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还和老伴儿吵嘴,最后一家还去闺女儿家过年了。 “哎哟喂!”她又一拍大腿儿,憋不住心慌,眼泪淌下来,“梦里变成畜生了……我的天爷,指不定我们过年,他们还得被人控制着干活啊!” 陈家人着急又心慌。 潘垚知道什么是猪仔,以前时候,国家处在战火中,一些人被骗着出国做工,其实是被卖到外头做苦力。 人命如草芥,似畜生一般没有自由和尊严。 想着陈聪聪的梦,潘垚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说不得还真是被骗在某一处,卖力地做工! “先别急!”于大仙声音沉沉,语调平又稳,莫名地让人没那么着慌。 “当务之急得把人寻回来,我听爱红说过,梅子和大荣是跟着亲戚去外头做活的,这亲戚是哪个?梅子和大荣又跟着人去了哪里,做的是什么活?” 对对,现在不是慌的时候。 高玉姣和陈成华看了一眼小脸白惨惨的陈聪聪,右手重重一捏左手,振作精神,让它们别这样不争气地抖。 儿子儿媳不在家,他们俩老家伙得顶事,没得让小孩子着急又害怕。 …… 亲戚是高娟梅远房的一个表亲,她和老太太一个村子出来的,同姓高,祖上数几代也有亲缘在,这表亲,他也算是老太太高玉姣的一个侄子。 和夫妻俩都有亲,所以,陈家谁也没有设防。 见蛇敦伦大凶,陈聪聪的梦境里,他妈妈倒在了地上,潘垚也跟着忧心,陈聪聪的爸妈情况怕是不大好了。 甲马符一贴,潘垚带着老太太去了她娘家的村子,湖头村。 打听了一通,那亲戚过年也没回来,电话倒是留了一个,打过去是个小卖部,细问,却说没有这个人。 …… 芭蕉村,陈家。 “怎么样?那亲戚有没有什么消息?”见到潘垚搀着老太太,潘三金一下就迎了过去,立马问道。 一旁,周爱红也着急。 潘三金替潘垚和陈聪聪请了假,不放心陈聪聪,两人就来看看,这一看,发现孩子没事,有事的竟然是孩子他爸妈! 外出打工的人丢了,还很可能是被卖了猪仔,这是大事,周爱红和高娟梅是朋友,高娟梅和陈大荣外出做活,周爱红平时也没少关照陈家。 杀了鸡炖蘑菇,炒一盘新鲜的菌子炒肉,那都会装一碗过来给陈聪聪。 爹妈不在身边,即使是外出赚钱这样的正事,对于留在村子里的小孩来说,那也格外的可怜。 是以,潘三金和周爱红也着急。 潘垚摇了摇头,“那人过年也没回来,电话和寄件来的地址也不一样。” 桌子上摆了个饼干盒子,里头装了八封信,潘垚拆了信,看了里头的时间,开始是一个月一封,后来是一个半月一封,再后来则是两个月一封。 时间在悄悄地拉长。 潘垚听说过,一些被困着打黑工的,一开始都会故意让人给家里报讯,怕的就是家里人察觉不对,报了警。 在这中间再慢慢拉长联系的时间,减少频率,营造出是人自己和家里生疏的情况。 后头再寻人,那就没那么好寻了。 尤其一些姑娘被卖去不好的地方,就是这样。 爸妈也只骂骂咧咧自家闺女翅膀硬了,不帮衬家里了,却不会怜惜担心,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事。 陈成华拿着一封信捏在手中,“我、我去闺女儿家,找女婿和我一道去信上的这个地址瞧瞧,好好问问周围的人,说不定会问出大荣和梅子的消息。” “这地址还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就别瞎忙活,回头把自己也跑丢了。” 于大仙叹了口气,他刚刚就听潘垚说了,电话打了,也问了那儿是哪里,和信的地址不一样。 人还茫茫,人掉到人堆里,就和石头掉到大海里一样,没个地址怎么寻! 潘垚倒是有一个法子,想要试一试。 之前时候,帮赵来景寻找失了记忆丢在外头的赵父,潘垚根据炁息,只是指了个大概的方向。 后来,赵来景又是着人打听,又是刊登报纸的,寻了几日,这才寻到了赵父。 如今,潘垚修为精进了一些,倒是能画出寻亲符,范围要是没那么远,兴许能寻成。 “只是,这寻亲符依托的是血缘羁绊,得用亲人的鲜血做引。” “用我的用我的。”陈成华和高玉姣激动。 老太太更是利索,直接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一个白底蓝纹的大海碗,另一只手拿着家里剁鸡的砍刀。 砍刀是新磨的,黑背白刀锋,沉手极了,一瞧就知道,剁骨头肯定特别好使。 “装一碗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拿个海碗。” 潘垚:…… 可怜天下父母心哟! 她讪笑了下。 “倒不用这么大的刀子和碗。” 这大砍刀吓人,潘垚没用上,灵炁化作一根细针,扎了扎老太太和老大爷一针,血缘做引,符纹一闪,虚空中有一道红光指引,指向南方。 甲马符一拍,潘垚冲几人点头示意,也不多说,脚步一抬,直接步入虚空。 她顺着红光往前走。 周围的景色不断地往后,像是打了马赛克的背景,这是甲马符运行到极致,空间似有种扭曲之感。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红光没入之处一片的黑,明明是青天白日时候,周围却黑得厉害。 