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所有不知,这世上就有人口味奇特,香的臭的都敢吃,什么腐尸之蛆、茅坑之蝇,他照样吃得下去。” 李相仲可能是有了画面感,发出作呕的声音。 白蓁蓁的面色,立马变得十分难看。 “月城公主,你莫要欺人太甚!” “你是人吗?” “大殿下,你听到了吗?月城公主居然骂人。”她因着长相不突出,也知自己压不住华美的衣裳,自来以素色示人,反倒显得有几分清秀。 今日她正穿着一身白,脸色还泛着偏黄的病气。李相仲一看她,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蛆蝇成堆的画面,当下呕出了声。 这下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下意识掐紧了自己的掌心,面上还要强装出一无所知的无辜。 李相仲忍着恶心,质问谢姝,“月城妹妹,你当谨记自己的身份,切莫在人前说一些有损皇家颜面的话。” “说到有损皇家颜面,又有几人能与大殿下相提并论。”谢姝的话似一把刀,无差别地攻击着他们。 “大殿下……” “闭嘴!” 白蓁蓁被李相仲一喝斥,不得不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李相仲一心想结束这事,再次向方大人证明她的清白。如此一来她无法被定罪,哪怕是连方大人都能看出来事情确实是她做的,却苦无确凿的证据。 她显然十分笃定这一点,眼底却隐有得意之色。 “两位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方大人思忖了一会儿,只能放她离开。 她在经过谢姝身边时,故意停下,“月城公主,臣女知道你容不下臣女。若早知你与陈公子两情相悦,当初无论如何臣女也不会同意陈家的亲事。” 这是临了临了,还不忘给人挖坑。 “你错了。”萧翎忽然出声。 然后在她的惊讶和期待中,说了一句让她越发嫉恨谢姝的话。 萧翎说:“与公主殿下两情相悦之人,一直都是我。” 众人:“……” 方大人严肃的脸有些绷不住,只能以轻咳来掩饰。而章也则完全没有顾忌,桃花眼里闪烁着八卦之光。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谢姝。 谢姝倒也不避,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实则心里在哼叽。 【你倒是挺大言不惭的。】 萧翎看着她,仿佛在感谢她的夸奖。 她:“……” 白蓁蓁见她如此自若,越发嫉妒。 “萧大人,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我与公主殿下两情相悦,何需介意一个不相干的人。白姑娘被陈家退了亲,心有不平亦是人之常情,想来大殿下最是能理解,也最是能抚慰人心,便是腐尸之蛆、茅坑之蝇,也能甘之如饴。” 李相仲闻言,再也没忍住呕出一滩秽物。 与此同时,萧翎已将谢姝带离,且将她的眼睛给捂上。 男人的手指修长,手掌又大,这一捂眼几乎将她的小脸给全部挡住。她顿了一下,然后将男人的大掌移开。 【还得是你啊,一击致命。】 不愧是有读心术的人,一语就能击中李相仲心里正在膈应的点。 萧翎狭长的眼中隐有笑意,压着眉眼看她。 她唇角一弯,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的互动在有些人看来,却觉得无比的刺眼。 因为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萧翎眸中的情意,那么的深沉,却又那么的浓烈,如刹那花火,只为一人绽放。 白蓁蓁眼底的妒火都快烧红了眼,她不无怨恨地想着,若是自己也长了那样一张能迷惑男人的脸,是不是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果然男子皆好色。 如果那张碍眼的脸毁了…… 蓦地,她感觉到一道杀气。 她强压着心头恐惧,不敢抬头。 那一堆的秽物散发着不可言说的气味,连脸方而黑的方大人都往后退了两步,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这个大殿下…… 难怪被陛下夺了世子之位,还真是上不了台面。 章也捏着鼻子,嫌弃道:“大殿下也真是不讲究,怎么能吃什么吐什么?” 一听这话,李相仲可能是又有了画面感,接着又是一番翻江倒海。 白蓁蓁欲扶他,被他挥开。他走得急,一脸的气急败坏。而白蓁蓁被他那一挥,差点被拂倒在地。 张阿嬷恨恨地看着白蓁蓁,因为发不出声来而拼命地想去抠自己的嗓子。 白蓁蓁嫌弃道:“你个老妇,自己吃坏了东西又摔了一跤还诬陷别人,真是活该!” “白大姑娘,人在做天在看,你一定会遭报应的!”多乐喊着。 白蓁蓁怒极,抬手就朝多乐甩去。 她的手被人抓住,停在半空。 阻止她的人是谢姝,谢姝用力一掰,生生将她的手往后掰,“白蓁蓁,我曾说过,望你莫要做出让我后悔救了你的事,而今你做到了。” “我让你救我了吗?”白蓁蓁受着痛,“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我又何至于受这么多的苦。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宁愿我死在那个时候。” “你说的没错,确实是我多管闲事,而你也确实该死。”谢姝一字一句,表情却十分平静。“如果有下一次,我一定会静静地欣赏你垂死挣扎的样子。” 白蓁蓁莫名有些心慌,同时又感觉到一股杀气。 正在这里,她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 “律法严明,行来如山倒,但总有一些漏网之鱼。然而法外有天,天网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之人。” 这话是萧翎说的。 然后他看向谢姝,“小殿下,心诚则灵。” 谢姝闻言,淡淡一笑。 “我这个人,最是心诚。”
