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好消息。 谢姝想。 反正不能是安王,也不能是宁王,至于顺王和平王,也不是好人选。 这时景元帝朝她看了过来,说了一句毫不相及的话。“这孩子和你年轻时真像,朕记得你那时就是如此胆大妄为。” 这话是对长公主说的,指的是长公主年轻时为见霍濂扮成士兵混进军营的事 长公主肃穆的脸色缓了缓,紧着又现出几分怅然。 景元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全退下。 所有人一起出去,李相尧正欲送长公主等人出宫时,殿内传来景元帝的声音。 “尧儿进来!” 李相尧听到这话,在几王的注目中转身回去。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这才细细打量谢姝。 谢姝小声道:“祖母,我没受伤,萧翎护着我呢。” “那就好,那就好。”长公主连说几遍,注意到萧翎和章也身上的伤后,连声让他们赶紧回去治伤休息。 几人刚走去没多久,梅妃匆匆而来。 眼看着梅妃让人通传之后被请进殿,长公主皱了皱眉。 “娇娇,你觉得这位梅妃娘娘如何?” “宫里人的都说她虽得宠,却一直安安分分,但我不这么认为。” “哦?你怎么看?” “祖母可还记得那日,她底下的人行事张扬,丢了东西就要搜别人的身,可见是仗着自己主子的势。若她真是一个安分的,必定会约束自己的下人。” 长公主欣慰点头,“你能这么想,祖母就放心了。这宫里啊,怎么可能会有安分的人,宫墙从来不动,但宫墙里面的人心如风,永不会停歇。” 是啊。 这宫里的风怎么会停呢。 所以哪怕没有颜知雪和温华母子,李氏皇族内的争斗也永远不会停。 天不知何时暗了下来,这种灰暗压着的不仅是世间万物,还压着人心,莫名让人感到恐慌与不寒而栗。 谢姝喃喃,“要变天了。” …… 皇家是天下最要脸面的人家,所有的丑闻与秘辛恨不得烂在那金碧辉煌的宫墙之内。是以围杀一事未公之于众,最后景元帝处置的结果是安王去守太庙,宁王则被派去修皇陵。 当然,两王守太庙与修皇陵之事,皆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李相尧的归京难免让世人揣测不断。 东风压西风,又有回旋风。如同不平静的朝堂。身在这波诡云谲中,当局之人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西山大营的事也跟着落下帷幕,官方对外的说法是潘将军畏罪自杀,营中上下齐齐整治,温华官复原职。 所以这一番折腾,反倒成全了他。 谢姝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心情极为复杂。 对此,萧翎又让信鸽给她送了信。 信上只有四个字:别急,快了。 这个别急是指什么,她知道。这个快指的又是什么,她也知道。曾几何时,他们已然有了只言片语就妙懂的默契。 思及初识的种种,恍若隔世。 眼看着他们的婚期将近,原想着可能要等成亲那一日才能相见,没想到景元帝在宫中设宴,他们又见了面。 此次宫宴的主题,是为了给李相尧接风。 李相尧看到她时,明显又是一愣。 怔愣过后,对身边的萧翎道:“长情的眼光,果然与众不同。” 前后两个与众不同,代表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她浅浅笑着,作羞涩状。 宫宴之上,她终于见到了后宫真正的掌权者:淑妃。 淑妃已是高龄,头发却是极乌。从保养得宜的面庞上看,自然是看不出真实的年纪。与景元帝坐在一起,看着就像是老夫老妻。 当她上前请安时,淑妃打量了她好一会儿。 末了,赞道:“早就听说你这孩子长相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又对长公主说:“长公主好福气。” 从表情和言语来看,淑妃可谓是滴水不漏。 一个能在宫中多年,且稳居高位的人,定然不可能是简单的人,但谢姝却不合时宜地想起高皇后嘴里的老妾二字。 若是高皇后在…… 正思忖着,殿外的太监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这怎么想什么来什么! 然而相比她的惊喜,有些人的表情颇为耐人寻味。 以往这样的场合,高皇后从来不会参与,是以淑妃便心安理得地坐在景元帝的身边,凌驾在所有的后妃之上。 但今天,高皇后来了! 高皇后今日倒不是一身雪衣,而是凤袍加身,华贵大方。她一来,气氛一瞬间发生了难以言喻的变化。 有人窃窃私语,惊讶她的到来。 她目不斜视,直接到了淑妃和景元帝面前。 先是给景元帝请了安,然后睨着淑妃。 淑妃不得不起身,不等她给自己安排一个位置,高皇后就开了口,“淑姨娘就站在这吧,等会本宫若是想喝个茶吃个点心,由你来侍候。” 众人闻言,皆是一脸讶色。 淑姨娘三个字已是不留半点情面,还让淑妃像个宫女似的侍候,无疑是把淑妃的脸面摁在地上踩。 高皇后不以为意,淡淡扫了一圈所有人之后,问景元帝,“臣妾以为姨娘侍候正室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景元帝头疼起来。 这个高氏啊。 还真是和她父亲一样,又冷又硬。 “皇后高兴就好。” “这是规矩,臣妾谈不上高兴。” “……” 淑妃无法,只能像个宫女似的站在高皇后身边。她倒是想装病或是装年纪大了受不住,但当她刚露出些许端倪时,就听到高皇后更加扎心的话。 高皇后说:“淑姨娘确实年事已高,看着像是站都站不住。这么大的年纪,委实不宜太过操劳。依本宫看,这后宫的事务……” “皇后娘娘,臣妾受得住。”淑妃连忙打断。 前些日子,庄妃就生了夺权之心,若不是她尚有手段和威信,只怕不止是庄妃,便是看着不争不抢的梅妃也想上来咬一口。 “淑姨娘受得住就好,若是受不住,尽管告诉本宫,本宫可不是不体恤人的正室。” “……” 眼瞅着淑妃一大把年纪还要受这样的羞辱,有人看不下去。 莱芜郡主上前,道:“皇后娘娘,臣女近日听说南边有一物,名为仙掌。此物长满针刺,人畜不能近。一旦落在哪里便成片漫延,令人不堪其扰。臣女以为此等无用又乱占之物,应当见之除之,不知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高皇后冷哼一声,眉眼全是凉意。 不等她开口,谢姝也上前,“皇后娘娘,臣女以为莱芜郡主此言不妥。” 所有人都看着她们,包括景元帝。 景元帝挑了挑眉,示意谢姝有什么说什么。 谢姝道:“莱芜郡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仙掌之针刺,原本是它的叶子。因着环境险恶,渐渐变成针刺的模样。它之所以如此,并非是故意,而为了活下去。至于它百无一用,更是无稽之谈,敢问莱芜郡主可知它会开花结果,花可观赏,果可食用?” “没错。”李相尧也站出来,“定州以南,也有此物。正如月城公主所言,它会开花结果,且花极美,果极甜。” 莱芜郡主原本是想讽刺高皇后是仙掌,浑身是刺一无是处,还占了不应该占的位置。没想到被谢姝和李相尧前后一挤兑,被问得哑口无言。 高皇后冷笑出声,“这姑娘家,若不能出门走走,多见见世面,那就该多读点书,切莫一知半解就出来卖弄,丢人现眼还贻笑大方。顺王妃,这一点你这个当母妃的失职了。” 顺王妃连忙称是,面红耳赤。 莱芜郡主忿忿然,退下去的时候瞪了谢姝一眼。 谢姝退回自己的位置上,下意识看了萧翎一眼。 宫宴开始,先是舞乐。 琴声悠扬,舞姬翩翩。 群臣与君同乐,一派祥和之相。 宫宴过半,一个太监不知和李相尧说了什么,然后李相尧离席。 谢姝见之,心下一惊。 【萧翎,那个太监不对劲,他袖子里有一把匕首,你快跟上去看看!】 萧翎遥遥朝她轻轻一点头,起身离席。 一刻钟后,两人都没回来。 她有些坐不动,思虑再三决定出去看一看。 出去之后四下环视一圈,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她又往前走了走,远远看到假山后的凉亭似乎有人。 等走近一些,这才看清楚那人是谁。 李相仲! 李相仲似是喝醉了,满面潮红。 这时又有人过来了,是温绮。 温绮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看到谢姝之后,又惊又喜,“殿下,你怎么也出来了?” 谢姝笑了笑,“出来透个气。” 温绮看到了那边的凉亭,道:“孟灵还在亭子里等臣女,臣女失赔了。” “等一等。”谢姝想了想,说:“我出来有一会,都没有看到孟大姑娘,想来她已经回去了。若不然你先回去看看?” “……不打紧的,臣女先去亭子里看一看,她若不在,臣女再回去。”温绮不明所以,还要往亭子去。 “温绮,这里不是鲁国公府,若是冲撞了什么人,终归不好。” 温绮闻言,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多谢殿下提醒,臣女这就回去。” 走了几步,温绮又回头,“殿下,她们都说你性子古怪不好相处,臣女却觉得你是面冷心热。” 这个她们,是指京中的贵女们。 谢姝垂眸,眼底一片复杂。 她不是面冷心热,她只是…… 她瞳孔一缩,因为她看到有人进了凉亭。 突然熟悉的气息靠近,紧接着她被人拉到了假山后。 【李相尧怎么样了?】 “他没事。”萧翎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 【我刚才如果不拦着,温绮就会落到李相仲手上。她是温华的女儿,温华是我的仇人,原本我不仅不应该拦她,且还应该推她一把,可是我却心软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娇娇……” 谢姝叹了一口气,微噘着嘴。 【萧翎,我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不欺弱,不助纣为虐,你做得对。” 萧翎看着眼前的少女,如诗如画一般。眉如远山,眸似秋水,唇如春花,应是诗中最美的风景。远山带笑,秋水送波,春花含情,一垂首一低眉皆是妙笔丹青。勾得人不断地沉醉,意欲去沾染那春花的颜色。 当少女的贝齿咬着自己的唇时,那泛起的粉白如落英一般惹人怜惜。他喉结滚了滚,目光紧紧盯着那抹潋滟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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