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叔却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声音,木然看向楚月柠,“你知我女儿是怎么死的?” “不如坐下详细聊聊吧?”楚月柠从摊车下拖出一张小木桌,林家桦过来帮忙打开,又摆了三张小木凳。 坚叔带着神情恍惚的芬婶坐下后,忽然,一把扯住楚月柠的胳膊,手颤抖着仿佛找到救命稻草:“大师。” “大师,你告诉我,我们的心肝宝贝到底是怎么死的?目击证人都说,阿娟是坐游轮的时候,翻下护栏掉进大海。我不相信,我从前是CID的警察,好担心有仇家报复,阿娟被我们教的小心谨慎,她绝对不会粗心大意靠近任何有危险的地方。” 坚叔天生有着警察的敏锐,接到阿娟死亡信息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事情不对,托着关系让接手案子的同僚上心,结果查来查去就是没有任何凶杀的痕迹。 所有人都告诉坚叔,阿娟就是意外身亡。 坚叔不信。 楚月柠是唯一明确说,阿娟是有其他死因的人。 楚月柠趁坚叔走神的时候抽回胳膊,她观察了坚叔的面相,两手交叉轻握。 开始算命看风水前,她都会先算往事,往事对上了,对方愿意相信她,她才会继续往下算。 “不着急,坚叔通过你面相看,你前半生运势不好,中年的后半段人生运势才渐渐兴旺。天中下部隆起,15至35岁,事业运途都一般,35岁后你事业步入正轨,迎来了升职。是与不是?” 坚叔无力点头:“没错,我就是在这一年当上沙展。” 楚月柠继续说,“综合你们夫妻的面相看,虽然子嗣不丰,后半生却是享女儿福的命。女儿孝顺带来的孙子也异常敬爱公公婆婆。” “现在你子女宫却一片黯淡,便是说明,你的独女被人强行止住命数,已经遭遇不测。” 坚叔急忙问:“可不可以算出杀人凶手是谁?” “阿娟的生辰八字能给我一下吗?”楚月柠相面只是第一步,算生辰八字才是真正的下一步。 坚叔报完生辰八字。 楚月柠掐指算了算,“你女儿一生善良,好事做的不少,不犯小人也从未有过仇家。不过……” 她拧眉,不知道能不能讲下去。 坚叔着急地问:“不过怎么样?” “不过,她命里应该是有二婚,一婚没有子嗣,二婚却能得一儿一女,寿终正寝到90岁。从命数上看,仇恨纠葛最多的就是一婚的丈夫。且这人原本是清贫的命数,从阿娟八字上看,她死了以后,丈夫却发了一笔横财从而改变了命运。” 楚月柠虽然没看对方的八字,但是夫妻本为一体,阿娟还没和对方离婚,所以也能窥探一点。 “我就知道!”坚叔语气激动,他再也坐不住,站起来就要去找对方麻烦,“叶天良突然叫阿娟出海游玩肯定没安好心,阿娟肯定是他蓄谋杀死。” 车仔面阿强连忙过来拦着坚叔。 “坚叔冷静一点,这个糖水妹来庙街一个月了,天天都是卖糖水,今天突然就说什么会算命风水。你别被她骗了。其他人不知道叶天良,我还能不知道?” “我从小就认识他,学习成绩特别好,人又孝顺父母。阿娟在的时候,叶天良对你们也不错啊,就和亲生儿子一样。” 有街坊也出来帮忙说话。 “咩就是,坚叔我知道阿娟死了,你很愤怒很不甘,但是不能够冤枉好人。天良对阿娟很好的,我们街坊都有眼看嘅。” “你们知道什么!”坚叔愤怒地说,“叶天良肯定是为了阿娟的死亡赔偿金才痛下杀手!叶天良偷偷在阿娟的头骨上钉了一枚棺材钉,他要真不是做贼心虚杀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对阿娟?” 棺材钉。 楚月柠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棺材钉是至阴之物,从人头骨直插而入就是困住人的魂魄,好让其不能投胎。 坚叔老泪纵横,“那个畜生想让我宝贝女永世不得超生!他不得好死啊!” 阿强认为坚叔简直疯了,胡说八道,“阿良连鸡都不敢杀,会这么恶毒往阿娟头盖骨上钉棺材钉?不可能,坚叔啊,你还是好好回家休息吧。” “警察都结案说没有凶手。你不相信司法公正,去相信一个江湖骗子?” 其他街坊也附和。 “对啊,糖水妹才20多岁喔,她懂什么?要真信这些,不如好好找个大师啦。” “杀妻骗保?怎么可能有算命师傅能算这么准啊。” “是咯,要骗钱也别这么大胆吧。” 面对所有人的不理解。 坚叔理智回归了一点,他神情麻木,不想再连累旁人,“我当警察一世,却没办法抓住坏人,没办法为她报仇,我愧对阿娟啊。” 破案讲究证据,纵使坚叔相信叶天良一定动了手脚,才让女儿死亡又怎么样?没有证据,就不能抓人,就不能让凶手绳之以法。 警察都没办法。 何况他一介香江平民百姓。 “大师,算命多少钱?我结账。” 楚月柠看着为女儿死亡真相奔波的坚叔,还有已经疯癫的芬婶,她伸手按住坚叔掏钱的动作。 这双手曾经帮香江抓过无数穷凶恶极的凶犯,却没有能力抓到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 “你的单,我接了。” 坚叔掏钱的动作停下,黑色塑料袋里的引爆线跟着晃了一下。