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乔点点头,她也猜想皇帝会宿在昭阳殿,毕竟今日孙太后是因顾笙箫请来的戏班子才得以尽兴,就算为了这一份孝心,皇帝也该犒劳犒劳顾笙箫才是——用自己的□□或灵魂。 连乔对此并不介怀,她总不能一年四季将皇帝留在怡元殿,不说别的,光来月事这一项就是免不了的。连乔想一想就觉得豁然了,随口问道:“那全福班太后是怎么安置的?” 紫玉嘟着嘴道:“太后娘娘说天色已晚,让他们留在南苑暂歇,明日再着人送出宫去。” 外男留宿虽不合规制,但南苑本就是蓄养乐师的所在,而况偏僻,与嫔妃们的宫殿隔得也相当远,勉强可以不避嫌疑。 连乔听了没什么话,紫玉却恨恨道:“主子,不如咱们趁夜派几个侍卫将那苏玉生处置掉算了,省得此人再兴风作浪。” 连乔笑道:“他哪还有兴风作浪的机会,明日就离宫了,你这一出手,反而把矛头引到怡元殿来。” 对付小人可以,可是绝不能脏了自己的手。像苏玉生这种虫豸,即便踩他一脚,也会溅上一身脓汁,两相权衡,连乔决定留下他一条性命——何况派杀手这种事也太夸张了,连乔参演的是宫廷剧,又不是武侠小说,事事都得按照规矩来。 两人正随意闲话着,忽见绿珠慌慌张张的进门来,扑在地上道:“娘娘,不好了!南苑那头出事了。” “何事?”紫玉赶紧问道,差点咬着了自己的舌头。莫非那个苏玉生死性不改,妄图捏造些谣言来? 连乔的嘴角紧紧抿成一线,要是苏玉生果真如此大胆,那她无论如何也要夺去此人的狗命。 好在绿珠的话令她放了大半心,“和咱们倒是没什么关系,听说牵涉其中的是顾美人和一位姓苏的伶官。” 连乔握着梳子的手渐渐松开,更大的疑惑却浮上心头:顾笙箫几时与苏玉生扯上纠葛了?这回可真是好戏不断。
第59章 韵事 紫玉惊魂甫定,八卦之魂却被勾起,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别藏着掖着呀!” 绿珠就等着这一句,装模做样的看了看窗外,才凑近说道:“究竟我也不清楚,只听说那唱小旦的苏玉生和顾美人有些不清不楚。紫玉姐姐你也知道,出入南苑的男子都是需脱下衣物检查的,那些戏子虽说可男可女,可到底多了一骨朵玩意儿,必得细细考察,也是巧了,那苏玉生才将外袍解下,袖子里就啪的掉出一方绣帕,上头描花绣朵的,显见得是女子之物,这不,秦嬷嬷当时就把人给扣下了。” 绿珠咦道:“一方绣帕而已,怎见得是顾美人之物?” “姐姐怎连这个也不懂,秦嬷嬷是服侍太后娘娘的老人,她的眼睛生得有多尖,这宫里哪一个人的针脚逃得过她的法眼?”绿珠得意说道,“何况顾美人的绣工一等一的好,旁人轻易学不来,她又秉好风雅,凡贴身之物皆自己动手,上头那竿翠竹栩栩如生,傻子也认得出是她的。” “那顾美人现下如何了?”紫玉说道,语气里有难以克制的好奇。 “这样大的事,秦嬷嬷哪敢擅专,立刻回禀了皇贵妃,眼下皇贵妃和淑妃娘娘都在长乐宫,将昭阳殿的宫人一个个召来细细审呢!” 两人的语气都带着几许兴奋,虽不是故意幸灾乐祸,但这些日子顾笙箫宠爱弥加,对怡元殿难免冷落些许,紫玉绿珠都有些为主子抱不平。 连乔静静听着,脸上却依旧不为所动,反说道:“不关咱们的事就算了,紫玉,你来扶本宫上床就寝;绿珠,你在殿外守着,有什么消息再来通报。” 这样的安排正合绿珠心意,她本就是爱闹腾的性子,要她拘在一方小屋里反而闲不住——何况听娘娘方才的意思,似乎也是有意要她多打听呢! 于是绿珠喜孜孜的出去。 