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取个血而已嘛,还不知道能取几滴出来呢,就这么宝贝她。瞧这样子,他延寿怕不是想要这天下,是想陪这位看不出寿数的郡主天长地久呢! 萧翦眉头紧皱小心翼翼地取了几滴血,滴入这两个器皿之中。 忽然之间,两个器物,发出耀眼红光,形成一大束光柱,将现场照映的夜如白昼。 秦台兴奋地左右踱步,想靠前又不敢,激动地大喊道:“就是这样,我师父说的就是这样!彩连川泽媚,何愁帘月尽,胜似宜春苑,还同不夜城,光射斗牛平,自有宝珠明。它们认主了!” 饶是高元之见多识广,此时此刻也惊呆了。这束光束,像朝天开了一盏巨大的灯。最高处的华盖下像分了三层,最中间光束从上到下依次像悬挂着六角羊皮灯、八角料丝灯、大珠灯三盏大灯,周围各面再衬以一串四盏琉璃灯,看影子,下层琉璃灯下就像悬了一只彩珠花篮,角间悬六串彩珠飘带。 接着这些光束,逐渐变暗,秦台忽地像醒悟过来一样,对着高元之大喊:“郡主,快,取一样随身之物投入,从此这两宝贝只会任你当主人。” 他的与其如此急迫,高元之来不及犹豫,便取下随身佩戴的两只耳环,朝这两个厨具一边扔了一只耳环进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光束突然消失了,耳环也不见了,但高元之的手碰到这两个器物,却感受到了温度。 难道这两个厨具要开始自己做饭了不成?! 她疑惑地看向秦台,说了句:“它俩在发热。” 秦台狂喜道:“是了,是了,师父和古籍中都是这样记载的,它们认主之后,和主人相同体温时,就是它们”醒着”之时,此时可对它们提要求,它们都会答应。若是无温度,就说明它们”睡着了”,再想唤醒它,就又得用主人的血去激它。” “我要萧翦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和我一起穿越时间长河。”高元之话还没说完,两个器皿像是听懂了,光束也打在了萧翦身上。 这么快?就这样激光扫射一下就能永生? 还是秦台眼尖,光束虽在萧翦身上,但地上已经投影出字迹来。 “只……只可灵魂转移……不可肉身……不灭。”秦台艰难地翻译着晦涩的文字。 “什么意思?”高元之大概也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但仍然不甘心。 等两个宝物的光束消失后,温度降下去之后,三人坐在花厅里,沉默不语。 是啊,这世上哪有什么延寿之术?不过是用上古秘术封印萧翦的灵魂,肉身死后,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罢了。 高元之一时有点恼羞成怒,对着秦台一顿输出:“亏你吹得自己师门天上有地上无,我当是什么厉害的法门,原来不过是禁锢萧翦灵魂的巫术而已。此事我绝不同意,未来一切难以预测,倘若未来我在这时间长河里消失,留萧翦的魂魄生生世世,四处无主游荡,就算他能寄生与他人肉身之中,我也万万不能答应。”高元之看了一眼萧翦,心痛地说:“他这般骄傲的人,让他生生世世寄人篱下他人肉身之中,是何等奇耻大辱?况且我爱他这个人,爱的是他的相貌,他的身体,他的意志和他对我的情义。若不停地换人跟我见面,难道我还要爱不同面貌性情的人吗?此事我万万不同意,你也休要再打他的主意。今夜我也看明白了,你敬佩我夫君心怀天下不假,但你想利用他去验证你师父和你所看古籍中的说法是否一致,从而来验证你是否真正继承了你师父的衣钵,能不能让你师父以你为傲,能不能让天下认为你比你师父更优秀,你这些小心思我都明白,所以也劝你死了这条心,只要有我在,你休想打萧翦的主意。来人,送客!”盛怒之下,高元之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秦台被看穿了心思,只有灰溜溜地带着他的厨具们先走了。 房中只剩他夫妇二人,萧翦刚要开口,高元之立马激动道:“我绝不同意。这一世,你已为我受了诸多委屈,已经给了我足够多的信任与爱,我绝不同意拿和我区区几世缥缈的情缘,来给你换一个如此委屈又不确定的结局。我绝不同意。” 她连说三遍绝不同意,就是想表达自己的坚决。 萧翦见她情绪还未平复,上前温柔地抱住了她,安抚道:“我当是什么事,不行就不行,可不许你生气伤身,我倒头回见你如此失控。” 他还是这般温柔。就算秦台出了这种烂主意,他也没有怪他,也没恼羞成怒,反而是高元之一时情绪失控。 “元之,你听我说,延寿之事,我并未抱任何希望。今夜过后,我才明白,我在你心中的位置如此重要,你为了不让我受委屈,自己的心都满是委屈了吧?” 高元之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紧紧地抱住他,就怕一睁眼,所有过往皆为黄粱一梦。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是啊,萧翦这么好的人,让他生生世世为了区区的爱,让他从此无人识、无人知,抹去他曾经存在过的一切痕迹,这比他寿终正寝的离别更让高元之难受。而萧翦这种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的情绪,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她还是感受的到。 情根已经深种,一下子让高元之体会到原本几十年后才会体会到的爱别离之苦,锥心之痛,一时让高元之难以呼吸。 内心渴求的东西,如果远远的只可观,而不能走近,甚至观而不得,只可放在心底。这种欲罢不能,欲求不得,想想就觉得心痛难忍。就算她在萧国一直运筹帷幄,从不陷入被动之中,此刻她也束手无策,毫无解决的办法。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亲如父子,近如夫妇,亦难得终身相守,又何况其他呢?万法无常,爱别离之苦,是谁也无可避免的。 萧翦见她如此难过,便不再言语,只是抱紧她,但他心里也有了打算:只要再能见到她,生生世世虚无缥缈又算什么? 夜里,高元之熟睡之后,听说把糖放在枕头底下会做一个甜甜的梦,他便放了一颗糖在她的枕头之下,这还是听战时边境一个小孩说的,那时他觉得幼稚可笑,如今只要能宽慰她的办法,他都想再试一试。 ----