甲马符闪了闪,似有骏马仰身,抬蹄咴律律,潘垚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环顾周围。 空气里有臭鸡蛋的味道,手一碰周围,立马染上了一层的黑。 潘垚多瞧了两眼,认出了手上沾的是煤。 她恍然,天光一下这么黑,不是像在地里,而是自己确实是在地底。 这一处是煤矿! 陈聪聪的梦里,她妈妈驮着东西跌在地上,背上的麻袋散开,掉出了许多东西,一块一块黑糊糊的,想来,那就是黑煤。 煤矿弯弯绕绕,地面不平又崎岖,越往下走,空气越浑浊,臭鸡蛋的味道也愈发地浓郁。 …… 地底深处。 陈大荣无力地坐在地上,背靠着矿壁,石头硌得让人发疼,他却没太多的反应。 和他一道被困在下头的还有三个人,前天时候,一截的矿道坍塌,堵住了出口,不上不下,没个生路。 最小的根子绝望地哭了。 几人都有带手电筒,这会儿也不敢多用,就怕等电池用尽了,大家提着的那道心气也会散掉。 “呜呜呜——”根子蹲坐在角落里埋头哭,泪水冲刷得那张黑糊糊的脸上有两道浅浅印记,瞧过去可怜又可笑。 “别哭了,留点力气。”陈大荣有气无力。 “老板会救我们吧,应该会救我们吧。”有人喃喃。 陈大荣苦笑了下,会救吗?一个他也值30张大团结。 去年春分过后,他满怀希冀,带着媳妇和远房的表兄一道出门发财,哪里想到,他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也会被卖掉,和媳妇一道卖到这煤矿。 两人被困在这边,想要有吃的,那就得挖煤。 表哥牵拉一个男人进来是三百块,女人力气不够,不下矿,在矿场里做些洗洗刷刷煮饭的活,或是在地面背煤,介绍费少一些,只两百块。 “该死!”陈大荣想起那点钞票,对着管事点头哈腰的表哥,一砸地面,恨得牙痒痒,啐了声该死! 要是人在面前,他死都要拉着一道垫背。 空气越来越稀薄,陈大荣从希望盼到了绝望,抖着手将揣在怀里的饭团拿出,狼吞虎咽,准备做个饱死鬼。 不吃快一些也不成,地下煤灰大,不吃快一点,吃的就是煤渣。 手电筒也不吝啬的留着了,按钮一推,昏黄的光圈打在甬道上。 光晕中,陈大荣瘫坐地上,眼角有泪。 他记得自己给儿子买了个故事书,上头写了,外国一个小姑娘冻死前划蜡烛,光亮中见到自己喜爱的亲人,这会儿,他的情景也差不多吧。 “聪聪啊——”大汉子脸上淌下泪,哭的压抑又悲伤,四肢都在抽动。 …… “大荣叔?”这时,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是女娃娃的声音,清脆极了。 几人一僵,以为自己听错。 根子慌乱,“是阴差来勾魂了?” 潘垚往前一踏,步出虚空,依着血缘羁绊的那道红光,视线落在陈大荣面上,又喊了一声。 “大荣叔?” 说实话,几个人都是黑糊糊模样,她还真认不出哪个是陈大荣。 “小大仙!”陈大荣被惊喜砸中,“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潘垚往回瞧了瞧,甲马符的符光淡去,虚空之境掩去,这会儿又是黑黢黢的矿道。 “哦,也能说是阴路吧,我从阴路过来的,这样快一些。” 阴阳相背,阳间有路,阴间自然也有路。 那儿上不见日月星辰,下不见土地尘埃,瞧过去虚无缥缈,还没什么障碍物,就像抄近道一样。 她方才心急,干脆就走了阴路。 一句阴路,不明所以的根子几人又吓坏了。 他们瞧着这手中提灯的潘垚,上牙打下牙,咯咯咯地说不出话来。 是阴差勾魂来了。 还、还拎着一盏张牙舞爪的灯。 “阴差,真的是阴差,我们要死了……呜呜,我上有老,下有小,还不能死,呜呜。” 成年人,活着难,死亡也是奢侈。 潘垚:…… 她瞅了瞅自己,连忙宽慰几人道。 “不是啦,我是人,不是阴差,你们别哭了。” “别哭别哭,真不是阴差——不信你们多瞅瞅我,有我这样年纪小的阴差吗?要真有,地府算是用童工行公职,犯法的!” ……
第140章 潘垚的话才落地, 根子几人愣了愣神,显然是没想到潘垚会说这话。 不过,还真别说, 地府应该是不会找这样的小姑娘做活吧。 一番节省,有两个手电筒还有电,就着昏黄的光圈, 几人拿眼睛去瞅潘垚。 除了根子年纪小一些, 才二十出头,出门做活时, 家里媳妇的肚子里才揣着孩子, 其他两个和陈大荣的年纪差不多大, 家里也都有小孩。 仔细瞧瞧潘垚,只见她穿军绿色的裤子,上头穿海军衫, 乌黑的发扎两个小辫子,明眸皓齿,钟灵毓秀模样。 在他们乡下要有这样一个女娃娃, 后头得追一村子的小男娃! 要是再添个红领巾,那便是现在孩子中顶顶时髦的打扮了。 绿军帽,斜挎包, 敬个礼,朝气又蓬勃。 莫名地,几人心中平静了下来。 瞧瞧这身打扮, 真亲切呀, 这般接地气儿,应该不是阴差。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81 首页 上一页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