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沈灵书清楚,林家老爷子虽入内阁,可早已退居下来,林家主君在朝虽为三品,可那也是臣子。如今臣子的女儿可享亲王之女的殊荣,整个大邺朝也没有这个先例。 陆执知道她对林窈,甚至整个林家都有着若有若无的愧疚之意,所以才一定要替她偿还这歉疚。 这是陆执为了她,去向圣人替林家求来的。 想到这儿,沈灵书心头蔓延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美眸下意识的望了望窗外。 心里只觉得,他走得好快。 她还没待够,没能多和他说上几句话。 “哎呀,姐姐,这是你和太子殿下的孩子?”林窈看见岁岁,轻音娇呼了声。 沈灵书随她走进去,顿时含笑点头。 “好可爱呀!”林窈看着榻上翻着小肚皮睡得奶娃娃,心都要化了。 岁岁小手朝上躺着,软嫩的胳膊如同藕节一样,一截一截的,粉白色的丝衾只盖住了肚皮一角,雪白的肌肤随着呼吸起伏,脚脚不安分的蹬了蹬,劈.叉一样伸展。 沈灵书看着女儿四仰八叉的睡姿,顿时无奈扶额。 岁岁怎么又睡得乱七八糟的…… 林窈看着那吹弹可破的,带着胖胖弧度的小胳膊,真想用食指戳一戳。 “太可爱了,我以后也想生女儿。”边说着,林窈把腕间上好的羊脂玉镯褪了下去,低声道,“姐姐,这个玉镯是昨日我上街去玉彩轩买的,虽比不上太子殿下的东西,但是也算我第一次看见这孩子的心意。” 玉彩轩,沈灵书黛眉微微凝了凝。那的簪子最低都要五十贯一支,这玉镯…… “姐姐,收着!”林窈不容置疑的将那玉镯放在榻上,然后拉着她去了小书房。 “欸。”沈灵书似是想起了小书房靡.乱的样子,刚要拉住她,可林窈人已经在桌前坐下了。 沈灵书脊背紧绷,鼻间轻轻嗅了嗅,还想闻闻有没有别的气味,直到她看见楹窗是开着的,这才松了口气。 去了净室后,甚至没来及叫人收拾一下这里。 还好那被陆执撕碎的不成样子的小衣已经被她扔掉了,不然真是要羞死人了。 只是林窈坐着的地方就是刚刚陆执抱着她行那事的地方,她羞赧的看着,耳边忽地就想起男人让她背对着他喘着粗气的口吻。 她面皮渐渐发烫,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绯红。 怎么回事,她怎么现在处处事情都能联想到他。 他哪有那么好嘛。 林窈心中也有事,没注意到沈灵书的变化,她从袖间掏出了一枚玉佩,莲花形状,玉质呈着淡淡的碧色,坠子是缂丝,十分华丽。 沈灵书注意到那丝线的材质和大邺所盛产的有所不同,她在云霜的身上也曾看见过这种材质的料子。 她惊讶问,“三姑娘,你这玉佩哪里来的?” 林窈看了眼窗外,这才压低声音道,“姐姐,我两年前去江陵游玩救了一位公子,临走时他把这玉佩给我抵债。我昨日回京的时候总觉得在城郊的青云寺看见他了,但是那个背影一闪而过,我也不太确定,循着那踪迹找了大半日也没再看见他。” 沈灵书突然想起昨日她同林夫人去接林窈,为何林窈回派人来传信不用接,原来是去找那位公子了。 这莲花玉佩,她食指轻搓了搓,总觉得眼熟。 陆执同她说本次夏苗祁国除了派使臣,皇室来的是二皇子祁宴和三公主祁婉,还把祁国的图册给她翻看,她当时也不太懂这些只是好奇随便翻了翻,但是她总觉得着玉佩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姐姐,我今日来找你就想让你明天陪我再去一趟青云寺。” 林窈神色有些扭捏,“你也知道的,我自由顽皮,母亲对我管教很严。但是你就不同了,现在我们整个林家上下都知道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只是那层窗户纸还没戳破,有你在前边挡着,太子殿下又那样宠着你,母亲肯定不会拦着我出门!” 沈灵书被她小嘴抹了蜜一样的话语逗得忍不住莞尔。 她对林窈,甚至整个林家都怀有歉疚,虽然陆执他一声不吭的替她还了这份情,可她自己不做些什么,事事都依靠着陆执,终究不对。 如今她能有机会为林窈做点事,她自然乐意。 虽然陆执曾提醒过她最近尽量不要出门,可—— 沈灵书想得很清楚,“好。” 林窈抱着沈灵书的胳膊,激动的眼眸弯弯,“我的好姐姐,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 傍晚,沉沉暮色自山边蔓延,一路落入了繁华富庶的上京城。 浓墨暗蓝的天涌动着风声,隐隐有落雨的架势。 街边小贩都早早收了摊回家,酒肆茶坊也早早挂起了防风灯笼,星星点点的红光黄芒点缀着昏暗的街道,摇摇欲坠。 宁王府。 朝暮院里边都点上了灯,云霜醒来时便瞧见灯火如昼,温暖明亮的光景。 没有冰凉的青石板,没有膝盖处锥心的疼痛,甚至没有那人冰冷陌生的目光。 王府,陆澜,殿下…… 云霜晕遭遭的意识终于渐渐回拢,她猛地坐起了身子,虚弱的肩胛骨一开一合,脆弱的呼吸着。 她唇色惨白如纸,光着脚下地,身上只披着一层薄薄的亵衣,可目之所及,这偌大的房间内竟一个人也没有。 “殿下!殿下!” 