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个旁人, 赵三和沈慎肯定不能信,但是此刻清竹是王爷,皇家的招牌还是有用的,他一个王爷总不可能骗他们这两个升斗小民玩吧! 当然这种事也不能一说就妥,清竹道“我此时在养病,还要等最后一段河道修缮完毕,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走了,两位可以考虑一下,如若愿意,来我住处商谈便是。”说着解下一块玉佩,“此乃信物!” 她把玉佩递给沈慎,沈慎迟疑片刻还是接了。 清竹本着有鱼没鱼捞一网的原则,给赵三和沈慎提了个建议,如果这两人不答应,她也没什么损失,再想办法就是。 赵三却极力劝沈慎答应,“沈兄,我看三王爷一片诚心,他看的可不是我的面子,我可有什么面子呢,他看的是你的本事,这个主意也是王爷见了你才提起的!再说王爷说的也不错啊,大丈夫无论如何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我并不是嫌弃你,而是知道你心里其实也苦闷,读了这么多的书,随后与仕途无望,可要是入了王爷的眼,不也是一条路吗?” 沈慎并非清高的诸事不理,其实也有人请他去教馆学,或是当幕僚,他一来觉得憋闷,二来世人还是重容貌的多,他以往或许还有容貌上的虚荣心,毁容以后他是再也见不得旁人对他容貌的评介了,学生们第一眼在意的永远是他被毁的容貌。 而隐在幕后替人策划,沈慎的性子又不能接受,就算他矫情吧,反正他的性子里有宁为鸡头莫为牛后的倔强。假如他能步入仕途,一开始的委曲求全他也会,但这只是为了将来铺路,当了幕僚,这辈子他只能替人出谋划策,永远站不到台前。 而这回这位三王爷从头到尾都没对他有过任何异样的眼光,且始终平等相待,这才是沈慎愿意留下畅谈的原因。 清竹的提议也让他心动,可他倒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赵兄,可我不懂商贾之事,就怕……” 赵三道“不懂就学啊,你这么聪明还怕学不会?再说了就是出门,也不是让你亲自和人要价还价,自然有管事相随,你只要当个头脑就行了!你读过书,道理总比旁人懂吧。何况你以为出海就只有壮丽风景啦,也是要冒风险的,听说海浪大的时候能打翻船只哩。” 最后他们两个第三天就来找清竹了,开始商谈一切事务。清竹这回收到的礼物颇是不少,就把这些拿出来当启动资金也是够的。 她还对两人道“我认识漕帮的大当家,既然想组船队出海,他们漕帮有造船的手艺,我替你们引荐一下,自己掌握几条船比较好。” 赵三兴奋的直搓手,上头有人好办事真是真理啊。 引他们见漕帮的事,清竹让姚公公去办的,姚公公躺了几天,再也不肯躺了,一定要伺候王爷,大夫看过也说没了事,清竹就让他继续服侍了,现在正好交给他这桩差事。 漕帮正愁找不到途径和清竹拉近关系,现在听说有要他们效劳的地方,自然满口答应。 船队的筹建全是清竹的本钱,身边不够的她还开口问两位钱庄的东家借了点,把赵三打发去了漕帮,剩下沈慎,清竹有话交代。 她轻轻道“我回到京城就没时间和机会过来管船队的事,我想把船队交给沈兄,请你替我全权打理,我必信重你。” 沈慎大为感动,一躬到底,“必不负王爷所托!” 清竹摇摇手,“海外凶险,一切还需沈兄小心行事,哪怕货物折损都没关系,务必以安全为重,沿途的海图还需沈兄关心。我除了出些银子,其他事务只能交给你。嗯,还有一事有托于沈兄!” 沈慎认真道“请王爷言明,沈慎一定办妥!” 清竹看着窗外,“将来有一人,会持这块玉饰找你,见此玉饰如同见我本人,请一切听从她的调遣,不要有丝毫质疑,你能办到吗?” 清竹拿出了一块雕成一个竹节的白玉指环出来,“这块你拿着,那人会持一模一样的玉饰前来,但是质地是翡翠的。”得给自己的出现找个借口。 沈慎接过玉板子,“请王爷放心!沈慎一定办到!” 清竹点点头,“漕帮的船,给我留三艘在港口不许动,到时候这三艘船就听那人的调遣,记住,那人不出现,那三艘船就一定不许动!” 沈慎哪怕心下觉得奇怪,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船队都是王爷的,他要留三艘就三艘呗,于是也一口应下。 清竹把这件事托付于沈慎,就是因为他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风骨气节他身上还是有的,她甚至都不在意这个船队是否赚钱,只要船队建起来,她的后路也就有了。 沈慎也是聪明人,王爷特意避开赵三和他单独说这个事,必定不希望更多人知道,所以他就不会和赵三讲起。哪怕他心里疑惑清竹这番安排,也不会贸然询问,他毕竟和三殿下还不是很熟悉,只能说三殿下对他有知遇之恩罢了。 船队的筹建工作就有条不紊的开始启动了,赵三和沈慎每天忙的脚不着地,除了船还得有船员和出海的向导,甚至还要有保镖随行,至于商品,也就丝绸茶叶瓷器之类就行了。 绸缎的话,赵三家族就是干的布匹买卖,拿货简单,其他几样也要联系商家开始比价囤货。 漕帮知道是三王爷要组建船队,哪怕从别处抽调,也会把清竹要的船先交付出来。 清竹果真只干掏钱和出面子的事,其他全部交给了沈慎和赵三,但有她这么一尊大佛震着,船队的筹建就异常顺利,如今出海的船队也不少,只要能平安回来,都能赚的盆满钵满,新船队压根分不了人家的生意去。 