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徊带着这几个人连忙赶去了当日剪彩的地方,圣上若是带着百官来看水泥路,最先到的必然也是这里。 不多时,圣驾果然到了。 天子驾临,前后卤簿数百人之众,声势赫赫,浩浩荡荡。 方徊带着工部一干人等上前行礼。 御史们见工部都已经准备齐全,暗暗骂他们谄媚。 工部有品阶的官员皆聚于路旁,众臣一眼便注意到了前面几个少年。朝中不乏有认识傅朝瑜四人,但也有人只依稀听过他的名讳,却未曾见得其真人。但容色出众之人,哪怕在人群之中也格外出挑。方徊身边站着的四人不仅仪容出众,更显得年轻,想必便是此次主持修路的几个新科进士了。最前头站着的那个青年,仪容最好,官袍还是六品的官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安平侯了,确实好相貌。 皇上也往这儿看了好几眼,不愧是他选出来的状元郎,穿上官服之后更显得清新俊秀卓尔不凡了。旁人穿绿服都会被衣裳压着,也就他能压着衣裳了,若是换了四品的红袍,定然更赏心悦目。 他感慨了一会儿,才将注意力放到新修的路上。 郑青州虽然有意提一提傅朝瑜等人的名字,可是眼下朝臣盯着、御史看着,他纵然提拔自己人也得先掂量掂量。郑青州只好按住心思不表,皇上主动开口询问他便不主动提傅朝瑜,只一心介绍这条刚修建不久的新路,极力邀请皇上前去试试。 皇上其实也好奇,立马让御驾上去走走看。 众官员亦步亦趋地跟上。 傅朝瑜悄悄起身,抬头之际忽然对上一张飞扑过来的熟悉小脸。 他家崽怎么也来了? “舅舅……”小家伙欢快地跑过来,一把抱住傅朝瑜的大腿,小脸蹭了两下满足极了,他好久都没有见到舅舅啦。 傅朝瑜下意识地把人搂住:“你怎么也跟着出宫了?” “不止是我,四哥他们也来了。” 傅朝瑜张望了一下,在不远处的马车上看到了四皇子鬼头鬼脑地钻出了半个身子,冲着傅朝瑜挥了挥手。 马车里还坐着周景文,周景文正一肚子不爽地抱着胳膊坐在周景成旁边。这次虽然他舅舅也参与了修路,但很明显,风头不在他舅舅那儿。他舅舅竟然也不知道争取,一味缩在后面,方才更不知道上前回话,实在是太丢人了! 周景文恼怒地瞪了他这个不争气的舅舅一眼。 吴之焕看热闹一般地拍了拍杜宁的肩膀:“你家这个小外甥似乎对你有些意见。” 杜宁扯了扯嘴角。周景文那个臭屁小孩儿,总埋怨他比不过傅朝瑜,可是身为外甥他几时比得过五皇子了?扫了一眼天真烂漫、一直粘在傅朝瑜腿边的五皇子,杜宁便一阵冷笑,他可从来都没见过周景文粘在他身上。 有了外甥,傅朝瑜很难再全心全意的观察皇上在做什么,管他们说什么呢,反正路都已经修好了,今日检查必不会出什么岔子,他还是好好陪小外甥吧。 前头有郑青州陪着,的确一点儿都不要傅朝瑜费心。 马车踏上新路之后,这平坦光滑的路面立马震慑住了没见过世面的君臣们。自诩见多识广的皇帝陛下也为之惊叹,虽然听旁人描述过许多遍,但等到自己行走在其中时,才能真切的感觉到这条新路同他们以前修的路差距是真的大。哪怕是朱雀大街垫上黄土之后也没有如此平整,这路纵然比朱雀大街要窄上许多,可两侧风景属实不差。 及至南城后,皇上震惊直接下了马车。 这还是他印象中的南城吗? 皇上叫来郑青州:“你们事先同他们打过招呼了?” 郑青州笑着摇了摇头,知道皇上指的是两侧干净整洁,不见昔日的脏乱:“今日事发突然,微臣怎能未卜先知与他们打招呼?先前傅怀瑾等人修路的时候顺便通了地下道,又倡议各坊处理好家中的污秽物,不许随意丢弃在路边。” 韩相公听着只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竟也愿意听?” 郑青州环视一圈,这些人究竟有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一目了然。若非听进去了,今日周围断不会如此干净。 韩相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些话朝廷难道就没说过吗?甚至律法都还严令禁止百姓随意丢弃脏物,轻则罚款重则打板子,可这一类事总是屡禁不止,朝廷人手不够也管不到南城这一带。别说是南城了,北城也有脏物堆积的情况发生。 皇上也不大相信这些百姓们当真有如此自觉,于是将坊正带了过来问话。 坊正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天子仪仗,百官面前,他不过一介小人物而已,竟也被招来问话。坊正直接被吓傻了,一度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郑侍郎见他紧张,先安慰道:“莫慌,圣上只是问几句话罢了,你如实照答就成。” 坊正是认识这位郑侍郎的,当日剪彩的时候他们曾见过,还是工部的一位大官,与傅大人大人是一起的,听说还是傅大人他们几个的上峰。 既如此,说明傅大人他们等多半也在后面。 坊正仿佛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虽然仍旧紧张,但也不至于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来。