紫玉还以为连乔有何体己话同自己说,谁知就见连乔自顾自的浣了手,唤她过去铺床叠被。 紫玉走过去,忍不住说道:“主子您还睡得着啊?” “为何睡不着?”连乔望了她一眼,似乎不知所谓。 紫玉不得不佩服这位主子的定力,照她看来,连乔要么因顾笙箫失势而开怀,要么为她落难而悲凉,两者该择其一才是。 谁成想却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好像顾笙箫只是个陌路人。 其实连乔心中并非全无波澜,但她一向信奉“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的原则,管的太宽,对她自己毫无益处。何况穆朝兰和孙柔青关起门来审讯,就是为了避免众说纷纭,连乔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烛火已灭,四下里漆黑一片,只有风里隐约传来一两声女子嘤嘤呖呖的啼哭,如同新鬼的嚎泣。 在这样不安定的气氛中,连乔竟也渐渐阖上眼皮。 她被半夜里的推门声惊醒,就看到楚源载着满身疲惫而来,虽则外头并无雨雪,皇帝看起来却好似饱经风霜摧残似的,眉间染上浓浓的不痛快。 楚源看见她分明的瞳孔,似乎还有些歉意,“朕本想回勤政殿的,无奈路远,便过来歇歇脚,不想打扰了你。” 好端端的清梦被扰,连乔当然是不高兴的,可她晓得皇帝此刻更不高兴,越发要显得温存体贴,“陛下说的什么话?臣妾与您是一家子,臣妾的宫殿自然也就是您的家,您随时过来都无妨。” 楚源解下外裳,隔着中衣抱住她热腾腾的身子,“阿乔,朕在这宫中的知心人,大约只有你一个。” 皇帝的感叹由何而来,连乔心知肚明,却不得不假做诧异的问上一句,“陛下遇上什么烦难事么?” 楚源不语,这种事就算皇帝也说不出口。或者因为他是皇帝,才更说不出口。 无论顾氏私通一事是否属实,看来这回对皇帝的打击都颇大。连乔瘦弱的肩膀抵着皇帝的下颌,骨骼感受到沉重的分量,她有些吃力的问道:“陛下可是为顾美人之事烦忧?” 楚源抬头,迟疑问道:“你都知道了?” 连乔朝他露出一个彼此皆懂的尴尬笑容,轻声道:“陛下您也清楚,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是啊,即便朕是天子,也免不了被人耻笑羞辱。”楚源默然片刻,苦笑着说道。 “臣妾明白陛下的感触,可不得不斗胆问一句,陛下您会否冤枉了顾美人?依臣妾看,顾美人即便清高自诩,对您却是情真。”连乔小心翼翼说道。她倒不是喜欢帮人分辩,可是在皇帝面前,总不能落一个“落井下石”的名头。 善良的女子总是讨人喜欢的。 但是这回连乔的善良也无法将皇帝感化,楚源眉间闪过一丝厌恶,嗤声道:“她若有你这般心意倒好了,可惜有些人自甘下贱,折辱了自身不说,连朕的名声也被玷污。” 一顶绿帽子空降头顶,任凭哪个男人都会怒火中烧,失去理智。 连乔情知皇帝此时无法冷静下来思考,她唯有循循善诱,“陛下您细想想,顾美人不是不谨慎的人,为何会将贴身之物随意予人?又无巧不巧的在太后生辰之日被人搜获?并非臣妾多心,可其中种种巧合,陛下尚需明察才是。” 楚源责怪的看了她一眼,“朕知道你好心,可是阿乔你太过纯善,才会被旁人的假象蒙蔽。你也不必为那贱妇多分辩了,昭阳殿的宫人已经招认,顾氏与苏玉生从小结识,两人相处之深,非一朝一夕之功。日前更有人撞见那贱妇同苏玉生幽期私会,如此种种,你还能说朕冤枉了好人?” 连乔不说话了,她与顾笙箫本就关系泛泛,就算从嫔妃的身份而言,也是敌非友,犯不着为敌人多说好处。