想起昏迷前那人矜傲又绝情的站在她身前,不肯挪伞看她一眼,云霜心头便没来由的害怕,低落。 骤然一声闷雷滚过,随后“唰唰”的声音迅速笼罩整个宁王府。夏雨倾盆而至,四周失聪了般,除了云霜那急促的心悸声,便只能听得见滂沱的雨声。 云霜旧疾发作,心中焦虑,素白色的指节下意识按在心口处想缓解那“砰砰”的心跳声,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急促,甚至不能呼吸。 她赤脚站在地上,青丝散落在身前,肩后,大口喘着粗气,形容狼狈。 不多时,管事听见声响从一旁耳房走过来。 他站在门口,却并不朝里边看过去,只是低着头回话,“姑娘,我们殿下嘱咐您醒了就好好待在这间屋子,一应的饭菜和汤药待会儿会有人送来,您稍安勿躁。” 云霜美眸空洞,唇边轻轻呢喃着,“他去哪了?” 管事直直道,“殿下的行踪,奴才并不知晓。” “他去哪了?” “他去哪了?” “他去哪了?” 云霜宛若疯魔了一般走到管事面前,揪着他的领子不停问道。 她要一个答案。她要见陆澜! “姑娘,您松开!”管事哪想到她半点不顾男女大防,吓得急忙往后退,廊下的侍卫顿时拔剑,却被云霜敏捷的伸手一把夺过了剑。 她人生得高挑纤细,看似柔弱,可那腕力却异于寻常女子。 侍卫瞳孔放大,这剑长两尺,重量沉的有几十亮,寻常的世家小姐能拎起来都费劲,更别提握得那么稳,仿佛下一瞬就要笔直的朝他刺过来一样。 侍卫顿时明白,此女会功夫。 管家被云霜这不同于寻常的行径吓坏了。这是哪里来的女子,怎的还会功夫?这女子怕不是疯了,疯了的话失手把他杀了,殿下还能责罚她不成? 殿下都许她住自己的屋子了…… 想到这儿,管家顿时觉得小命要紧,直接和盘托出,“殿下去宰相府见四姑娘去了!” 云霜剑锋微转,声音带着颓然的破碎,病态凝重,“四姑娘是谁?” 管事同侍卫面面相觑后,硬着头皮道,“是殿下尚未过门的小妻子。” “当啷”一声,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那冰凉沉重的长剑。 —— 戌时一刻,宰相府花厅。 宰相陈文怀一脸不凑巧道,“殿下,小女眠眠昨日感染风寒,病了,眼下实在不能见客。” 提到昨日,陆澜凤眸一黯,沉下去的声音略带着急促道,“眠眠病了?那本殿去看看她。” 陈文怀没有让步的意思,继续道,“女子病中羞于见人,殿下还请不要为难老夫一家。” 陆澜袖子的手渐渐攥成了拳。 他没想到小姑娘竟这么执着。 下雨了等不到他,不会回去么?怎么就傻乎乎的一门心思等他。 见七殿下没有要走的意思,陈文怀也有点想为女讨公道。然忌讳着陆澜的皇子位份,亦不敢过于苛责,只是斟酌着试探,“眠眠虽病着却也是小风寒,可她听说殿下昨日是为了一个女子才没来赴约,还是有些伤心了。” 陈文怀朝陆澜弯身作揖,陆澜急忙抬着他的手,“您是大邺宰辅,我只是个失去了母妃不受宠的皇子,陈大人没必要对本殿行如此大礼。” 陈文怀低垂的嘴角略撇了撇,糊弄谁呢。 生母是受圣人宠爱的温肃贵妃,本朝贵妃一同就那两位,另一位就是如今的萧皇后。又与元后所出的嫡子女交好,有大公主和太子护着,生平最苦的事怕是去祁国为质了吧! 这叫只是个失去了母妃的不受宠皇子? 陈文怀怎么说也混入了内阁,执掌中枢,这点眼力见和洞察力还是有的。 陈文怀起身后,“殿下,既然话说到这了老臣也就直言了。” 陆澜抿唇,“请讲。” 陈文怀道,“老臣不才,一子三女皆为原配所出。我陈家家训也是男娶妻不得纳妾,女嫁人,夫家亦不能纳妾。当日御书房内,圣人也是如此允诺眠眠为皇子正妃,宁王府再无妾室。但是殿下身份尊贵,与常人不同,殿下既然有心上人,想必也是舍不得那女子受委屈只为妾室,我陈家自己的家训亦不能强行安插在殿下身上。既然如此,眠眠在我陈家再养几年,也是养得起的。” “这门婚事……” 陈文怀没说出口,但陆澜也不是傻子。 陈家要退婚! 陆澜眸色闪了闪,陈文怀此话公然对上皇室,大逆不道。身为臣子,焉有向皇族退婚的权利? 但是昨日毕竟是他对不住眠眠。 想起那小丫头单纯倔强的样子,陆澜叹了口气,他岂能舍得。 少倾,陆澜喉结滑动,沉沉道,“陈大人,本殿并无退婚之意。” 陈文怀当仁不让,“既然如此,那殿下府中女子您要如何处置?” 眠眠受的委屈,他这个当爹的,定然要替她讨回来! 他自己捧在手心,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怎么能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即便这陆澜生得模样好,地位也高,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府邸,那他们陈家也不稀罕! 这满上京城,王公贵族挤得遍地都是,英国公的,汝安侯家的,还有那赵阁老家的,那青年才俊遍地都是,不愁眠眠嫁不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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