焱额头上的巾帕,又给他换上另一个。 身后众多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讷讷不敢答。 “嗯?”夏沁颜回头,眼神锐利,透着令人不敢直视的锋芒。 “郭御医。”她轻声唤,嗓音平静无波,却让被喊到的人心头猛地一颤。 “回……回殿下的话……”郭东闭了闭眼,无奈向前一步。 “按照脉象看,皇上应当早就该醒了,可是如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臣等、臣等才疏学浅,实在不知缘故……” “你的意思是,没有办法?” 夏沁颜逼问,眼里的温度降到冰点,似乎只要他说一句“是”,她就能立马下令将他们都拉下去斩了。 郭东:…… 这让我怎么说,是或不是,好像都会要命。 他噗通往下一跪,额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一句话都不敢说。 其他太医跟着跪下,背上冷汗淋漓。 这个职业就是这样,不碰上事还好,一旦出现变故,不管是涉及皇子皇女,还是嫔妃皇后,第一个遭牵连的必然是他们。 更别说现在事关皇上龙体,稍有偏差,便是倾朝之变。 郭东屏住呼吸,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头顶有道目光划过,所过之处无不噤若寒蝉 ,仿佛看见了死神举起镰刀,随时都可能落在他们身上。 德佑垂首站在一边,虽然公主的视线并没有扫到他,但他依然感受到了那种凌厉的宛如要刺破空气的压迫感。 这才几日,公主竟已成长如斯…… 他低眸望着地面,心中起伏不定。 之前找公主来,是因为皇上倒了,他们这些宫人需要个主心骨,而且他冷眼瞧着,虽然公主与皇上相处时间并不长,但皇上却很在乎她,信任她更胜于已经结发十几年的妻子。 所以他没有通知皇后,而是找了年轻的公主殿下。 本也只是病急乱投医,也曾暗暗担忧过公主不知事,会让事情越变越糟,谁成想,她竟是很快便稳住了局面。 对内管理约束含元殿的宫人,对外处理政事毫不露怯。 胆大、聪颖、上手快,只是看了几封皇上以前批复的奏折,便能将他的字迹和回复风格全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连那些精明的老大人们都没发现不对。 德佑忽然便理解了皇上那日说的那句话—— 如果她是皇子,必能成一代明君。 皇子…… 德佑心中默念这两个字,这会成为她的障碍吗? 近几日他一直跟在公主身边,看她处理所有事务,对她的能力和性格也算有了些许了解。 其它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确信一点,公主殿下并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有野心,还有能力,如今似乎连机遇都近在眼前,她会怎么选? 而他又要怎么做? 德佑瞥了眼黄幔之后的人影,又看了看日渐威严的公主,心中思绪翻腾。 良禽择木而栖,上一任主人眼看着要不行了,他是否也该选择飞向下个枝头? “德佑。”忽然有人叫他。 德佑心一突,头垂得更低,“奴才在。” “你在父皇身边侍候多久了?”夏沁颜走出内室,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在御案右侧的椅子上坐下,状似随口一问。 “……禀殿下,已有二十个年头。” “二十年啊,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夏沁颜感叹:“你如今尚不到四十,可有为以后打算过?” 德佑的心蓦地剧烈跳动起来,这话什么意思? “听闻你是被爹娘卖进宫的?”夏沁颜突然转了话题,聊起了德佑的往事。 “前些年你的老家遭了灾,爹娘兄嫂没了活路,逼不得已上京来投奔你,你却连见都没见,只言自己亲人早已死绝,那些人都是骗子。怎么,是记恨他们为了供你兄长读书把你卖进宫?” 德佑唰地跪下,“奴才……奴才……” “哎呀,只是闲聊两句,跪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夏沁颜笑语宴宴,一派温和,可是出口的话却让德佑胆战心惊。 “本宫能理解你的感受,以德报怨,那是圣人的标准,我们都是俗人,欺辱过你的人落了难,不落井下石踩一脚,就已是最大的肚量了,怎么还可能伸手帮忙?” 她看着他,轻轻一笑,“你看夏大人。” 德佑瞳孔微缩,手指有一瞬的痉挛。 