但是听皇帝一口一个贱妇,连乔还是觉得颇为刺耳——可见男人的自尊心多么强烈,践踏什么也不能践踏男人的狗屁自尊。 楚源微微闭眼,说道:“就算朕这回真冤枉了她,也是顾氏有错在先。枉她饱读圣贤书,却如此不知检点,让贴身之物叫人搜去,叫朕如何能不气恼?朕先前那般宠她,当真是瞎了眼。” 不管皇帝的理论是否正确,可连乔已经听明白,顾笙箫势必会遭到皇帝厌弃了。就算她真的被人设计陷害,可只要皇帝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可能与别的男子有过不正当关系,他这股气就难以咽下去。 “莫须有”这三个字,当真是杀人的利器。甚至不需要坐实罪名,仅仅些微的可能性,就足以令顾笙箫从曾经高高在上的宠妃一朝沦为阶下囚。 看到皇帝这样暴怒,连乔就算曾有过一丝红杏出墙的念头,此时也被掐灭无踪了。她压抑住声音里的怯意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会杀了他们么?” “苏玉生当然要死,可顾氏——朕非但不会杀她,还会好好留下她这条命。”楚源冷笑道。 连乔先还以为他对顾笙箫留有余情,直至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才觉得不寒而栗:皇帝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明面上不会对顾笙箫有任何处置,否则岂不坐实了顾苏两人的奸-情? 但顾笙箫即便保留嫔妃的名位,日后也别想从皇帝这里博得一丝一毫的恩情,因皇帝已彻底厌弃了她。眼看着自己被人弃如敝履,偏偏死也死不得,活也活不好,这种冷暴力的处理方式,对任何一个女子都是莫大的屈辱。 连乔觉得血液有些微冷,即便紧挨着楚源炙热的身体,也不能带给她一丝一毫的暖意。 这种毫无感情的对话简直是要人命,连乔用葱白的五指挡着嘴,稍稍打了个呵欠。 楚源觉出她的困顿,体贴的道:“累了吧?朕不该半夜将你吵醒,还拖着你说了许多话,你且好好歇着吧。” 连乔看他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能摆出乖巧的模样,“是,陛下也累了吧,不如到床上来躺一躺,好歹蓄养些精神,明早才好上朝。” 楚源大概没有睡觉的心情,只脱了靴就着袜上床,和衣而卧。 连乔更没有心情去挑逗他做些少儿不宜的活动。 四下沉寂中,只听见两人静静的呼吸,仿佛时间流淌得相当缓慢。楚源轻声问道:“阿乔,你对朕是否真心?” 他仰躺着,因此看不清连乔脸上的表情。但即便没有顾虑,连乔还是展露出一副温柔面容,以毫不迟疑的口吻答道:“当然。” 她回答得很快,因为在潜意识里已经暗示过自己许多次了,即使在睡梦里也不会显出纰漏——但是太快了,反而不像是真的。 可楚源偏偏信以为真。他闭上眼,鼻翼微微翕动着,居然沉沉睡去。 皇帝的作息和平时一般无二,连乔醒来时便发觉床边空空荡荡,楚源已经上朝去了。不愧是治理天下的男人,心理素质非同一般,即便刚发生一场绿帽子风波,第二天依然能装作若无其事。 连乔漱了口,匀了面,又喝了小半碗补充体力的小米粥,这才轻车熟路地往长乐宫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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