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它后肢一个用力,这才跳上了床。 尾巴甩甩,拂过毛小萤的脸蛋。 “汪!”小萤小萤,醒醒。 小汪叫了一声,轻轻的,声音在喉头呼噜噜。 “府君,你瞧到没,它还知道擦了脚脚再爬床上,真乖真乖,又乖又爱干净。” 潘垚对小祸斗更喜欢了,爱屋及乌,瞧了瞧床铺上的毛小萤,潘垚也喜欢这小祸斗的主人了。 瞧她,将它教得多好呀。 小汪汪呜了一声,末了,它还昂了昂首,显然,它对潘垚的夸赞颇为受用。 玉镜府君拍了下潘垚的脑袋,好笑道,“回去后别在大鱼面前夸,仔细它闹你。” 潘垚连忙噤声。 猫狗不和,这猫妖和祸斗自然也不和,回去后自然得注意,不然,知道她在外头一直夸别人家的狗狗,她家大猫该醋了。 …… “小汪?”感觉到毛茸茸的触感,毛小萤从睡梦中醒来,揉着惺忪的眼睛坐了起来。 才睁眼,瞅着那灰蒙蒙的眼睛,潘垚和玉镜府君俱是道一声惋惜。 地眼通。 毛小萤这是天生的地眼通。 何为地眼通?民间说的阴阳眼,那便是地眼通。 因着前缘,亦或是五行失衡,一些人从娘胎出来便眼部有疾,瞧不到东西,感知却敏锐,当瞧到带灵性,亦或是阴间之物,脑子中那倒映着视觉的地方便会补上一道朦胧的影子。 有时,朦胧中便瞧到了鬼,这就是地眼通。 通灵的人,有一些便有眼疾,时常戴着一副墨镜,为的便是不想露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眼睛。 “小汪,家里来客人了?这是谁呀。”毛小萤搁了揉眼睛的手,头微微转动,搂着小汪的身子,灰蒙的视线落在前头。 模模糊糊中,她能瞧到两道影子。 一大一小,特别的亮,从她出生到现在,她还没有体会到什么叫做亮。 这便是光了吗? 和小汪那热乎乎的火又不一样。 像妈妈和姑婆说的白天。 毛小萤盯着前头,贪恋这莹白的亮光,舍不得移开。 潘垚瞧了几眼,恍然,难怪小汪会说它是小主人的眼睛。 地眼通虽然是天生的阴阳眼,无须牛泪,也无须柳条,更无须用埋尸的泥土开天眼,天生便能瞧到阴间之物,不过,它却不是稳定的。 只朦朦胧胧,时而能感知,有时又无知无觉。 因着小汪,毛小萤的感知变得更敏锐了。 “你好,我是小汪的朋友,我叫潘垚。”潘垚笑着打了声招呼。 毛小萤搂着小汪,有些好奇,瞧了瞧潘垚,又瞧了瞧潘垚旁边的玉镜府君。 两人在她眼中都是一团的光亮,这感觉稀奇极了。 “小萤,我叫毛小萤。” …… 从毛小萤那儿,潘垚知道,小汪是一个下雨的清晨被她捡回来的,那时,天才擦擦亮,毛水萍出摊子早,毛老太身子骨不适,毛水萍早早便带着毛小萤出摊子了。 雨下得很大,落在雨棚上哗啦啦地响,才出生的小奶狗声音含糊又细小,莫名的,毛小萤听到了。 她回头盯着巷子深处,只觉得那儿有道光,红红的光。 在哗啦啦的雨声中,那道光越来越弱,越来越小,呜呜的声音也小了去。 “我拉着妈妈的手走了过去,妈妈还说我听错了,我才没有听错,真的有小汪呢!” 可怜兮兮的一只小奶狗,刚刚才生出来,狗妈妈不知跑哪儿去了,小奶狗被雨浇得稀里哗啦,毛湿哒哒的粘在身上,小鼻子都凉凉的,四肢站都站不稳,可怜可爱极了。 …… 毛家二楼。 毛小萤脸贴着小汪,小汪也呜呜叫,拿那毛脸蛋回蹭,两人格外亲昵。 “后来,我就把小汪带回家啦!” …… 虽然惋惜毛小萤的眼睛,不过,这地眼通是她的命数。 告别了小汪和毛小萤,潘垚和玉镜府君走在城市的路上。 喧嚣褪去,周围很是安静,月色沁凉的落下,拉长了两人的影子,走过低矮的古街,脚下的路由青石板变成了水泥,旁边也多了高楼。 夜已深,百货的霓虹灯还亮着。 玉镜府君侧过头,就见各色的光落在潘垚脸上,斑驳,有光亮,也有些许的阴影。 “怎么了?” “小萤的眼睛——”潘垚闭上眼睛走了一段,视野里是一片的漆黑,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 瞧不见,真是件难过的事。 视线所及都是黑夜,漫长的,醒不过来的黑夜。 “府君,我瞧她抱着小汪的时候,借着祸斗,她都能瞧到咱们。” 玉镜府君的目光落在潘垚身上,停留了片刻,有无数的气机纷沓而过。 他若有所思,“刚刚那小姑娘,她有一道师徒的机缘落在盘盘你身上。” “我?”潘垚诧异地指了指自己,“难道,她是我的小徒弟?” 才说完,潘垚就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要是我和她有师徒机缘,我不可能没有感觉的。” 在风水一行里,有一句话叫做算人莫算己,算己死无疑,潘垚虽然算不来自己的运道,不过,这师徒的缘分,在相遇那一刻,理应有所感觉。 对于毛小萤,潘垚惋惜她瞧不到,却没有这道感觉。 “府君,这是怎么回事?”潘垚扯了扯玉镜府君的袖袍,十分好奇。 气机一闪而过,朦胧能见一团窝窝的黑,隐约像是一口锅,里头搁了个大饭勺。 玉镜府君想了想,想起了今夜初来解放路时,潘垚布施饿死鬼的那口大锅。 