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端恒,也忍不住红了脸。他小心窥觑望舒脸色,对方神情淡如云烟,浑然不似要嫁娶的美娇娘。 他心中蓦地刺痛,握紧了拳,但很快又松开。等完成今日大典,他们有的是时间。 出了青丘,六只丹雀拉着銮驾停留于天际,端恒伸手,邀望舒一同登上銮驾。 刚刚坐稳,不远处云雾翻腾,浪飞石碎,突然传来刀枪剑戟交兵的金戈之声。 “是鲛人和应龙两族乘机叛乱还是有人劫亲?”端恒冷声问太常。 太常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茫然不知所措,只回:“末将这就去查看。” “无论是谁,胆敢阻拦本尊大婚,就地格杀,不用容情。”端恒面色深凝,压沉的声音中积蓄着怒火。 眼看着人就要接回仙族,只要完成道合仪式,望舒便是他板上钉钉的天妃。这时候被人打断,任谁也不能心无所动! “诺。”太常领着一众天兵天将寻声而去。 刀剑铿锵之声愈来愈近,端恒召出太阿剑枕戈以待。望舒侧眸凝视着太阿剑,神色莫名。 仙家们召出法器围拢,将端恒和望舒护在在中心。 “叛军来自仙族。”太常身染血迹,仓皇回来禀告:“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抵不住,请陛下和天妃暂避。” 端恒抽出剑,勃然大怒:“破军呢?!让他来救驾!” “暂无消息,估计是被叛军困住了。”太常躬身回。 “带头叛乱的是哪些人,可曾探听到?” “留守仙界的背仙叛臣太多,敌我难分,带头的属下勉强探听出来一个,据说是……二殿下。” “老二?!”端恒面露惊疑,他竟不知一向软弱无能的鸿朗有这泼天的胆子! 端恒攥紧手中剑,心中惊怒交加,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果断些,把他和老三一起结果,而不是放任到现在,悔之晚矣。 “陛下,叛军已成合围之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搏杀声愈来愈近,昂首而望,隐见人头攒动,太常担忧端恒安危,连声催促。 “他们叛乱总有缘由吧?”端恒问。名不正言不顺,仙族那些守旧的老顽固早冲上去维护正统了,不会让自己如今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太常叹息,有些难以出口:“他们打出了旗号,‘诛奸灭邪,除掉暴君’,还说您弑父灭亲,不配称帝……” 听清此话的仙家脸色顿时五彩纷呈,这从何说起啊?可空穴来风,叛军来势汹汹又言之凿凿,必不会无的放矢,他们难免心生动摇,忍不住抬眸窥觑端恒脸色。 “父帝是三弟派心腹甘部以回羌秘药毒害身亡,此事早有定论。鸿朗拉此事作旗,不过是胡乱攀扯!”这事情鸿朗怎么会知道?他分明把该封口的都封口了,并无遗漏,端恒压制心中惊疑,强自镇定,说得义正辞严。 端恒向来端方持重,在众仙中口碑不错,听他这般慷慨陈词,众仙心中疑虑顿消。 “要我说,这二殿下和三殿下就是一伙儿的!”有仙君仗义开口,“如今二殿下起兵判断,概因怕三皇子松口,自己暴露狼子野心。” “对!必是他们共谋毒害了先帝!”其余仙家应声附和。 一群蠢货!盖头下,望舒默然勾起唇角,满是讽刺,此时还跟着端恒混,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叛军行悖逆之举,德礼皆亏,必不能长久。如今敌强我弱,还请众卿随本尊去隐蔽处暂避。待时机成熟,再一举破之!”端恒眸中波涛翻涌,咬牙沉声道。 “我等愿意追随陛下!”众仙扬起手中法器,争先恐后地高呼。 端恒一声令下,太常率领剩余天兵天将断后,众仙随端恒转向而去。 “舒儿,委屈你了。”銮驾在云层中穿梭,瞬息移动百丈开外。端恒垂眸,握住望舒 “我不委屈。”轻纱掩映中,望舒脸上神情难辨,只是淡声陈述。 能让端恒此时放心去的地方,只有那制毒者的藏身之所。马上就能亲眼目睹端恒众叛亲离,身败名裂,望舒心中兴奋难抑,面色却漠然一片,端恒能演数百年,她自然也能。 没想到如此境地,舒儿还心甘情愿陪他冒险,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吗?望舒心里果然有他,端恒禁不住湿了眼眶,尾音难抑自抑的轻颤:“舒儿你放心,我定不负你。” 这般言语……他莫不是想多了? 望舒微微抬眸,端恒眼神既哀且怜,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全然一副危局中确认了心上人心意的欣喜若狂模样。 望舒只觉得更加讽刺,默默地选择闭嘴。端恒如此猜测,于她有利无害。 銮驾由云端蓦地下沉,风呼啸而过,周遭景色混沌不清。 “这里无路啊!”众仙垂眸惊呼。下方分明是一片海,海面波涛汹涌,掀起巨大的漩涡。 风浪太大,他们的惊呼声尽数湮没。 丹雀在飓风中无力振翅,端恒以仙力驱动銮驾不断下坠。 跟随的众仙别无他选,皆法衣法器加持,才勉强撑住没被罡风刮走。 终于踩到了坚实的地面,众仙随飓风跌宕起伏的的心如找到了归处般落回原位。 年长的仙官抬眸环顾四周,周遭皆是枯树落花,怪石嶙峋,但山峰地势不会变,他还是认了出来:“这里是……先帝尚为太子时的封地?” “那封地不早就因应龙鲛人之祸沉入海底了吗?”有仙君质疑。 “父帝当初是故意掩藏此地的。他临终前方交给本尊,便是为了避今日之祸。”端恒召出帝印,阵纹激荡,瞬息间,整座岛屿便变了模样。 ----