第93章 永不回京 == 第二天高元之还是愤愤不平,又怕萧翦再次找秦台,于是想驱逐秦台出京城,亲卫却来报:秦台已被萧翦赶出京城。 这也算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多年的婚姻生活,已经不需要对方开口,就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了。高元之也将这场闹剧递了消息给宫中的太后。 太后倒也没说什么,本身也没报太大的希望,出现这种结局也在意料之中。 张越夫妇也抵达了京城,虽然没有赶上丧事的仪式,但在战事结束后,还是受诏回了京城。 全家人都觉得张大人死于朝廷纷争,但张越却陷入了沉思。 要说这朝廷之上,太后、萧翦、高元之三人,足以把持朝政,荧惑守心只是一些人推动朝局的一个借口,太守令如此抓住她父亲不放,高元之夫妇竟见死不救?可打击她父亲,对他们又没有什么好处,何况萧翦和胞兄张朔还是多年好友,应该不会下这种黑手。 张越回府之后,秦台已被逐出京城,张母也并未向她提及此人,所以她并不知道前前后后的因果。 或许这只是个巧合。最好是,否则她会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她在心底暗暗思索,恰好刘一澈邀请她一起去丞相府探望高元之夫妇。 纵使高元之心中有愧,但如今刘一澈重兵在握,割据一方,如果被张越知道她父亲的死与萧翦有关,盛怒之下,鱼死网破也是有可能的。 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此事就他们夫妇二人知晓。况且,她的情报机构,也向她递来消息,张越在回京城的第二天,就将太史令等一干人等打听了个遍。 高元之收到风后,心想她果然心存怀疑。 当两对夫妇重新再见面时,萧翦一脸坦然,与刘一澈交流着几场大仗的细节,萧翦颇为感兴趣道:“听闻你与熊皓交战,用了□□营,但我记得□□营虽厉害,但却有不能连发的致命缺点,只能进行三行轮射三段击,你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除了要多谢姐夫在朝中为我筹谋和及时增援以外,我最感谢的就是我的夫人张越了,是她发现火铳其妙处在用铁力木,重而有力,一发可三百步,后来在西域,她发现了铁力木,其木质最为坚硬,且木质坚密沉重,用来制作箭矢在同等规格下,可以让火器发射的箭矢获得更远的射程,如此可铳箭俱发。”刘一澈脸上写满了骄傲和佩服,改良火铳,张越确实功不可没。 张越直勾勾地盯着萧翦看,萧翦却一脸正色地表扬她,似乎她父亲的死,的确与他无关。再看看高元之,也一脸坦然,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双方互相恭维,你夸我戍守边疆得力,我夸你稳住朝堂后方给力,一来一去的,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双方各怀心思云淡风轻地用完膳后,刘一澈唤人送上一对铜锤对萧翦说:“姐夫,这是我在西域时缴获的,锤的尾部是一个宽鼻卷发的胡人面,锤杆上下有双虎吞口,锤杆也是带自然倒角的八棱杆,长度非常适合马上作战,当地人叫它’胡人顶瓜’,我觉得有趣得紧,带回来给你看看。” 见二人交谈甚欢,张越主动对高元之说:“男人们就让他们聊兵器吧,咱们之间话话家常。” 该来的还是会来,张越为人聪慧,善于推理,她父亲的死,她已经起疑,现在找她私聊,无非是要个说法而已。 于是两人进了高元之的书房,张越一进门,发现高元之用楠木雕花隔扇隔分成南北两间小室,里边的一间利用窗台设摆她曾用过的文房用具。另一侧窗台下,一铺张越曾用过的可坐可卧的高低榻,窗明几净,恬静怡人。几案左首是玉如意,右首是铜暖炉。看到自己曾经用过的桌椅、小憩的榻被高元之好好保存,还专门隔开与其他人使用分开,一时就感叹道:“多谢郡主这番心意,当初在这里,度过许多美好时光,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回这里,谢郡主保留我曾经的用具,让我触景生情能回想起当时在这里的温润。” 这就是高元之的厉害之处。她明白,事情已经发生了,做什么也于事无补,她也很明白如今有刘一澈加持的张越,绝不是已经寄人篱下在她这里看书的小姑娘了,一旦她知道事情的真相,迁怒于萧翦,恐怕也够自己喝一壶的。所以她要的是张越的信任,取得他人信任有一个捷径就是亲融感。 而取得他人信任的第二个捷径就是不介入矛盾。明面上,萧翦和张鼎之间并无矛盾,所以这也是张越今晚来试探的目的。高元之做了这么多年的作为机关工作人员,工作时就十分谨慎地绕开领导之间的矛盾,不介入矛盾,不评论矛盾,不支持一方而反对另一方,如今想取得张越的信任也算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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