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直接捂住了耳朵,不听不想。 他们只负责做事,不负责传话。 或许是疯症起来,皇后在马车里头咆哮,嚷嚷着自己无罪。她的确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有罪,身为皇后,她替皇上替太后管理后宫本就是理所应当,哪一个上位者手上没有鲜血,圣上没有吗?太后当x年为求上位,没有吗?凭什么他们,可以自己就不行。她管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什么圣上就是看不见! 皇上要为了几个外人,将她囚禁至此,真是好狠的心。他厌弃了自己,日后太子又要如何自处呢? 她想要联系言官替她说话,然而眼下她身边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只能随着马车,一步步走向死亡。 等到了皇家寺庙后,皇后神色再次恍惚了起来,又一次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 寺门被打开,皇后抬起头,看见一群人逆光而来,手上似乎端着鸩酒、匕首还有一条白绫…… “皇后娘娘,选一样吧。”
第71章 丧礼(一更) 心腹将皇后的死讯带回来时, 皇上只是默默地坐在了榻上缓了一下,旋即便释然了。 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早就在皇后企图染指前朝时便被消耗地干干净净。皇上自诩明君仁君,但他绝不容忍后宫的女人利欲熏心, 退一万步来说, 纵使他不介意,可母强子弱终究也不是什么好事儿,长此以往只会对江山社稷不稳。 无论如何, 皇后都得死。 他也是为了大魏江山, 才不得不如此。皇上自我安慰了片刻,逐渐给自己开脱,没多久便将这事儿给放下了。 “后日再对外宣布皇后薨逝的消息吧, 就说皇后突发恶疾,不治身亡,再召太子与大皇子回京奔丧。” 心腹了然。 这是要让皇后清清白白地走了, 看来皇上还是看重太子的, 外头传得那样厉害, 圣上却依旧还是护着皇后的清誉。要说圣上有多在乎皇后,绝无可能,不过是为了储君稳固罢了。 现阶段, 皇上对太子还算满意, 虽比不得他从前, 但也算是个守成之主了。比上不足, 比下有余,为保社稷安稳,皇上并不打算更换储君。 皇后的事情解决, 傅美人的事儿却也不能再压制了。这件事儿被端妃跟大公主一掺和,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且又跟皇后、安平侯、五皇子相继扯上关系,若是解释不清日后有的闹腾。 皇上固然能权衡利弊,强行将此事压下去,继续让傅美人担着骂名,可思来想去,他还得用傅家,尤其是放不开傅朝瑜,这小子点子实在太多,他又实在欣赏,还是给他个恩典吧。 当日,皇上便下旨追封傅美人为淑妃,澄清傅美人陷害皇嗣一事,并替皇后拉了一个背锅的。如此,既全了淑妃的名声,也保了皇后生前的体面。至于外人信不信,皇上也管不了了,反正明面上皇家颜面保得住就是了,他们想怎么猜也只能在私下议论。 远在苏州治水的太子,不多时便收到了京城的飞鸽传书。 得知母后病故,太子既惊且怒,一度怀疑这是不是阴谋。他不敢相信自己母后竟然病逝了,他离京之前母妃虽有些小病症,但绝不致死。太子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惊惧之下立马舍下手中的差事,快马加鞭奔向京城。 大皇子也没耽搁,他虽然厌恶皇后,恨不得她早死,但是皇后名义上还是他的母亲。若是太子赶到京城他却迟迟未至,那些言官肯定会编排他。 这次是回去奔丧的,大皇子走的时候没有一点儿不甘愿,太子已在崩溃的边缘,大皇子却迫不及待,他愿意奔着丧,他恨不得现在就能回京奔丧。从没想过,奔丧还能奔得这么心甘情愿,这么满怀期待。 不过话说回来,皇后应当也不是一朝一夕就没了的。这么要紧的消息,他们在江南一带竟然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稀奇。 且不提两位皇子如何,端妃得知此事之后大为不满。 她为了揭露皇后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触怒皇上,可到头来却还没有伤及皇后分毫,她却被夺爱会了宫权,手下的人也被清了个干净,可谓元气大伤。 端妃越发笃定皇上包庇皇后,更对皇上不顾及她未出世的孩儿而憎恶不已。那不仅仅是她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难道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抵不过所谓的皇家威仪吗? 端妃大发雷霆,精疲力尽的大公主被叫过来时,才发现殿中人人自危,恨不得都夹起尾巴来做人。 唉……何必呢,总跟死人较劲做什么?大公主觉得自己实在是辛苦,在宫外劳神费力,进了宫还得绞尽脑汁地安抚母妃。她如此小心谨慎,到头来只怕也没有一个人会感激她。 但是母妃还是得劝,皇后已经病逝了,她的母妃绝不能出事。 大公主知道母亲最喜欢听的就是皇后“死”了,三句话不离“死”: “母妃,皇后都已经没了,她都成了您的手下败将,你又何必对一个死人耿耿于怀呢?人已经死了,具体什么名目死的有关系吗?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是惋惜也好唾弃也罢,死了的人是绝对看不到的,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得呢?” “我只是不服你父皇对她的维护!” 