他苦笑摇头,“没用嘅,我请了很多风水师想要破局,他们收了钱依旧没成效,阿娟每晚都说头好痛,我要帮她。” 九龙区很多风水师打着旗帜骗人。坚叔病急乱投医花光了棺材本,叶天良却还没得到应有的下场,依旧用那副伪善的面孔欺骗着世人,还用阿娟的赔偿款买了奔驰。 坚叔等不及了。 楚月柠看着已经被死气包裹的坚叔,摇头:“死解决不了问题。” 坚叔心一颤,“你知道我想干嘛?没可能的……” 他为买齐东西跑了旺角几条街,除了专业人士,没有人会知道他要做的事。 楚月柠说:“玉石俱焚,只会连累你们一家的清名,你想阿娟死不瞑目么?” 坚叔沉默下来。 “再等一天吧。” 坚叔从裤兜里掏钱出来,“我只剩两千块,其他风水师一场都是三千,我知道太少……” “够了。”楚月柠从中拿过钱,将钱一张张叠好,认真地说,“先收五百块当做定金,剩下一千五,事情结束再给。” 阿强见坚叔顽固不化,气急败坏:“当年我穷到肚子里饿的一直翻酸水的时候,是谁给了我一碗饭?是阿良啊!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杀妻!” “你就等着被骗吧,天良那么好的人,我倒是想看看江湖骗子能找出他什么污点。” 坚叔摇头叹气,他没有回答阿强的话,扶着神志不清的芬婶离开。 楚月柠收下钱,看着窃窃私语的旁人,她没理会那么多,等坚叔离开,她才把小桌子折叠塞进摊车的下方。 林家桦过来问:“你打算去帮坚叔破局?要不要人帮忙啊?” 比起其他人都认为楚月柠在骗钱,林家桦倒是非常相信楚月柠。 楚月柠又把制作台上的罐子放到车底下,然后跳上前面的单车,回头看,“没事,搞得定,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黄符?” 林家桦说:“通菜街那边有。” 楚月柠踩着单车,一手把着方向盘,一边往后挥手,“好,我先回去,拜拜明天见。” 庙街离通菜街不远,过条马路就是。 楚月柠把摊车停好,在通菜街找来找去,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一家风水店铺。 都说同行是冤家,不打招呼上门就是砸场。 楚月柠望了望天,这个世界她只是个卖糖水的,算不上什么同行吧? 想完,楚月柠心虚的踏进了风水铺。 老板穿着件黄色的道袍,见来了生意,他扶了扶头上的帽子笑脸迎接:“这位客人,转运符转运珠,包括招揽桃花运的摆件,本店都有。不知道需要买些什么东西?” 老板见多了楚月柠这种20多岁的小女生,马上把店内最受欢迎的东西介绍出来。 楚月柠先是围着店铺看了一圈,才说:“不是,我想买符纸。” “哦。原来是符纸。”老板笑眯眯地回柜台拿出一个木匣子,拉开,里面全是横列的黄符。 “符纸也分很多种,平安符、辟邪符……不知你要哪种?” 楚月柠看木匣子里的符纸确实有法力附着,不过却太弱小了,帮助不了她破局。 “我想要黄符纸,没有被画过的那种。” 老板将木匣子关上,“你是想自己画?” “是啊。”楚月柠想了想,又补上,“还要一支毛笔和朱砂。” 老板转身进了里房,过了一会儿,他才拿着沓裁剪后的黄色符纸出来,交给楚月柠。 老板看楚月柠检查符纸,不禁奇怪地问:“现在的后生仔都喜欢画符了吗?” 明明这阵子都是买符买桃花运摆件的多啊。 世道变这么快,怎么做生意喔? 老板忧心忡忡,后生仔都喜欢跟流行,他已经预见一年后店铺倒闭的场景。 楚月柠听出老板话语里小心翼翼的试探,将朱砂捏起搓了搓,打消对方的顾虑,“只是个人爱好。” 危机解除,老板大松一口气,开起玩笑:“如果人人都会画符,我就只能关铺,那真是so bad。” 楚月柠小心忍笑,谨慎的老板如果知道,她不仅在庙街卖糖水还兼职算命看风水,会是什么表情? 她将选好的符纸朱砂递给老板,“多少钱?” “40块。”老板从柜子里找了个袋子帮忙装好,好心提醒,“画符很难,我当初都学足几年。你应该多买点,一沓符纸不够用。” “够了的,我应该不会废纸。”楚月柠接过红色塑料袋,结完账礼貌挥手,“再见。” 新手练符怎么可能不废纸? 别说新手,就连旺角经常上明日报那位很威的天师,每次画符都要浪费一堆啊。 老板不信,望着楚月柠提袋子出铺的背影,双手交握,羡慕感慨。 “后生真是好啊,吹牛都不用打草稿。”
第3章 楚月柠先回了深水埗,将摊车停好,老楼年久失修,借着手电筒的光上了四楼,心底有事,脚步不由快了几分。 哒哒哒,寂静楼道里充斥着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刚开门。 一道身影惊恐尖叫着扑过来,楚月柠下意识拦住,紧跟着看到一根葱白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坑洼的墙面,暖黄的光线下,一只黢黑的小动物在坑里爬来爬去。 楚月柠眼疾手快,将红色袋子往墙上甩过去,啪的一声,袋子脱离墙面,蟑螂抖了抖腿,尸体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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