而且得知这个船队上头的人是端王,那就没哪个不开眼的敢使绊子。 清竹只建议道“一开始也别跑太远,就沿海走走,什么琉球,马锡等地就行,等海路熟了在走远些。” 当然现下也谈不到这个。清竹也不可能亲自出去张罗,她完全的只起领导作用。每隔一段时间,她就能得到船队筹建的进度,她心里十分满意,这样子不到年底,船队就能出发了。 组建船队是第一步,随后清竹要拉起属于自己的安保队伍,这个也得她好好谋划,这可是在萧景眼皮子底下干的,她得时刻注意分寸。 这天她正在街上闲逛,河道整修也快到了尾声,回京后她也得各处走礼,现在就四处看看,看看有没有入眼的,置办一些。 然后她就遇着被赵三打了一顿的那个小贼,此刻他倒是不做贼了,蹲在街头揽活,只要是卖力气的他都肯干,可惜他一看就是个半大孩子,又瘦的只有一把骨头,没多少人愿意找他,而他就这么麻木的蹲着。 清竹慢慢走了过去,姚公公赶紧跟上。 那孩子看见前面一双人脚,穿鞋子还是官靴,他认不得官靴的绣花,只知道能穿这种鞋子的人必定有钱,于是满怀希望的抬起头,“这位贵人要人干活吗?我什么都能干,别看我瘦,我力气可大了!” 清竹微笑“我不要你干活,回答了我的话,我就给你钱,我只问你,上回你偷赵公子的钱是为了什么?” 姚公公觉得奇怪,偷钱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自个儿花啊。 那小子愣了一下,“你先给我钱!” 清竹抛出一角银子,那小子伸手灵敏的接着,然后道“我弟弟病了,需要看病吃药,平时我要饭揽活,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看病吃药根本看不起,赵公子平时为人不错,我想着就是偷了他的钱被抓,他也不会往死里揍我,所以就找他下了手。” 清竹一哂,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吗,赵三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她道“那你弟弟现如今怎么样了?” 男孩面色暗淡,“就这样吧,能活一天就是一天。” 清竹心里一动,闲着也是闲着,就道“愿意带我去看看吗?” 男孩有什么不愿意的,贵人银子都给了,他甚至还希望清竹看到了他兄弟的惨状,能再照拂一二呢。 清竹在城外破庙里见到了一窝的孩子,大多数是男孩,大大小小的,最小的七八岁,最大的看着也不过十四五岁,里面还有几个女孩子。他们个个衣不蔽体,灰头土脸,眼神麻木。 带清竹过来的男孩叫铁牛,他道“还有几个出去要饭啦。”说着就不住拿眼睛看清竹。 但是清竹并未如他所愿拿钱出来,也没看见他们这幅惨样就面露不忍,她甚至闻着破庙里的异味,眉头都没皱一下。 过了一会儿,清竹迈步走出破庙,吩咐姚公公,“你去买些馒头稀粥过来。” 姚公公看了铁牛一眼,自去安排,铁牛听到了却难掩失望之色,如今讨口吃的倒是不难,晚上往树上一蹲也能逮着麻雀什么的果一下腹,就是下到河里也能抓到些鱼虾,去要饭,残羹剩饭总也有,可他们迫切要的是避寒的衣物被褥,还有能治病的药材。 可这些需要银子,他们这群小乞儿,能讨得到吃的就算不错了,钱还是很少能进账的,眼前这个贵人看着有钱,没想到也抠门的紧。 清竹自然没忽略铁牛眼里的失望,她也知道这群孩子最需要什么,应该说他们什么都需要,可她并未无故伸手援助。 清竹道“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铁牛想着人家好歹也去买馒头稀粥了,自己也不好不理睬,于是没精打采道“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家里也没什么田地亲人。前年我家乡遭灾,一整个村子都毁了,我和几个同伴一路乞讨到了这里。其他人也和我们差不多,都是没地方去,也没了亲人,就路上遇着结伴一起过活。” 清竹想,这就是丐帮产生的原型吗,她道“没想回去吗?” 铁牛道“回去干吗,没田也没屋的,回去也是讨饭。遇着没良心的,把我们拿去卖了当苦力奴隶,我们也没地方诉苦。” 清竹看着这一窝野兽一样的孩子,“再过一两个月就入冬了,你们挺得过这个冬天吗?” 铁牛撩了一下眼皮,面上有着堪破世事的冷漠,“过一天是一天吧,再不济,卖身为奴也总能混晚饭吃,城里好几个牙婆都找过我们了。” 清竹好奇,“那你们还未答应,为什么呢?” 铁牛蹲下来嗤笑一声,“奴才可不好当,但凡能过得下去,傻子才去当奴才呢,我们村里有个财主,家里就用着奴仆下人,一言不合就拳打脚踢,把人打死了,也不过赔些钱,他还能再去买奴才,我还不想死呢!” 清竹道“那这里的孩子都和你一样这么想?” 铁牛有些烦躁,“谁能替谁做决定,本来这里人更多呢,钱婆子来了几次就带走了几个,就像你说的,要是天气冷了,想倔也倔不下去,不卖也得卖了!” 清竹有些明白铁牛的坚持,他或许说不出什么自由诚可贵,但是内心却不愿当奴隶,不过生活的重压最后还是会逼着他往这个方向走,他现在只是在徒劳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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