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但至少这也是对银杏树下那缕冤魂的一个交代。 又到了一个月的二十五日,市民们可以进入永宁城市大学。 银杏树下摆满了学生和市民们为了纪念邓家涵而买的花,那银杏叶子纷纷飘落,落在纪念的人们头上,依稀之间,很多人好像看到了在很多年前,有一个男生曾经坐在这株树下看书,畅想过未知的未来。 而今,再也不可期也。 “那……他那个多舌的师弟呢?”江流远远地看着银杏树,随意问道。 “捉妖盟的意思就是小惩大诫,让他给邓家涵道歉、供奉,并且向大众揭露这件事的真相。毕竟他只是背后嚼人舌根,不论哪家的量刑,都不至于要他的命去偿。”白客舟回答道。 至于白客舟是怎么让师弟跪地痛哭流涕向邓家涵忏悔就不必多说了。 “哦,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承诺,你所谓的应得惩罚?”江流冷笑道,“那可是一条生命,结果应得的惩罚就是坐牢、刑拘、道歉和被调查么?” “是的。”白客舟脸色不变地回答道,“这就是我答应的他们‘应得的惩罚’。邓师兄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可首先他是自杀的,不是他杀,不论是法律还是捉妖盟的规矩都没有偿命一说。捉妖盟有捉妖盟的惩罚规则,人间有人间的法律量刑,他们所有应得的惩罚都不是我‘个人’做出的,我没有资格对任何人实施惩罚,我所做的就是把这件事大白于天下,然后交给捉妖盟和人间的法律来决定,……这就是我能做的。” 江流又问:“你觉得邓家涵会接受这个结果吗?” “不知道,冤魂总是想要报复整个世界的。”白客舟道,“但我对得起自己的原则,就是这样。” “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妖怪的事交给捉妖盟,人间的犯罪交给法律,熊孩子做错事交给老师……我又不是超级英雄,能一个人决定地球的存亡。” 白客舟看着远处追着萧寒道歉的高齐,淡淡一笑:“反正我就是这样的小人物,但是……谁也不能规定小人物就得躺平,不能做事吧?” “你不仅做事,你还话多。”江流指出这个事实。 “……什么!原来姐姐你也讨厌我说话风格吗?我还以为你不介意的!” 白客舟如遭雷击,江流之前从来没有当他的面前说他话痨,他还以为……江流和别人不一样,不介意呢! “是话多……”江流目光看向远方,“但,并不讨厌。” 白客舟心中狂喜,还在回味这句话的涵义,就见萧寒走了过来。 萧寒:“老师好,没打扰你们吧?” 打扰了!快离开! 白客舟很想这么说,但一看江流突然如沐春风的“人民教师”嘴脸,就立刻闭嘴了。 江流:“有什么事吗?” “嗯……”萧寒犹豫了半天,还是抬头说,“老师,我们之前经历的一切事都不是梦吧?虽然您在班会上说做梦梦到女鬼是青春期萌动,平日课业压力太大产生了集体无意识的幻觉,硬说这是科学现象……” 其他同学都信了,反正他们都盲目崇拜江流。 但萧寒却露出一个很若有所思的笑容:“但是老师,其实最后在花海的那一刻,我是醒着的,我听到你给邓家涵师兄说‘如果厌恶人间,就尝试去爱一个具体的人或者具体的东西’这句话了。” 啊…… 白客舟一愣,和江流对视。 要用千金铃给这孩子洗脑吗? 白客舟用目光询问。 “但是老师说这些都是科学现象,我就选择相信了,反正就当做是我做梦梦到的。”萧寒如今抬头挺胸起来,身姿挺拔像一根翠竹,“老师,我也很厌恶人间,虽然高齐他们向我道歉了,但是我不打算原谅。” 江流听后赞同:“不原谅也可以。” 没谁规定道歉一定要被原谅,和解是一种选择,不和解也是一种选择。 “但是我想试着好好活下去,所以我想像老师您说的那样去尝试爱一个具体的人试试……比如,去爱老师您,因为您救下我的样子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花海中,强大如神佛的江流给意识朦胧的萧寒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值得敬爱,那么他愿意去敬爱江老师。 说完,萧寒笑了笑,就离开了。 江流:“噢。” 白客舟风化。 他忍不住大喊:“等一下——救了你们的人难道不是我吗!我是透明的吗?我全程没参与?就这么直接被无视了?” 而且,小小年纪谈什么爱啊! “他说的是敬爱吧?是敬爱吧?”白客舟紧张地问江流。 江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第25章 最好是敬爱! 白客舟在内心腹诽:高三学子还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那可真就完了。 “对了……所以到了最后我还是不知道手背上有字是为什么,那三个人手背有字我理解,我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被讨厌了吗?” 白客舟不可置信。 