第六十一章 ==== 枯木衰景不见其踪,仿佛之前全是错觉,取而代之的茂盛的竹林,和竹林中隐隐可见的几楹屋舍。 不算奢华,但足称清幽。 “我路过此处上百次,却不知竟别有洞天。”一仙君抬眸四顾,连声惊叹。 在此地变换稳定,端恒踏上竹林蜿蜒出的一弯青石小路道:“这段时间就要委屈各位卿家,同本帝蛰伏于此。” “陛下此言折煞我等了。”众仙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口,跟上端恒步伐,嘴里不断赞叹:“先帝果然高瞻远瞩。” 不断交织变换的竹影中,端恒神色莫名,他压低声线道:“还望各位跟紧些,此地布了机关,皆是杀阵。” 关系到自己的性命,众仙立马闭了嘴,紧随端恒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变身死道消。 那些房舍打眼看距离不过咫尺,却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其间不知跨越了多少阵法机关。 平安通过,众仙暗自落下心中巨石。 屋舍驻守的寥寥几个仙侍听见动静分分出来安排布置。 望舒头顶点珠缀玉的盖头早已扯下,露出娇艳非常的脸庞和乌黑茂密却没依习俗盘起的头发,她抬眸注视面前的屋舍,看似寻常,却不知里面又布下了多少杀机。 藏的如此隐秘又机关重重,如果她不寻机跟来,恐怕到最后还真会让端恒逃出升天。毕竟,谁也想不到他会藏在早该沉没的先帝封地中。 “这位……娘娘安排在何处?”一老道模样的仙侍躬身询问。他没见过望舒,见她一袭婚服,估摸出了身份,小心询问。 望舒寻声望去,果然是司徒齐。擅制毒用毒,是上辈子端恒幕后最锋利的一把刀,原来是被他藏在了这里。 司徒齐感觉到有些不对,抬眸时,望舒已然收回目光,司徒齐不明所以,只能当是错觉。 “就安排在正屋吧。”端恒温声道,旋即扭头凝着望舒,小心翼翼地和望舒商量:“此处虽简陋,但物资还算充足,不如今日我们先把结亲仪式完成,后续再补道合之礼可好?” 望舒掀开眼皮,此处并非仙界,周围已然光影暗淡,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道:“随你吧。” 端恒闻言大喜,立马吩咐布置。 很快红绸灯笼便上了梁,龙凤烛在光线昏暗的屋中摇曳。 “没想到此时,你还会陪在我身边,之前是我不知珍惜,日后我定不负你。”端恒不知何时进了屋,走到望舒跟前,同她一起看着天上明月,声音不可自控的沙哑。 望舒闻言只是微微勾唇。很快,端恒就没空念叨这些废话了。 外间众仙整日疲于奔命,好不容易有了歇脚的地方,推杯交盏声不断。 月华冷沁沁凉幽幽的倾洒,有人举杯望月,却发现月中竟然跃来数道人影。 而后,耳边便响起机扩转动之声和金属交合之音,简直刺耳至极。 昏昏欲睡的众仙家顿时惊醒。 “是有人闯入!” “叛军追来了!”惊呼声交相起伏,拔剑的拔剑,拿刀的拿刀。 但很快他们就发觉周身绵软无力,丹田处空空如也,半分灵气也无。 “有内奸。”仙侍意识到不对,挣扎着想起身去给端恒报信。 一把剑凌空飞来,割断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湿了身旁仙官的衣服。 仙官颤抖着双手举到眼前,新鲜而刺眼的殷红映入眸中,吓着他胆散魂飞,半分体面也不顾地惊叫出声。 如此无用。赶来的天兵天将懒得管他,把他塞到一旁的柜中。 数艘巨大的仙舟无水无风,全由法力驱动,生生穿过竹林。 仙舟整艘都是以九荒最坚硬的玄铁制成,体型又庞大,再厉害的阵法机关于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不过是隔靴搔痒,况且坏了一艘,换一艘便是,直至能推平整个竹林。 鸿朗和翊圣帝君于云端看着大军推进。 “啧啧。可惜了这么好个地方。”翊圣帝君抄着手咂嘴。 “叔祖父,要不还是告诉天兵天将,留我皇兄一命?”鸿朗满是迟疑地问。 “他如果没死,死的就是你我。”翊圣帝君强忍住骂人的冲动解释。同时隐晦的甩给鸿朗一个“君有疾否?”的眼神。 鸿朗也意识到自己此言实在问的多余,没在开口。 太常领着剩余的天兵天将还在抵挡,但在几方势力的合力围剿下,不过是螳臂挡车。 端恒慌忙冲进屋内,牵住望舒的手:“快走。” 生拉开端恒攥住自己手腕的手,望舒端坐于席,问:“你就不好奇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吗?” “什么意思?”昏黄的烛火下,端恒压低声线反问,他不敢去猜那个答案。 清俊的脸上,不知是何人的鲜血点滴滴落,留下殷红的痕迹。 望舒靠近,声音低而沉:“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不想再陪你演了。”同时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地刺出不知何时召出的含光剑。 剑身穿胸而过,就如前世端恒所为一样。 疼痛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寒意透骨中,端恒满眼不可置信,两眼憋得通红,颤声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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