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玥清醒过来, 眼前是一片黑暗。 她的腰被一条胳膊紧锁住,背后是一堵滚烫的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酸臭味,很像记忆中梅雨季节从潮湿的衣服上闻到的气味, 很刺鼻。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又把眼睛闭上。 “你醒了,难受吗?” 男人沙哑的嗓音近在耳侧,热息也喷洒过来。 这是一道很陌生的声音。 此时此刻,她被一个男人亲昵地抱在怀里,她背后紧贴着的是他结实的胸膛。 时黎有时候也会这样, 强硬地将她困在怀里, 像是将她当成能催眠的布娃娃。 他倒是能睡着了,她却会整夜地失眠。 可是现在抱着她的男人,显然不是时黎。 没有听到回应,男人轻轻松开她,起身下床。 时玥瞬间睁开眼, 汗毛竖起,死死盯着那道移动的黑影,心脏也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不是做梦啊。 男人利索地将灯打开,一盏白炽灯照亮简陋的屋子。 刺眼的光直射过来, 时玥眼皮微动,眼神呆滞。 这里有点像某个集装箱改造成的房间,杂物乱堆,靠着小窗的位置,一个铁架子挂满潮湿的衣服。 房间狭窄到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而男人身躯高大,因为只穿着背心,一身腱子肉也无可避免地展现出来,紧实的线条力量感十足。 完全就是凶神恶煞的歹徒模样。 时玥轻轻一动,就听到身下铁架床发出嘎兹的声音。 很刺耳。 铁架床很狭小,刚才两人就是这么挤在上面。 她抓着身上的病服,精美的五官被冷白的硬光照得更加病态。 她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目光定在男人陌生的脸上,良久才问道,“你是谁?” 她第一反应便是,她被绑架了。 时家作为华国第一豪门,她当这个家的大小姐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被绑架过。 但这次有点不一样。 她没有被捆绑着。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来这里的。 男人低着头颅,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其实他不用回答的,但他最后还是开口报出一个名字,“屈长风。” 他声线很低,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有几分陌生。 这个名字或许是假的,而且也不存在时玥的记忆里。 她确信自己不认识他。 “你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 屈长风:“你需要,养身体。” “……” 时玥看不清他的脸,太脏,还有灰尘,头发也挡住他的眼睛。 她听到这话,死水般的心情有些起伏。 这里就像垃圾场一样,他让她来这里养身体? 她是遇上神经病了? 她不动声色,继续打量着宽肩窄腰的男人,光是看着他那两条胳膊,她就放弃正面刚的念头。 他一只手就能掐死她。 “我应该不认识你。”她的手在身后摸索,想要找点什么来防身。 然而铁架床上就只有一个破枕头和烂席子。 “现在认识也不迟。”屈长风说话一板一眼,像是许久没开过嗓子一样。 说话间,他已经拎着粉色的热水壶,倒出一杯水。 时玥无声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递来的陶瓷水杯上还有一个缺口,温水冒着浅浅的热气。 他的手掌很宽,很大,皮肤粗粝,还有很多伤口,但是看得出来是认真清洗过的。 时玥双手接过杯子,哪怕口渴得嗓子冒烟,也没有喝一口。 “你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 他皱了皱眉,还是那个答案,“养身体。” “……” 时玥在心中又一次肯定——这是一个神经病。 又一轮狂风骤雨袭来,屋子上方的铁皮被风吹得轰隆作响,那声音好像砸在心头上,让时玥莫名地紧张。 毕竟,她一睁眼就被奇怪的人掳到这里,她还不敢询问太多。 这人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她若是把人触怒了,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更加没有保障。 “哐!”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砸到外墙上,时玥感觉整个屋子都在震动。 “我出去看看。”屈长风皱眉,转身打开铁门,身影消失在夜雨之中。 时玥看着他将门关上,一骨碌便从铁架床上起来,因为太着急,眼前一阵发黑,好一会儿她才站稳。 她连鞋子都没有。 她四周看一眼,穿上男人黑色的大拖鞋,才走到门边。 一块木材被卷起砸在墙上,差点将窗户也破坏。 屈长风正准备把小窗户的缝隙再堵严实一些,却听到石子撞击的声音传来,他侧头看去,见那道纤细的身影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开。 他心下无奈,连忙跟上去。 时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索性也不跑了,她转过身,看向雨帘里走来的男人。 这废弃的破工地,好像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她不觉得自己能跑到哪里去。 雨水有些模糊她的视线,但是她看得清楚,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行为而恼怒。 “你到底是什么人?” 时玥仔细回想过,她根本不认识屈长风。 在她生病期间,也没有发生过今天这样的事情。 