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注定被废的太子,一个被剪去所有羽翼的太子,你说你可怜什么。”鸾鸣喘息了几声,知道男人的痛处在哪里,就说得更加畅快了,“你总说是我母后害了先皇后,说是我们全部人都对不住你。但是你当真不明白?” “你看看你,从头到尾就是个懦夫,那么容易就想明白的问题,偏偏装了糊涂。” 太子一直用先皇后的死对她的母后多加苛责,小时候就哭着和皇上说,怕她的母亲生出一个弟弟来。那个站在高位的人这时候倒是装起了神情,许诺他的位置永远都不会动摇。于是她的母后贵为一国之后,看着底下妃子的孩子接连出生,自己则是在不易生育的年纪被允许有了她。 她有时候甚至恶毒地想,她的父皇是不是希望过她的母后在生产时一尸两命。 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 而太子真的在乎先皇后吗?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坐着的位置,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偏偏就是个没本事的人,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勾心斗角和争宠中。 鸾鸣公主瞥了一眼后面。 裴珺被人反剪住双手跪倒在地,浑身染着血,眼眶突出死死地朝着这边看。见她看过来,他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不要再激怒太子了。 她倏得笑了,笑容和多年前从雪地里跟着他身后一步一步走回去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你父皇杀了你母后,还将你当成镇压南方世家的棋子养了多年,谁爱过你呢,谁在乎过你呢?你说你可怜不可怜。” 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毫不留情扯下,太子有一种被人扒光了去游行的羞耻感。 愤怒直接冲上头顶,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冒着火气。 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朝着鸾鸣公主劈了下去。 同时在空中射过来一只利箭,直接射中了他的手臂,他手中握着的长剑就失去了原来的方向,擦着女子的脸颊砍中了肩膀。 站在远处的谢格义仍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弓,又拿了另一只箭射了过去。 而太子这时有了反应,迅速转身,一箭落空。 梁知舟瞧着不远处的场景,轻笑了一声,“你弓箭倒是退步了不少,两箭都落了空。” “敢射中吗?”谢格义将长弓往旁边一抛,侍卫迅速接过,“过去吧,真出了事也不好交代。” 说着,他便带着人朝着殿前走去。 他们带了不少人,全都是猛虎营的精锐,不知比太子纠集起来的一群游兵散将好上多少。 两方刚一交手,太子这边便呈现出不可避免的颓败之势。 他见状不好,也顾不上太多,带着剩下的侍卫边打边撤,朝着皇上所住的福宁殿退去。 谢格义刚想追上去,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跪坐在殿前的鸾鸣公主。 鸾鸣公主今日穿了一身浅碧色的宫装,抬着头朝他望过来时,脸颊边上的鲜血不断下流。可她澄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有种疯狂的痛快感。 后面两米长的花灯在风中摇摇晃晃,烛火明明灭灭。 她笑着说了一句话。 通过口型,他倒是意外读懂了她的意思。 她说:“将军,去吧。” 谢格义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吩咐身边的侍卫去给鸾鸣公主请一个太医过来。接着,他便没有再去管,跟着梁知舟一起去了福宁殿。 裴珺撑着身体走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唤着鸾鸣公主,“公主,微臣给您去请太医。” 他受了极为严重的伤,整张脸见不到一点血色,腹部和手臂还在不停地往外面渗着鲜血。可他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 鸾鸣在他手臂边缘戳了戳,“让别人去请吧。” 说完之后,她便看着福宁宫的方向,有些遗憾地想,她还是没能亲眼看着自己这位好哥哥去死呢。
第71章 太子带着一众人赶到福宁宫时, 福宁宫门口是静悄悄的一片。 他们都闯入宫门这么长时间,各方该戒备的早就应该戒备起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存在皇帝的寝宫无人看守的情况。 这种静悄悄无疑让每个人的寒毛都直接竖起, 竟无一人敢直接闯进去。 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让身边的一个侍卫上前,直接将门推开。 门后是一片空荡荡的大殿, 没有想象中藏着机关陷阱又或者是数不清的暗卫。 打头的十几个人进去之后,太子才跟着进去,一眼就望见了坐在宽大书桌旁的皇上。 桌面上放着几小堆奏折,有处理过的也有没处理过的, 看起来很是不少。而皇上穿着最寻常的服饰,淹没在小山似的奏折当中, 干枯的手指执着一只毛笔在慢慢批注。 见门口有了些动静, 他才开始慢慢抬起头。 “这是干什么?”他轻飘飘地问上一句, 顺便拿起手边的湿帕子将手慢慢擦干净, “这算是谋反吗?” 他语气过于平静,不像是责怪, 更像是寻常随意一句问话。 太子心里在打鼓, 那一句“是”直接卡在嗓子眼, 怎么都说不出来。 “皇上操劳这么多年,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这些年您的年纪上来了, 身子骨也不如以往硬朗。