大公主无奈:“母妃,您试想一番,若是父皇当真维护她便不会让她死了。父皇身为天子,若想保住一个人还不简单?”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后是谁杀的大公主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明白。母妃身在局中想不通,她则不然,大公主从一开始便看的很清楚,只是她人微言轻,而且母妃不听劝,她便是看明白了也没什么用。 大公主好说歹说劝了半天,端妃的情绪才渐渐好了些。 大公主临走前再三交代端妃最近安分一些,最好便是装病,避过这段时间,尤其要避免日后太子回京再与太子对上,将一切往安平侯身上推。 皇后身亡,宫中表面上悲痛,实则私下都在欢呼雀跃。皇后的势力基本上被根除了,原先长乐宫的宫人都被打散到各地,如今早已经不成气候了。各宫收到皇后去了的消息,不由得盯紧了皇后的位置, 后位不可空悬,皇后去世,继后会花落谁家呢? 就连平日里不争不抢的贤妃,如今都开始暗暗替自己谋算了。她家世并不差,为人也谦和,在宫中口碑一向都好。若是另择继后,她也是有力人选。如若她当了皇后,那她家老四便有造化了,还是天大的造化! 贤妃兴冲冲地在殿中畅想今后风光,刚兴奋完了,便看到周景成正在逗翠微殿的那只黑狗。他大抵也把自己当成狗了,趴在地上撅着屁股,跟黑狗一般“汪汪”地直叫唤,活像是个小傻子。 贤妃:“……” 罢了,这份造化他们担不起。 贤妃退了,贵妃跟端妃等却信心十足。 说到底,也就只有翠微殿安静如故。这边大多都是听大明宫调过来的人,本质上还是御前的人,立谁为皇后对他们影响并不大。只要圣上一日安稳,他们便能得一日清闲。 唯二悲喜交加的,也就只有周景渊跟福安了。 周景渊这阵子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只白猫给刺激了,频繁给他母妃上香,平素遇到什么、吃了什么都会跑去他母妃的灵位跟前细细诉说一通,今日还特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去给母妃报告——害了他的皇后已经没了,从前的冤屈也洗刷干净了。 周景渊莫名坚信,母妃肯定能听到他的话。 福安抹了一把眼泪,本来还觉得皇后清清白白地去了尤嫌不够,可是见殿下这天真的模样,只能压下所有的不甘。他们算是什么排面上的人物?先前在冷宫的时候谁都可以欺负,如今能报仇能洗冤便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再奢求其他。 傅朝瑜与安叔等却在偷偷庆贺,晚些时候对着姐姐的排位上了三柱香。傅朝瑜对皇后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得知她死了之后还立马从酒窖里取了一壶酒,也给他姐姐满上了三杯。 傅朝瑜一身素衣立于灵位前,俯身摩挲着姐姐的名字,低声呢喃:“如此幸事,自当庆贺。” 安叔叹息:“今日不仅洗刷冤屈,还追封淑妃,大姑娘泉下有知,应当是能安息了。” 傅朝瑜牵起嘴角,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其实封不封妃根本无所谓,只要罪名洗清了就行,就算是成了淑妃又能如何,那么多的苦都已经吃了,如今得一个封号便能一笔勾销?怎么可能。天家无情,总x以为能用这种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然而傅朝瑜一家根本不在意这些给活人看的虚名。迟来的正义本就不是正义,更何况它们也没得到所谓的正义,刽子手不还清清白白么? 可作为苦主的他们不能有任何怨言,反而该感恩戴德,日后也得尽心竭力地替天家办事,做最得力的助手跟最忠心耿耿的臣子,如此,才能护住他的小外甥。这么想想还真是不服,姐姐当初在后宫,应当比他更憋屈千百倍不止吧…… 不过,安叔想到那些流言,问道:“公子知道外头那些留言是谁散播出去的吗?” 傅朝瑜愣了愣,道:“应当是大公主吧。” “不是端妃吗?” 傅朝瑜闷了一口酒,摇了摇头:“她没那个脑子。” 经临泉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后宫的那些妃嫔心眼儿有,但是脑子却没多少,容易意气行事,不如几个皇子公主,心狠手辣不说,还都喜欢祸水东引。 安叔看着一声不吭饮酒的公子,有点担心,但是又没什么法子,只能又说了一句轻松的话:“姑娘封妃,皇后又下去了,想必往后小殿下在宫中应当能过的更好些。” 傅朝瑜动作一顿:“……肯定的。” 不论皇后究竟是怎么死的,总之她已经死了,傅朝瑜让临泉打听过了,长乐宫如今的宫人没有被波及到,但是从前的那一批,要么像崔嬷嬷一样直接被了结,要么发配到浣衣局之类的,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曾经赫赫扬扬的长乐宫,一夕之间树倒猢狲散,衰败得比当初的承恩公府还要干净利落。方家尚且有几个庶子在朝中做官,家中姻亲也没有断掉,可是长乐宫就不同了,凡是皇后动用的势力都被清洗了一遍,这也意味着,以后宫中会太平许多,小外甥那边受到的威胁也会小很多。 这次皇后薨逝,受到最大影响的应当是太子。 虽然明面上,皇后并没有担一份责任,但是宫中的势力是没有了,日后太子若想继续在宫中行事,可就难了。 傅朝瑜知道太子并不会轻易落败,可他并不担心,只要他还活着,便不可能放任太子登基。太子上辈字没能登基,这辈子亦然。 这辈子太子若要恨,那就恨他吧,且让他看看这位太子殿下究竟多有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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