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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打包得整整齐齐，码在车厢里。 两百个人，两百辆车。 所有人保持着绝对的安静，马蹄和骡蹄上因为包裹着棉布，也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但他们一行人实在太多，不过转过一条街道，就惊动巡逻的士兵。 不过那些士兵见到这么多人在宵禁后出行，并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领头的小队长按照惯例，要查验文书。 晟修之压住内心的紧张，从怀中将文书取出递过去。 月光下，两人的神情都显得有些晦涩。 那队长让手下将火把靠近些，在仔细核查文书的每一个字，过了很久才挥手放行。 晟修之提着的心总算放回原位。 猜对了。 他猜对了圣上的心意。 文书是可以被抢夺的！ 晟修钰如释重负。 晟家其他人，脸色也终于轻松起来。 他们驾着车，加快速度朝朱雀街赶去。 一路上，盘查的士兵非常多。 不过，都一一放行。 大概丑末。 晟修之带着族人终于到达此行目的地。 这条街灯火通明。 道路两旁站着持着刀剑的龙武卫。 他们一脸肃穆，杀气腾腾，望着就令人胆战心惊。 晟家人规规矩矩跟在族长的马车后，不敢正眼打量。 晟修之已从马车上下来。 守门的士兵瞪着他，粗声粗气喊话：“文书拿来。” 晟修之恭恭敬敬呈上。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像这种职位的士兵。 背后都有权力支撑。 得罪不得。 士兵的态度非常傲慢。 他拿着文书看了半晌，才慢腾腾在上面盖上一个章。 盖好章后，却并没有将文书返还，而是开口索要户籍证明。 晟修之听到对方的话，心中直觉不好。 索要户籍，代表皇帝给出去的每一份文书都留下档案。 对方只要一查，便知晓自己的文书，来路不正。 不知为什么，晟修之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他犹豫不决，士兵不耐烦了。 “如果没有带户籍，此刻回去拿还来得及。” “又或者报出名号，我们自会派人去核查。” 晟修之闻言，知道自己无法再退，只能如实告知。 士兵听到后，脸色忽然严肃起来：“原来是晟家的，行，进去吧。” 上头前不久就叮嘱过，如果有晟家人过来，可直接放行。 他接连等了好几天。 一直没有等到晟家人。 还以为对方出现不测，想不到就来了。 既然是上头特意放行的家族。 那肯定背后有人。 得罪不得。 士兵的态度肉眼变得热情起来：“晟公子，你带着你的家人进去后会有专门的人引导你，你只要跟着他即可。” “对了，小的叫刘向，我姐夫是严宗达，他在水雷屯当差，以后如果有机会遇见，还请晟公子多多关照。” 晟修之虽然不明白对方态度为何发生如此大的转变，但至少说明自家人的性命应该无忧。 他客套回应着好，让那小兵喜笑颜开。 “行，后面还有家族排队，晟公子请。”士兵说着话将文书递过去。 晟修之伸手接过。 他转头开口吩咐堂弟，让族人跟上。 宋府的门。 就是一道生门。 现在，他们终于进到生门里。 而失去文书的顾瑾，面临的只有死亡。 他伸手整理衣襟，面带微笑朝宋府院内走去。 月光如水。 将整个京都染上一层银灰色。 寅时。 顾瑾从睡梦中惊醒。 她很少做梦。 特别是噩梦。 但刚刚…… 她梦到自己站在一扇巨大的铜门前在答题。 那题目怎么答也答不完。 顾瑾是被题海吓醒的。 她伸手，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睡梦中做题引发的头懵。 这个梦。 是有什么征兆吗？ 要不然，好好的怎么会做这种梦？ 顾瑾暗自琢磨，却怎么也琢磨不透其中隐含的信息。 想不明白，只能暂且搁下。 她压下思绪，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昨晚，是晟家前往宋府的时间。 顾瑾很想知道晟修之有没有顺利进入宋府。 皇帝又会如何对待这些抢夺文书的家族？ 可是，朱雀街现在已完全被龙武卫掌控。 任何人都不能从那打探到一丝消息。 卯时。 顾瑾准时出现在练武场。 她按照惯例，带着众人练习功法后，才去往堂屋用早餐。 顾凌云望着师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有些事，师父不说，但洞虚派弟子也能察觉到端倪。 随着叛军围城的时间越来越久，不少师弟师妹对未来感到惶恐不安。 裴邑这几年征战，因为手段狠辣，有煞星的别称。 他每次打下一座城池。 那一座城池的人就会被屠城。 一个不留。 如果京都被破。 就算府中所有人都会八极拳，但面对浩浩荡荡的骑兵阵营，那等待众人的也是杀戮。 毕竟骑兵对步兵。 从来都有巨大的优势。 顾凌云不知道师父在筹谋什么。 但他知道，五年前，木云霄派人来打探消息，一定与师父隐瞒的事情有关。