太子殿下一片孝心,想要替您分担一些。”宁将军眼神都是火热的。 偌大的宫殿全部都是他们的人,就算真的有埋伏又怎么样,只要他们先下手为强,直接要了皇帝的命天下岂不是唾手可得。 这么一想, 他的语气也有几分张狂, “皇上您年纪也上来了, 这江山总是要交给后一辈的,您现在享享清福难道不好吗?” 皇上也没有生气。 他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扶手上然后在胸前交叉着。他年纪也上来了,皮肤松松垮垮,眼皮子往下耷拉着,看不出多少情绪。 只是简单问一声,“云楚呢,也是这样觉得?” 云楚是太子的名字,自从太子跟着太傅的后面开始处理朝政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有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他说他已经是当朝的太子,要为臣民做出一个表率来。但后来他似乎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父皇满意。 到了这时候,他仍旧想问一句,“父皇,您是真的想过让我接任吗?” 皇上这时候倒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朕一开始没有教过你么?云楚,你没把握住机会。” 说到这里,太子神色越发激动起来,“可您也教了其他人,甚至教给他们的更多。五弟他们做错了,您从来不会批评,甚至会鼓励他们让他们下次再做得更好。但是我从来没有,您只会让的太傅一遍遍教我。” 他陷入了无止尽的回忆当中,细细数着自己觉得委屈的地方,来证明他的父皇不曾对他偏爱过半分。 外面是一片沉沉的夜,福宁宫燃着的宫灯不多,只是为了批改奏折在桌前点了一盏。 可那宫灯却怎么也不能照亮皇帝的脸色,他全程低着头,像是快要听到睡过去,心里却忍不住失望。 为君之道和为臣之道岂能是一个教法。 一国之君倘若这点东西都不能忍,日后又怎么治理好江山,又怎么应对周边小国的虎视眈眈。 而到了这时候,他也不愿意再去解释什么,只是看向太子,“你今日既然带了这么多人进来。” 说完之后,他咳嗽了两声,烛火之下一张脸十分阴沉,将坐着的位置猛然拍了好几下,“那便杀了朕,杀了朕这位置便是你的了。” 帝王之威一出,所有人本能地抖了抖,一颗心被高高悬起之后又忍不住激动起来。 只要这时候将皇上杀了,再拥太子为王,他们便是有从龙之功的人。但是谁没有先动弹,不愿意做那个弑君的人。毕竟这两个人是亲父子,谁知道太子登基之后,突然想到这一天,事后拿他们撒气来。 太子所有的抱怨戛然而止,手执长剑,看向皇上的目光变成了茫然。他几次都将剑握紧,又松开,却始终没有往前更进一步。 “怎么,你私闯宫门,打得不就是弑君的念头吗?”皇上猛然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现在不敢了吗?” 是啊,他打的不就是弑君的念头吗? 太子哆哆嗦嗦举起了剑,指着曾经疼爱过自己的父皇,“只要您写下退位诏书,我保证不会伤您分毫,还会奉为太上皇,让您颐养天年。” 皇上没说话,耷拉的眼皮中露出一点光,沉沉郁郁看着太子朝着自己走过来。 太子每走一步,身体都在哆嗦,更像是被人逼迫着往前走。在走到皇上面前时,他已经泪流满面,手上的剑都要拿不稳。 宁将军在后面暗暗着急,很不得上去亲自代替太子。 可太子突然不动了。 皇上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复杂,最后转过身去,声音低沉到近似叹息,“我给过你机会的。 ” 说完之后,便有暗卫从宽大的书架的两旁涌了出来。 太子迅速反应过来,下意识用长剑去挡,不一会双方缠斗在一起。 梁知舟和谢格义随后赶到,局面迅速逆转,宁将军被当场诛杀,太子被绳子捆住跪在皇上的面前。 就算是蠢人现在也明白过来,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计划。 只是从虞平生戳穿幽州之事之后,他的路子便一直不顺。又因为梁知舟的夫人误打误撞救了皇上一命,后来又害了他的太子妃,现在梁知舟又出现在这里。 怎么处处都有梁知舟的身影! 若是说除了底下那些虎视眈眈的弟弟们,太子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梁知舟。又不是有皇族血脉,凭什么父皇对他另眼相看? 桩桩件件加起来,太子的眼里也有些疯狂,“儿臣带兵闯入宫门是儿臣不对,但这件事和镇国公府脱不了干系,正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一再挑唆儿臣,让儿臣起事。儿臣自知万死难辞,但不想如此狼子野心的人还留在的父皇身边,步步高升,请父皇明鉴啊!” 梁知舟倒是没有想到,死到临头了太子还不忘了要拉他下水。这步棋倒是走得不错,不管皇上相信与否,都已经在皇上的心里中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必要时都能要人命。 只是可惜了! 他垂眸敛去了眼底的嘲弄,跪拜下来,“臣有罪。” “父皇!你听,他承认了!他承认了!若不是镇国公府一再授意,儿臣又怎么敢犯下这种弥天大错!”太子神色激动,几乎要站起来时,又被人狠狠按了下去。 皇上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嘴角下垂,“你谋逆的事,还是镇国公父子来请罪告知朕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炸雷一般在太子耳旁炸开,他惊惧不定地看向跪在前方的梁知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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