心神一动,心中有了猜想。 他笑了笑,抬脚继续往前走,清风徐来,宽袖盈风,隐隐能见上头的雷云纹有绽绽光华。 “这件事啊,等你遇到了,自然便知晓,不急。” 竟然和她卖起了关子! 潘垚气闷地鼓了鼓气。 果然是石头做的公鸡仙人,小气死啦! 玉镜府君回头,“你刚刚是不是在嘀咕我?” “才没有。” “真没有?” “没有!你听着我说话了?没有没有,我就没动嘴呢。” 玉镜府君瞥了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潘垚一眼。 啧,瞧这心虚模样,铁定是在心里说了! “小鬼头!” …… 夜渐深,虚空有马儿奔跑的声音,只听马蹄得哒,白马神骏,鬃毛飞扬。 潘垚高坐马上,腰间别着一素色荷包。 白马不知疲倦,跑了A市和C市的许多条街,所过之处,拘了好几个年轻小伙子,好一些都是理着板寸头,胳膊上纹着青龙白虎,一副悍匪打手的模样。 符光一闪,也不管他们瞧见凭空出现的白马而惊惧的神情,个个变小,紧着被丢到荷包之中。 渐渐地,再打开荷包时,里头有哭嚎的声音传出。 高马上,潘垚满意地点头。 不错不错,她和秦将军有一样的气势呢! 最后,依着赵大飞给的情报,潘垚去了那地产公司老板小老婆的小舅子家,不远,就在A市祁山山脚下的一座别墅里。 别墅被收拾得舒适又不失气派,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这是被派着来开拓市场,准备常驻A市了。 去的时候,人只穿着一条大裤衩睡觉,潘垚骂了声不害臊,搜罗了屋子里的证据,翻出了大铁锅,在这还发懵,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的小舅子面前,表演了一长串的小人下油锅戏码。 油锅的威力十足,最下头的赵大飞和猴子叫得最大声,最凄惨。 潘垚:…… 叫这么大声做啥呀,明明都不烫。 这是潘垚在马戏团学的戏码,喷火火都不烫,瞧过去是油锅沸腾,那沸点只三十多度,是适合入口的温开水温度。 她是文明人,知法懂法,还守法。 私刑要不得。 顶多、顶多算吓唬人! 绝对绝对不是犯罪! ……
第153 “啊啊啊!”赵大飞和猴子叫得凄惨无比, 伴随其中,还有倒抽气的嘶哈声。 潘垚拎着小人串的动作一顿,探头多瞧了几下。 入目是最下头那两个小人, 他们较之其他人更为红彤彤的皮肤。 潘垚恍然了。 对哦, 赵大飞和猴子被小汪烧了一层皮去, 这下油锅, 对这两家伙来讲,甭管油锅是滚油还是温水,沾在皮上, 那都是酷刑。 她都给忘记了。 潘垚皱巴了下脸。 良心, 有一点点痛。 不过, 这点痛算什么?不要紧!她还能承受! “咳,”潘垚清了清嗓子,声音放沉,将小人串继续往油锅里搁了搁。 “刺啦刺啦, 刺啦刺啦——” 油锅像是入了一粒水花,油花沸腾, 咕噜噜又刺啦啦地冒着绵密的大泡。 “瞧清楚了没?这都你派出去烧街的, 要还不老实交代了你姐夫的地址,再将你们做的恶事交代, 你也是这个下场。” 丁胜利震惊着眼睛, 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啪!”他重重地摔了自己一巴掌, 末了,手抚着那立马浮起巴掌印的脸颊, 怔楞发傻了。 丁胜利不禁喃喃自语。 “不是梦,会痛,我不是在做噩梦。” 既然不是在做噩梦, 那这又是什么? 丁胜利看着屋里凭空的油锅,一个个变成小人样的小弟,只见他们个个手串脚,脚串手,一长串的被搁到滚油中,下锅油炸,提起,再下锅……哀嚎不停,层起彼伏。 “救命,救命啊——” “胜利哥,救救我,胜利哥——”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胜利哥救我。” 除了赵大飞和猴子,其它人叫得也凄惨大声。 倒不是疼的,这会儿,他们都没察觉到,烫着自己的油锅虽然刺啦刺啦的响,却一点也不烫。 被人变小,手脚被捆扎在一起,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命运被他人左右,而他们只能绝望地哭嚎,生死身家系在他人身上。 这种感觉—— 真是糟糕透了! 这一刻,他们的面容和被他们烧了房子,望着火光,在远处的街道上跪下,绝望又无助哭嚎的脸重合。 抑或是引着沾赌、沾赌,最后抖着手,闭上眼睛囫囵签字,最后笔一丢,瘫坐在地的影子重合。 不论是绝望,还是悔不当初,油锅里的小人串中都有。 丁胜利踉跄地往后退,摔在了西洋凳上,和凳子一起摔到了地上,他的目光盯着那团瞧不到面容的光亮,惊恐又慌张。 这是什么? 下、下油锅? ……报应! 这是报应啊! “鬼差饶命,鬼差饶命。”丁胜利翻了个身,连连叩头祈命,“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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