虽说邓家涵消散后,白客舟和高齐他们手背上的字也消失了,但这件事他还是琢磨不明白,一直困扰在心。 “那是段简谱。”江流解释道,“蔺琳琳说的。” “啊?7321是简谱?” 前所未有的思路,但未尝就不可能是正确答案。 “但……就算是简谱,又能说明什么?邓家涵的力量是谁灌注的呢,和朝阳那件事有关吗?”白客舟思忖道。 “有。”江流非常肯定,“我能感觉到两者在最后身上萦绕的黑气是来自同一个大妖。” 白客舟愣住了。 这么说,永宁现在还有一个江流级别的大妖在暗地搞事,而捉妖盟对此一无所知? 苍了天了! 捉妖盟原地解散吧,传承至今,到底传承了个什么啊。 灯下黑吗? 白客舟纠结了一晚,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自家兄长,当然依旧省略了江流相关的部分。 白风行闻言冷笑一声:“按你说的,你小子的运气简直不要太好,怎么什么样危险的境地都能逢凶化吉?” 好家伙,大哥也太敏锐了,马上就察觉出了他讲的故事里的不合理之处。 到底白家大哥不像黑瞳哥那么好应付。 白客舟直接开始摆烂:“哎呀,那不是有您老人家画的符防身吗?有盟主您的金符啊,哪个魔鬼怪敢伤我啊?再说了,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该去调查调查那个背后搞事的大妖老师到底是谁!” 江流说幕后之人是个大妖,朝阳说那个人被称为“老师”,白客舟就统称“大妖老师”。 “大妖老师么,我记下了。”白风行眉峰一皱,“……对了,你小子最近都在四处趴走什么?哪里都找不到你的人。” “我……我约会不行吗?” 白客舟断然不会交代江流的事,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我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能有点隐私啊,谈个对象到处约会也要和你报备吗?二十一世纪了,大哥,大清早就亡了,民主一点吧!” 白风行闻言嗤笑一声,低声笑道:“谁会看得上你?你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文不成武不就,不学无术,惹是生非,招猫逗狗,成天戴着一条狗链四处招摇……” 每次批评白客舟,白风行恨不得搬出成语大全数落他。 “我抗议!你这是PUA我!我绝对没有你说得那么差!”白客舟捂住耳朵,大有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无理取闹架势,“少摆出一副霸道总裁的嘴脸,我告诉你,现在小妹妹们看的言情小说男主都不是你这一套了!” “哦,我忘了说,你还不务正业,成天就喜欢看小说刷剧打游戏……你这种人简直一无是处。”白风行冷漠说完。 “总之,有什么样的人瞎了眼会喜欢你?” “……” 尽管白风行说得很有道理,白客舟才不会甘愿站在原地被训,他早就不是小孩了,立马表演了个“摔门而去”。 临走还不忘了撂狠话。 “行行好吧,白盟主,少摆您的盟主架子了,我就是个捉妖盟挂名的,不是你的下属……再说了,看小说刷剧怎么了,那叫了解行情……现在言情男主都流行我这一款可爱系的,反正我就觉得我这样挺好的,这辈子也不会改的,再见了您呐。” 语毕,白客舟扬长而去。 门后,黑瞳走了出来,一脸为难道:“……小白还小呢。” 这不……大学都没毕业,没个定型也很正常吧。 “多小?还是个两岁的宝宝?”白风行声音冷漠,眉宇间却又有一丝疲惫,“没人可以保护别人一辈子的……算了,他说的那个大妖老师,你有眉目吗?” “关于这件事,我确实有一些调查结果。”黑瞳回答道。 金秋十月,是秋季最绚烂的时节,树叶开始微微发黄,草木有凋零的征兆。 但有人凋零,也有人绽放,有专属于这个时节才会盛开的花,独自享受着属于它的灿烂时刻。 比如被称为四君子之一的菊花,现代流行语句赋予了它奇怪的意味,但这仍然是白客舟最喜欢的花。 其次,他还莫名喜欢在秋天花期的秋兰。 秋兰是兰花中的一品,性情独立,有山水画大师专为她所作的秋兰画作传世,也有古代帝王为她深情款款所写的诗词——“猗猗秋色兰,布叶何葱青。爱此王者兰,著花秀中庭。” 为此,永宁有一座景点叫做“秋兰寺”,传说是这位千古流芳的帝王所建,寺庙中栽有秋兰,正是此时花期。 白客舟在门前来回踱步。 今天他稍微打扮了一下,不至于打扮得像做偶像时那么浮夸,也不是平时大学上课时随意,可以说他是精心打扮出随意的效果,可类比网红画的“精致素颜妆”。 老实说,他现在有点心慌。 其实,今天他是约了江流到秋兰寺,说是要聊有关幕后黑手的事,实际就是想让江流看看秋兰花。 至于为什么想让她看,白客舟也不知道。 可能这就是一种“分享”的心情。 你的爱好,你的审美,你欣赏什么,讨厌什么,总希望在意的人也同你这般,彼此步调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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