第445章 贵客 顾凌云并不想与木府中人再打交道。 但因此事，这几年，他一直在留意木府的动静。 就在前天。 顾凌云发现木府大部分人，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府中留下的都是些老者还有身体不好的人。 木家人，都去哪里了？ 顾凌云想问，但思索再三后，依旧选择沉默。 像顾凌云有疑惑的人，有很多。 洞虚派的弟子都察觉到不对劲。 不过，他们也都只是暗自揣摩，并不敢议论。 袁志坐在房间里，唉声叹气。 他后悔没有早些提醒顾姑娘出海。 要不然，也不会像困兽一般，拘在这一方天地动弹不得。 袁天冬却是没有太焦虑，却总觉得顾姑娘聪明，她应该留有后招。 他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带着儿子投奔顾瑾。 要知道，东城被叛军占领后，裴邑就派兵屠城，东城那些平民百姓已成刀下亡魂。 他相信顾瑾的能力。 就算京都被破，这座宅院的人也能活下来。 秦松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这几年，他一直在揣摩皇帝的用意，却始终不得其所。 现在大军压境，京城有的大家族一夜之间人去楼空，秦松察觉出异样。 他莫名觉得，也许再过不久，所有的谜底就会解开。 元一和元五两兄弟见袁天冬和秦松都显得非常沉重，意识到情况不太妙。 不过，他们并没有开口问询。 府中人员精神高度紧张。 顾瑾自然知晓。 她回到书房，立刻吩咐殷江陵去打探晟修之的消息，交代好后，自己则去往隔壁的宅院。 ——是时候将真文书取出来了！ 巳时。 殷江陵悄然回屋。 顾瑾在听到晟家人去楼空的信息后，总算放下心来。 午时。 顾瑾接见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对方的到来，让她非常惊讶。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帝晏殊居然连运输物资这方面的细节都有考虑到。 对方似乎很忙，他查验文书后就匆匆离开，茶都没有喝一杯。 顾瑾暗自庆幸，庆幸及时将文书取出。 她恭恭敬敬送走贵客，手里多出一份清单。 清单是贵客给的。 上面备注着朝廷赠送的物资以及允许携带物资的重量。 并让他们早做准备，在接下来几天时间，每晚宵禁后，会有专门的军队过来运送物资…… 这几年，顾瑾像一只小仓鼠一直在囤积物资，并且还买下郊区几十亩地用来种植各种农作物和养殖动物。 农作物种植的是稻谷，红薯，玉米，土豆等等。 其中玉米是耐寒、耐旱、耐贫瘠性最强的植物，顾瑾种植的最多。 不过虽然种得多，因为没有农药化肥的加持，就算施上鸡、鸭、人粪沤制的有机化肥，产量也并不高。 去年收获的红薯，大部分制成红薯干，红薯粉，留了小部分作为种子携带。 为节省空间，也为减少重量，玉米则全部脱粒保存。 至于土豆，顾瑾让人先煮熟，煮熟再切片晒干保存，吃的时候只需要泡发即可，当然也保留了一部分生土豆作为种子。 晒干的各种蔬菜，蘑菇，木耳，香菇，板栗，核桃，柠檬片，等等，这一年下来，也都准备不少。 其它的比如蜂蜜，红糖，麦芽糖这种稀缺物资，数量却不多。 这些粮食，一直都是推陈出新，所以现在囤积在手上的都是近两年的存货。 除了种植，她这几年也在养殖各种牲畜。 管理这方面的人是孙亮的妻子曲氏。 她对养殖猪，羊，鸡，鸭，还有鱼很有心得。 这些肉类，一方面供应府中人员饮食，一方面做成腊货囤积。 前不久，顾瑾让他们将鸡鸭等牲畜都处理掉，只留下受精的鸡蛋和鸭蛋若干，还有两头怀孕的母羊。 在合适的温度下，受过精的鸡蛋鸭蛋是可以通过人工孵化出来的。 等找到合适的栖息地，禽类便可延续物种。 朝廷给出可携带的物资重量是二十万斤，也就是一百吨。 可实际上，顾瑾虽然一直像一只蚂蚁忙忙碌碌囤积着物资，这几年下来，也没有攒到二十万斤。 毕竟，天灾兵祸轮番上阵，囤积物资非常困难，再加上府中人员每天也都在消耗。 还有，前两年京城雨水稀少，气温持续下降，种下去的农作物收成也不好。 雪上加霜的是去年裴邑出兵攻打京城。 所以，自去年十月起，朝廷关闭京城所有的酒楼食肆。 并且，每个人允许购买的粮食也越来越少。 不能借助食肆屯粮，市面上能购买的粮食又越来越少， 府中近两百人，蒋家七十几人的粮食由蒋家供应，剩下一百多人，因为都在习武，每天消耗的粮食非常多，所以朝廷定额购买的粮食根本不够，顾瑾只能动用库存填补亏空。 近四个多月下来，囤积的粮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坐吃山空，这也是府中人员开始紧张的原因。 顾瑾还有存粮支撑，那些没有囤积物资的家族，靠着朝廷出售的定额粮食，一天只够吃两顿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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