绿茶系统让她重生,时间也往前倒流,可怎么就忽然冒出一个神经病来? 屈长风在她面前停下,高大的身躯还能给她阻挡一些风雨。 只是他的神情有几分纠结,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只是绿茶系统收集起来的魂魄,他曾经是许亦川,是周元尔,是桑榆…… 他定定看着她,还是报出那名字,“屈长风。” 绿茶系统只能承载记忆,但却无法传送情感。 这具身体叫屈长风,因为通宵打工,死在今天早上。 绿茶系统携带破碎的灵魂进入并接管这具身体。 所以他便只是屈长风。 时玥被对方的看得心惊,总觉得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 可是她很清楚,她和屈长风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的交友圈子很小,别人都说她是什么高岭之花,难以接近,实际上,她不过是被圈禁在时家的小宠物。 难道,这根本不是她原来的世界? 时玥忽然感到头疼,仿佛有个电钻不断地在她脑子里钻。 在她倒下前,屈长风伸手把她接住,轻而易举地抱起来。 他微微低头,下颚线的水珠连成线,从他下巴滴落,最后落在时玥身上。 初秋的夜已经有几分凉意,被雨水淋湿后,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又冷又头疼,哪哪儿都不舒服。 时玥哆嗦了两下,男人就收紧手臂,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 跟雨水相比,他的确像是会发热的炉子一样。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进屋前,他的声音跟雨水一起砸下来,也不知道时玥听进去没有。 时玥被重新放回铁架床上,屈长风也不管会不会弄湿席子,转身就去拿衣服和毛巾。 但是他闻到味道后,又默默放弃,最后在一个箱子里翻出冬天的衣服。 他回到床边,看到女生就这样蜷缩在床上,她闭着眼,沾着水汽的眼睫毛微微抖动。 他看一眼她身上潮湿的病服,低声问,“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 女生缓缓睁开眼,桃花眼没有透露太多情绪,她虚弱地说,“你帮我。” —— 医院里,时黎站在空荡荡的病房里,遂又转身来到窗边,看着被大雨侵袭的世界,黑眸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几乎呢喃般的嗓音从薄唇间溢出,“不一样了。” 她在他面前死过一次,这一次她被身份不明的人带走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步伐急切地离开病房。 一路驱车,冒着暴雨回到时家。 他没撑伞,从车里下来,直接走进家门。 湿漉漉的皮鞋印记,清晰落在地板上。 时夕早就听到动静,从餐厅里小跑过来。 看到一向有洁癖的大哥竟然浑身被打湿,短发在滴水,高级订制的黑色西装也深一块浅一块,不苟言笑的脸微微沾着雨水,似乎更冷了。 时夕的脚步停住,脑中警铃大作,“大哥……你怎么了?姐姐呢?她现在怎么样?” 【时黎黑化值+99!时黎黑化值达100!玩家请注意——】 尖锐的系统声让时夕心脏揪紧,但是她却十分好奇,时黎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黑化值就飙升成这样?? 明明上次他是在时玥病逝后才彻底黑化的! 难道医院里还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时黎却什么都没说,用力掐住时夕的脖子。 在所有人下人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他掌中用力,咔擦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传来,时夕的脑袋耷拉着,已然是被掐死了。 “啊——” 惊恐的尖叫在客厅荡开,而时黎只是松开手,将时夕扔到地上,像是在扔什么肮脏的抹布一样。 富丽堂皇的客厅忽然安静下来,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要将这个世界吞没。 时黎立在正中央,神情闲适,抽出一张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双手。 很快,黑雾蔓延到他身边,他隐隐听到一道模糊的机械声,从时夕烂泥般的身体里传来,【玩家被击杀,读档重来中……】 这道声音,时黎听过一次。 上一次,在玥玥的葬礼上,他听到时夕笑着跟朋友打电话,他心情不好,一不小心就把她掐死了。 这是他第二次掐死时夕。 黑雾渐渐将他席卷其中,他的身体在消失,整个世界也轰然崩塌,瞬间重组。 “时总,医院到了。”助理狄朔的声音在车厢响起。 后座里,时黎缓缓掀开眼皮,他抬手按一下太阳穴,喉咙里应一声,“嗯。” —— 时夕午觉惊醒,伸手捂住脖子死命地深呼吸,眼神还残留着一丝恐惧。 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看着简单,然而她却死了两次! 她拿出手机,果然,六人群里已经炸开了。 顾君:怎么回事?时夕死了? 宋义廉:为什么忽然读档重来,时夕你在搞什么? 夕夕:时黎黑化值飙高,忽然杀了我。 晋玺:第一次是因为时玥的死刺激他,这次是什么原因? 夕夕:可能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是不是去找过时玥? 晋袭:去过,没见到时玥。 夕夕:我现在去看看。 时夕收起手机,却仍然惊魂未定,反派boss的心思太难猜了,怪不得这个世界的难度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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