夏家的事如今算得上人尽皆知,毕竟夏耀祖曾替皇上“抚养”过公主,众人对他不免多了几分关注。 他不能人道的消息越传越广,不知是不是生理不行,让他心理也变态了,他听信了夏筱萱的话,认定柳姨娘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种,竟是给她下了堕胎药。 柳姨娘本就经过多番打击,身体虚弱,这一下孩子没保住,她本人也大出血,折腾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夏若琪没了娘,还是以这种近乎惨烈的方式,几乎没让她疯了。 柳姨娘在时,她瞧不上她的身份,怨恨自己不是嫡出。 柳姨娘不在了,夏若琪这才惊觉母亲的重要性。 从此她再没了那个无论她怎么胡闹,都愿意护她周全的人,没了挡在她面前,不让任何人欺负她的保护/伞。 下人们见人下菜碟,待遇一日不如一日,还要忍受来自夏筱萱的嘲笑和讽刺,唯一的弟弟只知道将自己关在房中,对她不闻不问。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夏若琪无法忍受。 她恨,恨夏沁颜,所有的起源都是来自于她。 可是她如今贵为公主,高高在上,她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她还恨夏筱萱,如果不是她污蔑娘亲通奸,父亲不会那么 狠心下绝育药,娘也就不会死。 但她更恨夏耀祖,恨他的薄情寡义,恨他心狠手辣,连枕边人和孩子都能下毒手。 恨意冲散了她的理智,或者说她一直都是冲动任性的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丝毫不顾及后果。 所以在别人递来刀时,她毫不犹豫的接了,并且亲手“捅”了一把亲生父亲,同时也让自己陷入了深渊—— 她将夏耀祖告了,告发他行贿受贿,不仅与薛家及其它几个商家有不正当来往,而且还拿钱替人抹掉过官司纠纷。 证据便是薛家那本账本。 这一下,直接震动了整个江南的官场,因为受过夏耀祖“上供”的官员不在少数。 本朝对贪污受贿处罚甚严,只要被参奏,首先就是被革职,查验后若是果真存在该行为,立即抄家没收所有家产,随后根据查实的犯罪情节分别给予不同程度的刑事处罚。 轻者流放、重者处死,且至少子孙三代不能为官。 按夏耀祖的罪行,他可能需要被斩首数次。 案件呈到朝廷,赵焱震怒,当即就要连坐夏家满门,还是夏沁颜求了情,言说夏家对她到底有多年养育之恩,她不能见他们赴死而无动于衷,恳请从轻发落。 赵焱才改成杖责两百,全家流放三千里。 消息传到外面,永宁公主的名声愈发高涨,人人都赞她心地纯良、有容人之量。 即使夏家待她以恶,她也依旧能回之以善,始终铭记那一份恩情。 至于薛家和其他人,没有公主求情,自然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江南官场换了一波,接替之人有大半是寒门出身。 “恩情?”夏沁颜嗤笑:“他们对我有什么恩啊?就算有,也早在让我一次次挣扎于鬼门关时消磨殆尽了,余下的……” 她嘴唇微动,淡淡吐出三个字:“只有恨。” 德佑胸口沉甸甸的,感觉自己似乎从未看清过这位公主。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外人眼中她才学过人、品德高尚,即使没有自小长在皇宫,但浑身气度浑然天成,一派皇家风范,令人无可指摘。 皇上面前她聪慧机敏,还略带一丝小任性,说话大胆又直白,却透着 旁人没有的亲昵和信任,仿佛对他毫不设防。 当初她为夏家求情,他是真的以为她顾念旧情,就连皇上都曾私下感叹过“女子就是容易心软”。 可是此刻,她嘴角含笑,轻飘飘的说着她恨她的养父…… 德佑抿紧唇,或许他们谁都不曾真正认识她,包括皇上。 “本宫与你有一点不同,你不顾及名声,本宫却需要。世人的嘴最是苛刻,人人都道我受夏家养育长大,若是不做出个样子,你瞧他们会怎么说?” 他们可不会与她感同身受,即便明知她在夏家十几年过得并不好,他们也还是会指责她“忘恩负义”。 夏沁颜轻笑出声:“正好,本宫也觉得直接死了有点太便宜他们了,本宫受了十几年的苦,他们起码也得受上十年才算公平,你说是不是?” “……是。”德佑按着地面的手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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