皇上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待被问及坊间脏物时,坊正也没遮掩:“回圣上的话,从前南城一带的确是脏了一点、乱了一点,但如今大都改了。傅大人在各个坊里建了不少脏物投放点,坊间百姓被规劝后都能主动将脏物放到一块儿,这般也省的我们费心搜集了,只需将这些固定点的污秽物带去城外焚烧即可。至于街道两侧更没有人随意乱丢,这条路好不容易修得如此光鲜,大伙儿可都舍不得糟蹋。前两日有人摘了几朵花回去,都被大伙儿指着鼻子骂了许久呢。” 他们南城一带原本什么都没有,如今有了这么一条独一无二的路,还是他们南城百姓共同见证修过的路,多的是人小心翼翼地维护。 皇上起先还不信他们真能如此自觉,等到去看了一下新修好的投放池子,君臣等忽然没话说了。这里有两个池子,一个装的是干物,一个装的是湿物,分得很是清楚。 他们正打量着,忽有两个准备过来丢东西的百姓经过胡同口,乍一见这里站着这么多人,打头的那几个威风赫赫,气势迫人,自家坊正还点头哈腰地跟在一旁回话,二人吓得他们拔腿就跑,东西都不敢扔了。 君臣众人:“……” 他们有那么可怕吗? 但看到这几x个百姓,他们倒也相信了南城一带的百姓确实变得自觉多了,皇上问他:“朕听闻南城的沟渠也被通浚过了?” “是,工部带着大家一块儿疏通过一回,在里头不知道挖出了多少淤泥杂物。” 也是那情形太过恶心,如今大伙儿才变得自觉起来,他们也担心那下水井有一日真的堵得严严实实,到时候整个南城都会臭不可闻。 皇上盯着路边的地下暗渠出神,他从前一心只盯着战事,从不会在意这些内务,尤其是长安城排水这等微末小事儿,可如今想想,若是这些小事都做不好,如何治理偌大的国家呢? 皇上招来京兆尹:“长安城排水井上次疏通是什么时候?” 新上任的京兆尹沉默了:“前年冬日,沟渠通浚一般定在冬日,一来冬日污水少,二来影响也不大。” 皇上也没问他们为何如今不通浚了,左不过没钱加上没人,不过如今朝廷有了些钱,这些事儿倒是也可以继续安排下去。 他当即下令,让京兆尹再招一批街吏,专管维护街道、沟渠通浚外加收集脏水杂物一事,并于下个月前在长安城所有坊里兴建几处脏物收集点,比照着南城这边来建,同时教化百姓不可随意丢弃脏物。 几个人都堵在这胡同里看了许久,出来时,皇上忽然察觉到这胡同口跟其他的不同,竟然也修了水泥路。水泥路往前蔓延,直到停在了一处府宅之前。 御史大夫阴阳怪气:“微臣听闻工部得了拨款,先给几个商贾修了路,想必这一家就是其中之一吧。” 坊正很不喜这位大人的语气,便维护了一句:“这位傅老板家中乃是南城第一富商,工部诸位大人为了筹钱才先给他家修路。而且傅老板也没让工部白干活,出了不少钱赞助修路一事不说,还带动好几家富户修了花园,听闻如今他们家中都换成了水泥路,雨天赏花都不湿鞋。” 皇上来了兴致:“去瞧瞧。” 诸大臣拦都拦不住。 入巷口的除了侍卫也就只有几位高官了,剩下品级不高的一概留在路边,傅朝瑜跟陈淮书等便是如此。 不过傅朝瑜求之不得,他抱着小外甥在工部打了一圈的招呼,好生炫耀一番后才带着吴之焕他们三人一起逗外甥玩。 周景渊高兴极了,有他舅舅带着,他在工部这群人里面简直如鱼得水。周景渊还有些小聪明,很想帮他舅舅跟这些同僚们打好关系,他听秦嬷嬷说过,舅舅出身差了些,所以比起那些名门望族行事更加艰难。周景渊早在今日出门时就下定决心,好好跟舅舅的同僚相处,让他们对舅舅好一点儿。 然而相处下来周景渊才发现,在跟舅舅同僚打好关系这件事上,自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因为他不管做什么都能收到一众夸赞,光是从他舅舅怀里下去走两步路都能得到掌声,别人给了他一颗饴糖他回了一句“谢谢”,对方都能喜笑颜开夸他厉害。 小家伙有一瞬间确实觉得自己真是厉害坏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简直招人的不行,肥嘟嘟地格外黏人,身子是软的,小手也是软的,身上还有股淡淡的奶香味。陈淮书握着他的手摇了两下,小孩儿便眉眼弯弯地冲着自己笑,乖巧极了。 这眉眼,简直跟傅朝瑜一模一样,但是是个圆润版的,陈淮书猜测,傅朝瑜小时候大概就是这样的。 杜宁看着也上手戳了戳小孩儿的脸颊,觉得好玩儿,只是刚碰一下,手便被傅朝瑜给拍下去了。 “别戳。”傅朝瑜白了他一眼,手怎么那么欠? 杜宁嚷嚷:“小殿下都没说不让碰。” 傅朝瑜干脆抱着孩子转了向:“去戳你自己外甥去。” 杜宁心塞。他外甥……他外甥不提也罢。从前杜宁还只是觉得他外甥有些骄纵,现在望着五皇子,杜宁又觉得周景文除了骄纵之外,还多了信口雌黄的毛病。杜宁仍记得从前周景文是如何描述五皇子的,什么木头桩子一般,冷冰冰,不讨喜,没意思;什么冷心冷肺,一天到晚阴沉沉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孩子;什么冻猫子一般,瘦弱不堪,脏兮兮看一眼都嫌烦…… 这说的是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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