第99章 白蓁蓁听懂了他们话里的意思, 忽然感到莫名的恐惧。 这种恐惧并非来自谢姝,而是因为萧翎。她仿佛又在经历上回将要溺沉时的痛苦和绝望,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但很快, 她发现她错了。 让她恐惧的不只是萧翎,还有谢姝。 谢姝看她的目光清澈而无害, 却无端令她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这种害怕极淡, 如丝如缕地往她的骨头缝里钻, 居然很快盖过原本的恐惧。 “月城公主,你再是身份尊贵, 也没有权力定别人的生死。” “谁说本宫要定你生死了?你生或者你死,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与旁人何干。”谢姝不仅表情平静, 语气也没什么起伏。“本宫曾救过白大姑娘一命, 索性好事做到底, 送佛送到西, 今日正好顺路, 顺便送白大姑娘回府。” “不劳公主殿下, 臣女自己能回去。” “不劳烦, 顺路而已。” 谢姝一个示意,即有人过来左右扶住白蓁蓁。 说是扶住,其实就是挟持。 白蓁蓁恐惧更甚, 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公主殿下, 你……” “别害怕, 本宫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但白家人就不一定了。 谢姝将人送到秦国公府, 瞬间惊魂白家上下。 秦国公吃过教训,不太敢直视她。 白家人先是震惊于她送白蓁蓁回来, 还当她因为救过白蓁蓁的命,而对白蓁蓁依然另眼相看。几乎所有人都在掂量着以后是不是要改变对白蓁蓁的态度,尤其是秦国公。 秦国公不喜欢这个嫡女,一是因为白蓁蓁身体不好又长相欠佳,难觅好姻缘,无法通过联姻给白家带来助力。二是因为他不喜欢嫡妻张氏。 如今张氏被他休了,这个嫡女又废了,近日来他对于府里的妾室下人磋磨白蓁蓁一事几乎是视而不见。 “小女何德何能,劳公主殿下亲自送回。”他客气着,心里琢磨不断。 谢姝神情淡淡,道:“顺路而已。” 白蓁蓁猜不透她的用意,但却想顺水推舟借她的势。 她一看白家人各怀心思的样子,便知他们要在想什么。 “秦国公有所不知,本宫原本住在举人巷时,有一个相熟的老阿嬷。那老阿嬷昨日被人打了,还被人毒哑了,她指认是你令爱白蓁蓁下的手。” “……这不可能吧?”秦国公目光游移着,哪怕再不喜欢白蓁蓁这个女儿,这种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的。 “白大姑娘也说自己冤枉,且请来大殿下为自己作证。” 大殿下三字一出,白家人又是一惊。 秦国公瞪着眼珠子,斜看着白蓁蓁,“……更不可能!” “大殿下自己也承认了,昨晚子时他与白大姑娘确有对饮一事。” “国公爷!”一道凄婉的声音响起,正是白萋萋的生母婉娘。“萋儿已经进了安王府,大姑娘怎么能……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秦国公皱着眉,问白蓁蓁,“蓁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听他这样问,不说是婉娘,便是谢姝都明白他的打算。 在他看来,必是不以这样的事为耻。若是两个女儿能一起拴住李相仲的心,对他们白家有所帮助的话,他一点也不会介意。 白蓁蓁显然也明白他的心思,回道:“父亲,女儿与大殿下确实相熟。大殿下心情不佳,约女儿对饮,女儿无法拒绝。” 他搓了搓手,“……是人之常情。”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货色。 婉娘也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更知此时再哭再作态已无济于事。须臾之间,婉娘便权衡出利弊,也琢磨出谢姝此番送白蓁蓁回来的用意。 “公主殿下,妾斗胆,敢问那老阿嬷伤得可重?妾虽是奴婢之身,却有同情之心,实在是不忍无辜之人被害。若有用得着妾的地方,还请公主殿下尽管开口。” 这是一个聪明人。 谢姝想。 一个能在秦国公身边受宠多年的女人,又岂是仅会以色侍人的泛泛之辈。 “老阿嬷伤得极重,怕是要将养好些日子,本宫瞧实是心疼。” “那可如何是好啊?害她的人实在是太狠心了!” “作恶之人,自有天收。” “殿下所言极是。” 两人一来一回,所有人都震惊于谢姝会搭理一个妾室。 秦国公好色不假,但并非傻子,此时也咂摸出一丝不对来。他下意识看向婉娘,婉娘趁机给他递了一个他们彼此才懂的眼色。 他心一惊,后背发凉。 自己真是糊涂啊。 那老阿嬷的事,保不齐就是蓁儿干的。这位月城公主哪里是看重蓁儿,分明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 “殿下,老阿嬷的……不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白蓁蓁终于明白谢姝的用意。 “父亲,公主殿下贵人事忙,能送女儿回来已是劳烦。那老阿嬷的事,想来殿下自有安排,又何需旁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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